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睡之际，易秋却没有看到，那原本摆放在一旁的面具如同长了腿一般，爬到他的脸上，完完全全贴合。
然后，咧嘴一笑，直达耳根的沟壑浮现。
窗外雾渊之上的雾气沾在窗上，如同粘稠的鼻涕。
一抹影子从门缝流了进来，蔓延到易秋之上的天花板，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
……
秦木鱼气哼哼地退了游戏，奖励也不领了。
在游戏舱中睁开眼，撑起身子，坐在舱内，看着躺在旁边还在游戏中的易秋，恼火地小声抱怨：“你这家伙，还把我当小孩子！”
“叫我二丫也就算了，还这样捏我的脸！”
“你捏我脸也就算了，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干嘛还把我当小孩子！”
越想越气，秦木鱼皱着鼻子咬着牙，一个侧身翻过去，然后一屁股坐在易秋的肚子上，伸出两只手，捏住易秋的两边脸蛋，使劲儿地往两边扯。
“让你叫我二丫！”
“让你捏我脸！”
“让你把我当小孩子！”
“笨蛋！”
“变态！”
“流氓！”
秦木鱼一边碎碎念，一边捏着易秋的脸。
但是捏着捏着就给易秋脸捏红了，她又心疼起来，轻轻地揉了起来，揉着揉着想起易秋的所作所为又生起气来，然后又使劲儿捏了起来。
如此反复了好几次。
直到易秋退出游戏后，睁开眼。
四目相对。
易秋眨眨眼。
秦木鱼本能的跟着眨眨眼。
一睁开眼就看到一个女孩子骑在自己身上，没有比这更加考验人心脏的了。易秋有些惊讶，微微张开嘴，也就是张开嘴这一瞬间，脸上肿痛感一下子袭来。他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呢喃：“恐怖如斯。”
秦木鱼这才意识到了自己行为的不妥，一个女孩子骑在一个男孩子的肚皮上，怎么都是让人联想翩翩的。
她想到那种事情，脸一下子就红了，红到耳根，红到脖子。
易秋震惊的话响起，“二丫，你居然”
秦木鱼慌了，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一手捂住易秋的嘴巴，不让他说话，然后身体往下倾了倾，瞪着他威胁道：“混蛋，不要说出来！”
易秋眼神变得委屈起来，如泣如诉，幽怨哀沉。
秦木鱼手慢慢从易秋嘴巴上移开。
只见易秋眼神一下子死了，带着绝望的语气，喃喃道：“我不干净了。”
秦木鱼更加慌张了，想要远离这里，忘记了自己正处在游戏舱中，身体往上一起。
嘭！
脑袋顶跟游戏舱横架来了个亲密接触。
脑袋被撞，她下意识用手去摸被撞的地方，但是脚又没有站稳，失去了手的支撑，身体一下子就失去了平衡，往下一跌，直接跌在了易秋的胸膛上。
脸贴在了易秋的胸膛上，热度不断袭来，秦木鱼大脑瞬间宕机。
耳朵里，易秋的心跳声闷声响起。
扑通
很缓慢，相比正常人缓慢得多，但是意外地沉闷，近在耳边就如同天穹炸雷。
相反的，秦木鱼的心跳速度飙升，浑身的鸡皮疙瘩往外冒。
她就这样躺着，一动不动。
直到易秋抬起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她才惊醒过来。
“啊！”
惊叫一声，秦木鱼双手撑在易秋的胸膛上就要爬起来，但是在她背后，两只手环住她往下一压，一下子又跌了下去。
易秋轻轻抱住秦木鱼，在她耳边轻声说：“陪我一会儿，就一会儿。”
此刻，于秦木鱼而言，易秋的话充满了魔力，原本躁动焦急的情绪一下子就淡了下去。
轻抿着嘴唇。
轻轻一声。
“嗯。”
易秋突然感觉好累，一股子沉重的情绪压在他的心里，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将秦木鱼拥在怀里，他缓缓闭上眼。
人是会累的。
鼻息沉沉。
秦木鱼感受着易秋的鼻息，听着他沉沉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她瞪大了眼睛，看着近在咫尺易秋的脸，看着他眉头的皱纹缓缓舒展开来，看着他颤抖的睫毛慢慢平静下来，感受着他沉重的鼻息变得轻巧起来。眼中升起一些雾气，变得朦胧一片，含着一汪秋水。
她紧张地伸出一只手，用一根手指轻轻点了点易秋的鼻尖。
有些凉。
然后又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光头。
有些粗糙。
感觉到胸脯压在易秋的身上，秦木鱼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想了想，还是轻轻拿开了易秋缠在自己背后的手。
脱离了易秋的怀抱后，秦木鱼打开舱门准备出去，手一下子被拉住了。
回过头看去，易秋神色痛苦，紧闭着双眼，嘴里不断在念叨着些什么。
秦木鱼贴近身子一听，细细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让她情绪差点崩溃。
那声音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挣扎与痛苦。
易秋不停念叨着：“杀了我吧……”
秦木鱼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她连忙别过头，不让泪水滴到易秋的脸上，使劲儿憋着喉咙，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哭声来。
缓了一会儿，她抹干眼泪，勉强地扯出个笑容，细声呢喃：“有我在，没人能伤害你。”
声音温柔，眼神却格外坚定。
她俯下身子，朱唇在易秋额头轻轻一点。
起身，轻轻离开游戏舱。
留下易秋一人，在里面沉睡。
站在游戏舱外面，秦木鱼拉出操作盘，光影在上面浮现。打开管理系统，在里面找到视频记录管理，然后删除刚才的视频记录。
又愣在外面，看了许久才转身离开。
……
……
易秋睁开眼，下意识地摸了一下额头，虽然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刚才的事情像放电影一样在他脑海里面过了一遍。
“唉，这丫头……”
易秋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出了游戏舱就走到窗前，展开光影窗帘，推开窗看着外面层叠纵横的科技城市。
又已经是傍晚了，城市染上了一点浅浅的霞光，其实就是太阳球亮度减弱加上叠次云造成的效果。
在这样的光影效果下，这座城市，或者说整个生命环都像是以前那种画质式游戏的场景。有那么一些错失感，可又是真真切切存在的，所以在易秋看来就显得有些不协调。然而这种情况已经维系了几十年了。
好在，城市此刻的氛围还算不错，飞行器穿梭，云梯之间人来人往，比往常热闹不少。
他突然想起一句话，觉得挺好，就轻轻的念了出来，念给自己听。
“生命的代价有时候会很沉重，但是再沉重也得扛下去，难不成还能不要命了？”
活下去。
任何代价都值得。
他偏过头望向一个方向，望着那个方向极远处一座悬立在云端天穹的巨大堡垒。
口里呢喃：“十三司……”
正恍然着。
卧室门推开了。
秦木鱼身上系着围裙，温柔笑着说：“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