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辩率领三千精锐步卒,两千弓箭手驻扎在北海郡治所北海城外,吓得北海城郡守直接下令封锁城门,紧急吹响号角,虽说北海城郡守也是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人物,可那是对阵黄巾贼兵。
而城外的这五千人装备精良,杀气腾腾,尤其是为首的将领连人带马裹在冰冷的狰狞铁甲中,任何人都知道这些人绝对不是北海郡内穷的吃不上饭的黄巾贼兵,卜己的势力倒是可能有此精锐,然而这等气势,绝非贼兵所具备。
城内的号角声响起,守城城墙上的北海军枕戈待旦防备城池,以免敌军骤然进攻,虽说北海郡曾经经历过战火,可子层孔融接管以来,教化育民、设立学堂,青州境内的黄巾贼兵碍于孔融名声一般也很少有人主动进攻防备森然的北海城。
骤然看到这种精锐阵势,郡守王修嘴里充满了苦涩感,他的直觉告诉他,如果真要打起来,莫看北海城四万守军,恐怕难以阻挡城外的区区五千人。
不过当刘辩命人将自己的腰牌递给王修以后,郡守这才弄明白这是一个误会,只是刘辩虽说是弘农王,可却没有朝廷的调令,足以说明刘辩是私自调兵进入青州,可王修现在绝对不会纠结这种问题,无论身份地位还是麾下精锐,刘辩都不是王修可比的,并且北海真正的掌权者孔融又不再城内,他只能硬着头皮将刘辩迎进城内。
王修清楚的知道,如果他真的惹怒了刘辩,刘辩下令大军攻城,然后将他干掉,在找一个人顶上他的位置,然后将黑锅扔给黄巾贼兵,那么他就算死了也是白死,毕竟郡内的黄巾贼兵可不少。
“郡守不必惊慌,孤率兵来此绝非有意为难太守,只是青州境内盗匪横行,百姓民不聊生,孤身为高祖子孙,焉能坐视不理?是以孤前来孔北海处讨饶一二,得罪之处还望海涵。”刘辩骑跨在撕风北上,于城下遥遥对城上的王修喊道。
“殿下客气了,北海境内百姓得知殿下亲自前来缴贼,无不是欢声鼓舞,我等理当出城迎接殿下,奈何境内贼寇盘踞,下官唯恐城池有失,故此不曾远迎,还望殿下恕罪。”王修言罢,挥了挥手,令守城军打开城门,迎接刘辩入城。
在这个年代无论是朋友来拜访,还是亲人来探望,亦或是迎接上司,设宴接风洗尘必然之事,说实话王修是一个很有眼力劲的人,虽说这群悍兵气势压人,然则一路走来绝无饱餐过,否则宴席上的这些将领们不会各个狼吞虎咽,是以便名人以酒肉犒劳这群虎狼般的士卒。
酒足饭饱,待下人们撤去了宴席,又将城中一些培宴的大户们送走以后,奉上了茶水道具,这才算是正式的开始公务。
刘辩、程昱与王修三人相对而跪,王修烹煮茶叶行云如流水,揽袖取勺,分别给刘辩、程昱倒了一盏。
茶叶在这个年代介于药物和奢侈品之间的饮品,也算是上流世家豪族的一种交涉用品,当然在穷苦百姓面前茶叶仅仅只是一种奢侈的药物,神农本草经载云:“神农尝百草,日遇七十二毒,得茶而解之”。
久而久之,茶叶除了可以解毒以外,甚至可以消食,是以每每用餐以后,尤其是油腻的酒肉以后,基本上基本上都会烹煮上一盏茶。
王修端起茶盏,微微笑道:“青州境内不产茶,而自从黄巾贼寇盘踞以来,更是无人前来经商,是以此茶乃是山野之民采自山间野茶,然却别有一番风味,殿下、仲德兄不妨试之。”
刘辩端起茶汤轻轻抿上一口,微微蹙眉,说实话对于这个年代的煎茶他自始自终都接受不了,好在王修煎茶所用佐料不像别人多用重料,是以舌尖隐约能感受一丝野茶本身的清爽。
而程昱饮上一口却是眉毛一挑,闭目缓缓饮下,品味良久,叹声道:“好茶!”
