“天子此时在何处?”朝议散去之后,身为中常侍的张让还有不少督办事宜,好不容易完成之后,才急忙赶回内宫中,天子最近精神萎靡不振,今日的朝堂之上又遇人逼宫~~~哎,实在是让他担心不已
“回中常侍~天子此刻正在丹室静坐修养~命我等在此等候”一个天子身边的小黄门。立刻上前答话
“丹室?~速速通报~”听闻天子在丹室,张让一阵紧张,连忙朝着目的所在奔去。同时在心中暗道“天子~可千万不要碰哪些金汞之物啊”
情况并没有张让想的那么糟,当得了宣召,匍匐着进入丹室后,神情确实有些不振的天子刘宏,盘坐在一个不小沙池前,风轻云淡、态度亲和
“阿嗡来了~来~陪朕一起坐坐,写写字”说完便提起木箸,在沙池中勾画起来
沙池这这东西,除了方士天官作为占卜之外,最大的用处就是习字练字了,毕竟不可能用竹简来做习字道具,太奢侈了
张让小心翼翼的匍匐上前,头也不抬的继续说道
“天子无需太过忧虑~平乐观惊架之后助军校尉在朝中一直深受责难排挤,日子不太好过。眼下虽然找上徐~额槐侯。也不过是一时情急失了方寸罢了,毕竟从故车骑将军起,他也算是世受皇恩,绝不会附从~”
避讳这事,讲究的是一个自觉,但是奈何徐志入雒后一直是深居简出,不与他人深交。出行名帖全用爵位,官职代替。所以槐侯、卫将军之名天下皆知,可是在偏偏犯了先帝刘志名讳一事,不知道的自然不会乱说
可是知道的因为各种缘由不愿说,无形之中居然多方达成了默契,至少在幽州之乱平定之前,不会有人在此事上找麻烦
而天子身边一应诸人也正是抱着这样的心思,至少在边患未见明朗时,只能咬牙忍着徐志不避先帝名讳的犯上举动
“阿翁,莫急~你且看看朕的这个字写得如何”天子刘宏仿佛根本不在意自己的亲军之一,和逆臣勾结在一起,只是让张让品鉴自己的字
张让无法只得微微抬起头来,望向沙池赫然是一个硕大的“涂”字~篆文的
不知天子何意的张让正在搜肠刮肚,想要说些好话供天子开心,可是天子根本就不给他想词的时间,径直伸出手去,将篆文“涂”字之下的一个土字抹去
“阿翁再看~如此这个字又该怎么念”
被天子的举动绕的有迷糊,张让不敢分心只得凝神细看,由于刘宏在写字时,连笔颇重,整个篆文“涂”字的上半部。看着就想是一个~
“天子~这字看着好像一个xu~”(没有笔误哦)
“啪”这字的音的都还没发全,张让一个嘴巴就给自己抽了上来,力道狠的都嘴角见红了
“奴妄言~奴妄言~死罪~死罪啊~”张让一个嘴巴还嫌不足,一面额头抢地如捣蒜一般,磕的地板砰砰作响,一面大呼死罪
“对啊~朕也是方才在朝议时才想明白~涂高~涂高”
结果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天子刘宏不管不顾,仿佛身边就没有人一般,眼神无光的呢喃起来
“这涂字的高处,怎么就这么像一个徐呢”(篆文的徐)
见到天子如此一副仿佛失了魂的模样,顾不得这涂高的窗户纸被捅破,张让已经哭喊起来
“天子您这是怎么了~这一切不过是春秋戳言,荒谬至极,醒醒~醒醒啊~莫要吓唬老奴”
“阿翁~”面对张让的哭喊,天子一副“埋怨”的口吻,仿佛是嫌张让的哭号太吵,吵到他想事情了
“最近朕闲来无事,翻看史记三十九卷的晋世家时,还读到过这么一段,甚是有趣,一直随身带着也给阿翁念念”
刘宏随手拿起身旁的一卷竹简,可见真是是随身带着的
“智、赵、韩、魏四家分晋,而后国中智氏被三家消灭。中军将魏献子,认为智氏后裔之一的智徐吾是庶子中,不失职、能够保住家业的人,便提拔他担任涂水大夫。而智徐吾后裔皆以涂为氏,别为涂氏,可见这涂氏高祖就是智徐吾~徐吾~徐!!”
此时的天子刘宏在就没有了方才的风清云淡,满脸的狰狞
“冯芳啊~冯芳啊!你怎么也和徐逆搅在一起了,难道真是天意,居然连朕的天子亲军,都要反了不成~~咳咳~呃~咳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终于是让几近癫狂的刘宏停了下来,一众听到声响的黄门近侍从,立刻涌入丹室,奔向天子,照顾起来
而张让也终于咬牙站了起来,拱手说道
“天子,请述老奴犯上了”说罢,一脚将沙池上那个疑是“徐”字的痕迹踩平,末了还嫌不足,捡起刘宏遗落在地上竹简,大吼道
“来人,快将此卷拿去烧掉,以后天子所有寝殿静室,都不准有史记的晋世家~听见没”
终于在一番混乱之后,刘宏的眼中恢复了神采,气息也终于平复了下来
张让见状立刻将众人遣下,当丹室中只剩下天子和自己后,才起身拱手,将衣冠整理一番后,大拜跪伏在地,行礼完毕后抬起头来,一脸的视死如归
“天子~天意昭昭,不失炎汉~大胆徐逆,身怀忤逆之心不说,竟敢还敢在朝堂之上逼迫圣上包庇欺君钦犯~万死不赎其罪”
张让说罢压低了音调,继续说道
“天子如今幽州已平~西凉招抚在即,那徐逆在雒阳无兵无权,看似势大,其实根基不稳,眼下就好比是孤身一人般,只要天子明示,老奴这就去找蹇硕,连夜兵围将军府,为天子剪除逆贼,届时辽东之兵群龙无首,乘其混乱之中在令刘州牧星夜北上,安抚驻军,这边塞北疆覆手可得”
“不可~”喘顺了气的天子,神志已经逐渐清明了起来,听了张让的话后立刻反驳
“阿翁~难道如今你还没看明白嘛~今日若是动了徐逆~只怕是这徐家子明日就敢起兵上雒了”刘宏神色黯淡,一片心死的表情
“辽东之兵,军心并不在徐逆,全系在那徐家子一人肩上~如此横扫九夷,诛灭外番,想我那日刻意笔误的武安君,还真一语成谶,一语成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