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城当日徐峥诸事繁琐,甚至连拓跋姐弟一事也还没来及的说与父亲徐志知晓,仅仅是将拓跋力微和拓跋诘主仆俩安置在了驿馆休息
紧接着就安排了知晓前后事的掌旗骑士,领着拓跋玉儿先行回府去与酒儿相见,自己则一直在公府处理积压的公务,与安排实施各式后续事宜
待到入夜十分,还得继续参加庆贺高句丽战事的祝捷晚宴,真的是忙的脚不沾地
不过在当晚的祝捷晚宴上,还是让徐峥找着了机会,实施了一件谋划已久的事来
“来来~我等再敬徐都尉一杯”这已经不知道徐峥第几次起身,接受祝酒
宴会上齐聚了一干辽东公府的官吏不说,郡中各个豪族冠姓更是一家没少,一开始众人敬酒还得寻个由头,可是直到宴饮过半,各个酣畅淋漓举杯就饮,哪里还需要什么由头啊~
不过区区米醇浊酒而已~徐峥还等着行事呢
由于徐峥的要求,辽东公府并未蓄有官伎,宴会之上仅仅只有鼓瑟伴奏,不过虽没有舞姬助兴,也拦不住一群人伴着宴乐,诗歌佐酒喧闹气氛
而当一圈下来众人或崇古或咏今,甚至就连平日里从不参与酒宴的管宁也即兴赋诗了一首,引得众人连连喝彩
之后众人便都齐齐的将目光放在了徐峥的身上,作为宴饮的绝对主角可是不得缺席任何一个环节啊~
徐峥见时机合适,当即手撑案几,勉力站了起来,手持酒具拒绝了旁人的搀扶,步履蹒跚的行至堂下中,遥敬周围一圈之后,才装作口吃不清的说道
“峥~~才情~有限,未有~应景之词赋~与诸位共赏~共乐~然诸位聚在此处~皆是与我贺胜~峥断然不能~扫了诸位的兴致~本欲与诸位舞剑助兴~奈何不胜酒力~恐有出丑~贻笑大方~故而只有~行歌一曲,为诸位助兴~~”
气氛浓郁的宴饮众人轰然叫好~徐峥不善诗文,并不是什么鲜为人知的事,只要能宾主尽兴一切皆允
只是唯有深知自己儿子酒量深浅的徐志,笑吟吟坐在上首,兴趣满满的看着一副借酒装疯的徐峥,暗暗思索究竟会演出怎样一出好戏来
此时堂下徐峥言罢仰头满饮后~大喝一声
“鼓瑟起~今年勇”
宴饮中乐师激灵一起,立刻奏起的乐曲
“功名桥~世俗道”
“年少难免走一遭”
“有人哭~有人笑”
“笑得也不见~得逍遥”
“迹晦光韬~不代表~豪情已折耗”
“~拿得起~当年勇~傲视群雄”
“不足道~”
徐峥缓缓踱步,亦念亦唱起来,而这字词却是众人却是首次听闻~有别与今日在入城是传唱的那一首
不过待众人细细一品,这词曲却不正是徐峥少年得名,走上功名桥,一路笑的现在写照嘛~甚是应景啊!
相比于诛灭高句丽一役的傲视群雄,战退鲜卑一战的确是不足道的当年勇啊~~
当喝一彩
然而一干外人只觉是应景喝彩。唯有熟知内情的徐志却是听的手脚冰凉,胸腹间气血翻涌,颇有些怒不可遏起来
明明是少年英雄,亲冒矢石,立下泼天的大功,然而却不被朝廷认可,不得已靠着买官鬻爵走上了这功名桥,却被天下士人耻“笑”,在徐志心里~哭的那个~可是自己的儿子啊
而当听完了此曲的后半段时,徐志连握着酒具的右手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迹晦光韬~豪情未折耗~吾儿你这是要明志了吗?’
此时缓缓踱步来到堂下门扉处的徐峥,抬脚一踹,顿时寒风呼啸着倒灌而入,宴饮的众人被寒风一惊,顿时清醒了不少
然而徐峥的歌~还没唱完呢~
只见徐峥对着冬日的夜空,迎着寒风举尊邀月,颇有乘风欲飞的架势,继续唱到
“今朝有酒醉~畅饮满樽月色美”
“天公爱作美~清风皓月任我飞”
“舍我又其谁~自喻功成身不退”
“天~命~犹可违~~”
待最后一字唱毕,徐峥已轰然坐倒在地躺了下去,打起了惊人的呼噜来
徒留下满堂的诸人各怀心思,面面相觑起来
功成身退~自古以来就是每一个入仕之人的最终愿景,早为田舍郎~暮等天子堂~框君辅国~功成身退~最后甘老于林泉,在也没有比这更完美的人臣之路了
然而在这宴饮的众人看来,徐峥的这功成身不退~舍我又其谁,真的是为人臣子之道吗?
至于清风皓月任我飞,天~命~犹可违,不说也罢,一般人借诗咏志不无不可,可是由这已在辽东形成割据之势的徐峥嘴里说出来,怕不是以后要出一个新的谚语~徐峥之心~路人皆知了啊
毕竟连灭国之战,都靠着一郡一家之力打了出来,这般实力不就是,最无声最有力的宣言嘛
以上的一切其实只在瞬息之间,就在徐峥刚刚倒地之时,郡守公府的文职第一人,还以为徐峥是兴致高涨,以至于醉酒不支泄漏的天大要害来
于是心中忧虑自己主君的郡丞,强压着心中的慌乱起身离席,即可来到堂下当中,在众人的一片寂静无声中,掷地有声的企图给此事定下个性来
“禀使君~都尉携大胜而回~心绪澎湃,更是豪饮连连,来者不拒。此刻确是不能在饮了,还请允许下官,即可遣人送都尉回府休息”
只是原本还打算不等使君允诺,郡丞就要转身自行去,遣人来抬走徐峥时
却不想,还是被徐志出言拦了下来
“郡丞且慢~我还有话要说”
纵使郡丞此时异常焦急,可是碍于徐志的郡守身份,眼下也只能拱手候命了
“使君~请说”
不料~此时的徐志却望着郡丞换了一个称呼
“敢问先生~听了吾儿的这词曲~可知其志向心愿?~如何啊~”
徐峥父子之间自有默契,眼下这出好戏徐志无论如何都要再推上一把不可
“这个~”
不知为何~郡丞在听完了徐志的询问后,居然莫名的回想起了,那日都尉北狩归来,自己前去拜见时,两人秉烛相谈的情景来
都尉当时不也正是在交谈中,提到了心愿一词吗~自己当时还想着,定要守口如瓶,可不能学那黄巾贼一般,泄露消息害了都尉~
难道说~自己其实在一开始就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