刘辩心里忍不住的翻了一个白眼,他才想起来程昱效力时日甚短,而期间他还真不曾有过泡茶之举,基本上都是匆匆的饮水罢了,是以心中一动,他有些期待,不知道程昱尝过泡茶以后会是什么表情。
不过今天的主旨不再茶,而在青州。
只是当他们堪堪进入正题的时候,一名小吏匆匆跑进来,神色惊恐的对王修道:“郡守大人不好了,不好了,城外有贼兵前来借粮,城内的灾民也开始蠢蠢欲动了。”
“什么?”王修大吃一惊,城外的贼兵前来借粮,这种事情多有发生,不过凭借坚固的城墙以及北海兵的奋力防守,贼兵基本上占不了什么便宜,是以这还倒罢了,只是城内的灾民蠢蠢欲动,这才是可怕的事情。
灾民与普通贫民百姓不太相同,普通贫民百姓过的虽苦,然则却多少还有一口吃的,不至于饿死,而灾民却不同,太平盛世灾民多是遭遇天灾,一旦朝廷开仓放粮赈灾,倒还是无所谓,然则在这个乱世的灾民却是一颗定时炸弹。
乱世粮食贵如金,根本就没有人愿意开仓放粮赈灾,是以灾民为了活命多有易子而食,然则一旦吃了人肉见了血,灾民也就不是普通百姓了,随时都会成为造反的主力军,是以灾民闹事才是最为严峻的事情。
“快快,开仓放粮,开设粥铺。”王修一瞬间急的满头大汗,对小吏大声道:“调遣裴将军城内巡视,绝不能造成城内百姓恐慌。”
“是,下官这就去办。”小吏匆匆领命而去。
刘辩与程昱交换一计眼神,对王修说道:“北海城内内务烦劳,孤不便打扰,多谢叔治款待!”
王修苦笑一声:“下官本欲与殿下秉烛而谈,却不料城内灾民复起,下官惭愧!”
“叔治无需自责,且好生赈灾,孤率兵前来既是为了整个青州一劳永逸,告辞!”刘辩与程昱二人在王修的相送下,往外走去,即使刘辩身为弘农王,然则却对北海郡一无所知,在加上灾民事件,绝不是接管政权的好时机。
太守府外,十里长街上已经开始架起了简陋的粥棚,刘辩轻轻颔首,看起来城内的官吏办事效力还真不错,短短时间内便能迅速实行命令,一簇簇灾民开始往粥棚处涌进,期间不少体弱者被踩踏致死,然则却根本没人停住前进的脚步。
刘辩一行人走在人群中,期间虽有灾民迎面而来,然则看着曲阿、陈军等数名装备精良的虬髯大汉,一看就知道不好惹,纷纷愣了愣,向着一侧窜过去。
此时的街道上已经开始弥漫着米粥的香气,不少郡兵已经开始施粥,只是当刘辩看过去的时候,不由的剑眉微蹙,只见一座座粥棚前面,伸手接粥者虽也是灾民,却多数是青壮的男子,而体弱者以及老幼妇孺基本上都被挤在外面,眼巴巴的看着锅里的稀粥。
只是乱世的粮草有限,尤其是并不富裕的北海城,所施舍的那点粮草与满城的灾民相比,根本不可能救济所有人,等前面的青壮者喝完粥,锅里的香粥也见底了,刘辩知道绝无可能同一天第二次施粥,也就是说后面的老幼妇孺体弱者根本就吃不到粥。
“仲德,这些…”刘辩指着人群中的老幼妇孺,凝声道:“粥没了,这些人怎么办?”
“唉”程昱摇摇头,如何能不知刘辩心中所想,叹了口气道:“若在太平盛世,粮仓丰满,或能借着朝廷的力量赈济灾民,而现在董卓把控朝廷,根本不可能为了灾民而送粮与敌对者。”
“这青州自黄巾贼盘踞以后,本就是穷山恶水,郡守能拿出粮草施粥已然是最大的仁心,至于这些诶体弱者,恐怕…”
刘辩微微眯了眯眼睛,心中明了程昱之言,所谓开仓放粮的目的,恐怕就是为了那些青壮着,只要这些人吃饱了,剩下的老弱妇孺根本就成不了什么气候,自然也就没人管他们死活了。
“如此赈灾,恐怕不妥。”刘辩指着不远处的那出粥棚,眼眸中掠过一丝精光,凝声道:“那些人也是灾民吗?”
