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阳,北风呼啸,卷起漫天碎雪,往日里熙熙攘攘的十里长街,此时此刻一派萧瑟,两旁的店铺早已闭了门板,各家百姓亦是紧门闩。
“嚓嚓嚓”
急促而又沉重的脚步声中,街道两头数千兵甲森严的士兵沿着十里长街、踩着整齐的步伐汹涌而进,锵铿冰冷的铁甲闪烁着黝黑的冷辉,将士头盔那一束束樱红的流苏在朝阳的照耀下凄艳如血
躲在门缝里向外探查的人,只要不是傻子,谁都知道今天有大事要发生。
“停止前进!”
终于在一座高大的府邸前,领军的一名虬髯大汉一声凄厉的狼嗥,跟随在其身后汹汹而进的士兵放缓脚步,呈方阵散了开来,数千士兵将手中的长矛往地重重一顿,锵然一声巨响中,已经列成了森严的警戒阵形,一个个挺胸收腹,迎风傲然肃立,警惕的眼神直直地凝视前方,冰冷的肃杀之气随之于府邸前弥漫开来
领头将领身披重甲,手持一柄浑铁点钢枪,赫然是西凉军校尉郭汜。
抬起头来,森然的目光盯着悬挂在府邸正当中的牌匾,金丝楠木匾额之飞龙凤舞的写着三个大字“司空府”,笔锋苍劲有力,乃是名动天下大儒蔡邕所书。
“司空府。”郭汜狰狞的脸流露出一丝狞笑,手中点钢枪狠狠往前一引,厉声狼嗥:“全军听令,袁逢、袁隗私通乱贼,意图造反,罪不可赦!奉太师之命,拿下袁氏一族!”
“吱嘎”
正当西凉意欲蜂拥而的时候,却见司空府沉重的朱红漆大门缓缓打开,数百名虬髯大汉鱼贯而出,而后两名老者缓缓的出现在众人面前,赫然是当朝司空袁逢、司徒袁隗。
自书信备截获,袁逢就知道袁家大难临头了,只是却没想到西凉军的行动这么快,一袭青衣的袁逢缓步前,莫看他不过一名老者,然三朝老臣的威望竟压迫的数千西凉兵不由的后退一步。
“郭汜,尔等匹夫竖子尔敢?”袁逢从怀中掏出玉芴往前一举,厉声道,“识得此芴否?此乃先帝所赐之玉芴,老夫三朝重臣,尔等竟敢肆意围攻,意欲谋反不成?”
“哗”
袁逢手中玉芴一举,原本杀气腾腾的数千西凉兵气势截然一弱,捉拿反臣、重臣倒是无所谓,但是捉拿手持先皇御赐之物的重臣,这就是谋反,在诸多诸侯眼中汉室不过如同锤锤老朽而已,但是在底层的士兵以及百信心中却依然认可汉室,这也是当初李儒为什么力劝董卓不可除刘氏宗族,更不可取而代之的原因。
数千西凉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先动,郭汜的脸色阴沉起来,如果完不成任务,恐怕日后他的前途也就完蛋了,念及于此,眼眸中掠过一缕戾色,转过头来对着身旁的副将轻轻颔首。
“咻”
正当袁逢怒声喝斥西凉兵的时候,一缕寒光掠过,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拇指粗的狼牙箭已经狠狠的穿透了他的手臂,只听“笃”的一声,巨大的惯性甚至将他手臂死死的钉在门柱,手中的玉芴自然摔在了地。
郭汜当机立断,手中的点钢枪狠狠往前一引,厉声狼嗥:“全军听令,捉拿袁氏反贼!”
“杀”
西凉兵再一次杀气腾腾的蜂拥而,袁府的部曲自然不愿束手就擒,纷纷刀剑出鞘,狼嚎着冲前去,与西凉兵狠狠的撞击在一起,可惜袁府部曲终究不是凶猛如狼的西凉兵的对手,顷刻间遭到了惨烈的屠杀
十里长街浓烈的血腥气仍在弥漫,只是相比之前的袁府门前空旷了不少,一阵寒风拂过,血腥味随风散去,公元190年,初春,三月中旬,司空袁逢、司徒袁隗以及留守雒阳为官袁家二十余口,因袁绍、袁术起兵讨董,而遭到董卓痛下杀手。
曾经权倾朝野,四世三公之门、门生故吏遍布天下的汝南袁氏,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中,而曾经举荐袁绍为渤海太守的周毖、伍浮亦是因此而遭到斩首,一时间朝野震惊,大量袁家门生故吏纷纷辞官归隐,而有识之士亦是因董卓暴虐之举,弃官而去,朝中大臣竟是去了大半。
这早已在李儒的预料之中,关东士族的让位,给了关西世家机会,董卓大肆提拔任用关西士人,沉寂了近两百年的关西世家再一次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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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州,邺城,韩馥府邸。
骁骑校尉张颌、骁骑都尉高览戎装未卸、昂然直入议事大厅,于堂下锵然抱拳道:“末将等参见刺史大人。”
冀州刺史韩馥长身而起,笑道:“两位将军来了,且入座。”
“谢大人。”
张颌、高览谢过韩馥,刚刚入座,厅外脚步声响,冀州将潘凤、大将麴义、赵浮、程涣,以及长史耿武、别驾闵纯、治中李历谋士沮授等人相继而入,于厅下分别见过韩馥,然后分主次落座。
张颌于席向韩馥抱拳沉声道:“末将正协助公子峰征讨黑山贼,大人却遣人召集末将回来,不知大人有何紧急之事?”
当日胡昭韩峰之手逼退了於夫罗,然其既然答应作为韩峰幕僚,遂建议韩峰进攻黑山军,一者可借此磨练韩峰,二者可削弱黑山军以解刘辩心头之患,此可谓是一举两得,张颌虽善于统兵,却未曾料到胡昭有此之心,再者他本就是奉命协助韩峰,纵使知晓却也是不能名言罢了。
韩馥摇头道:“今有要紧之事,犬子小儿之事不值一提,将军不必放在心。”
“大人此言差矣。”沮授眉头微蹙,沉声道:“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将领岂可朝令夕改?”
韩馥素来不喜沮授,沮授为人虽才智过人,且有国士之风,然其性情耿直,最是容易得罪人,在座文武恐怕大多数人都不喜。
“行了”韩馥不耐烦的摆摆手道:“犬子一事稍后再议,今日之事颇为重要,则注先生且听本官到来!”
沮授还想说话,一旁长史耿武眼见韩馥露出不悦之色,赶紧悄悄的扯了扯沮授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再说了,沮授长叹一声气,遂闭口不言。
韩馥见沮授不再开口,紧蹙的眉头松了松,拿起矮桌的书简扬了扬,朗声道:“诸位,我关东联军举义兵本为扫除国贼,振兴汉室,却不料盟主袁绍利用职务之便,私扣粮草,运回渤海,故本官不欲在向联军提供粮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