程昱、曲阿、陈军等人顺着刘辩所指的方向看去,皆是眼含怒气,其中陈军更是眼眸中杀机盈露,厉声道:“殿下,这些人如此可恶,不如宰了他们。”
原来却是城中有不良大户趁着施粥之际,命家奴简单乔装打扮前去领粥,而他们却是将领来的粥另设摊位卖粥,旁边皆是鲜衣怒马的家兵,灾民敢怒不敢言,而施粥的官员却是如睁眼瞎一般,根本不管不问,伸碗便成粥。
“这恐怕不是宰了这几个人的事情。”刘辩冷冷的说道,两世为人的他太明白这其中的猫腻了,若是其中没有北海城的官员参与,这些人焉敢如此明目张胆?打死他都不信,看来孔融的这座北海城,根子怕是已经腐烂了。
“我们走!”刘辩盯着那些卖粥之人半晌,忽然转头说道。
“殿下,我们就这样任凭他们为非作歹?不怕他们引起混乱?”陈军跟在愤愤不平的嘟囔道。
“将军放心。”程昱转头对陈军冷笑道:“这些人明目张胆,且手段娴熟,绝非一两次了,且王修已然调遣了郡兵协助,而那些青壮者又已经吃饱了,翻不起来什么大乱子,殿下自有处置之法。”
不管嘟嘟囔囔的陈军,走在前面的刘辩却是在思虑着对策,他已经将青州看作是囊中之物,孔融的这座北海城自然也是他的了,对于此等之事必须杜绝,否则便是一个隐患,一个随时爆炸的隐患。
当刘辩登上城墙的时候,城外的贼兵果然如王修所言,凭着他们这群小股势力,根本就不敢进攻防备森严的城池,只是在外面恐吓着,不过城上的郡兵却不是当初面对他率领的白波军的时候,此时的守兵脸上毫无惧色,甚至有人建言出城迎战。
看着城外大呼小叫的贼兵小校,刘辩眼眸中掠过一丝凶光,北海城乃是北海郡的治所,城池虽然比较坚固,然则较之雒阳、长安甚至是管牢关的城墙的坚固都不如,以后势必要翻修、加固,而且城内外的水利系统以及各种农业、商业、渔业、工业都将一一展开,每如果每隔一段时间都要遭受贼兵的勒索,谁能受得了。
“曲阿,弟兄们已经吃饱喝足了,也该活动活动身板了,出城迎战这这支贼兵,若是不降格杀勿论!”刘辩眼眸中那抹杀气已经收敛,然而平淡的话语中,却透露着铁血的狰狞,他要告诉城内的守兵乃至是北海郡境内的贼寇,以后的北海城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挑衅的。
“殿下…”北海城主将裴勇已经奉命调兵协助赈灾,留守此处乃是副将薛瑞,见刘辩不仅年幼且直接下令出城迎战,心中既是有些不服,又有些担忧,便要出言阻止,然而当他迎上曲阿那双冰冷而深邃的眸子的时候,心中一颤,立即改口道:“末将愿率兵协助将军”
曲阿回首看了看刘辩,但见刘辩轻轻颔首,遂转过头来沉声道:“算你有些胆量,本将就接了你的部曲。”
薛瑞一愣,然则哪敢反驳,只得无奈的点点头,此处的部曲并非是直接归裴勇管辖的郡兵,而是副将所部郡兵,更直白的说就是一般来说,一军有主将数名副将,而主将直接管辖半数军队,剩下的半数则是副将的部曲,当然接受主将调遣,不过却并非直接管辖。
多年后,有同僚问起薛瑞这天究竟看到了什么,才让他决定死心塌地的追随曲阿,薛瑞只说了短短四个字,尸山、血海。
当成外的贼兵小校正喊得口干舌燥的时候,正要从腰间拿起水囊灌上一口水,陡然间只听一声尖锐之声呼啸而来,急抬头望去,瞳孔骤然紧缩,张开的嘴甚至来不及闭上,一支狼牙箭裹着冰冷的死亡气息,冰冷的贯穿了他的口腔,锋利的箭刃透体而出,犹自淅淅沥沥的滴着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