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出洋将从铁匠那里搜出的刺剑,重新插入铁塔的伤口之中,没想到这伤口的形状,却是与这把刺剑完全相同,严丝合缝。
要知道,这个世界的武器,可并不是标准化生产,而是经由人手,一点儿、一点儿的打造出来的,每把武器都有些许不同。如果伤口的形状,与这把武器相同,那就基本上可以确定:这个伤口,就是这把武器所造成的。这也是这个世界,用来判定伤人、杀人案子的方法之一。
“怎么样?刘出洋,心服口服了吗?”鲍强露出一个阴冷的笑容,“这把武器可是我亲自从铁匠手上夺取过来的,我们找到他时,他正在水盆中处理这把刺剑,盆中可满是鲜血。”
刘出洋没有理他,而是把目光聚焦在了尸体的口唇之上。他取出刺剑,随手递给身旁的村民。又用手在尸体的嘴边轻轻一刮,取下了一片黑乎乎的东西。“这是……”他用手轻轻一捏,这东西竟然变成了粉末。
“这是一块铁锈,”刘出洋抬头一看,说话的原来是孙家村请来的那个叫高启的外援。“我应该算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他转了转手中的笔盒,微微一笑,露出两颗虎牙,显得颇为阳光。
“当时,我听说你们村里,有‘公用卫生间’这么个新奇的东西,”高启说道。
刘出洋听罢不禁苦笑,这一定是村长特意宣传的。毕竟,搞好村中的卫生,也算是一项业绩。
“可没想到,我刚一进来,就发现铁塔倒在地上,脖子上正沽沽冒血,”高启接着说,“我赶忙跑了过去,扶起他的脑袋,替他按住伤口,又大声向外呼救。我当时就发现他的脖子上面,沾了几块黑乎乎的东西。开始时还不知道是什么,后来抓到了铁匠之后,这才明白,原来这东西,就是他刺剑上的铁锈。”
“这么说来,你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而且当时,身边并无旁人随行!”高启既然说了,他替铁塔按住伤口后,又大声呼救。那就说明,当时只有他一人在场。否则的话,应该是一人救助铁塔,一人外出求救,这才比较符合多人时的心理活动。
高启听罢一愣,他没想到,刘出洋只凭他的一句话,便猜出了当时的情况。不过,他很快明白过来,便微笑着轻轻点了点头。
“不知道各位想过没有,”刘出洋皱眉说道,“生锈的刺剑,这种武器的特征,是不是太过明显了。刺剑本就稀少,若不是有特殊际遇,恐怕铁匠手中都不会有上一把。再加上生锈的这个物证特点……如果是铁匠蓄谋杀人,为什么非要选取这把武器。要知道,他拥有的武器可不是只有这一把,如果选一把较为普通的,岂不是更利用隐藏。”
刘出洋边说,边悄悄地打量着高启。只见他衣袖之上,沾了不少的鲜血。双手白皙细嫩,倒是干干净净。结合他方才所言,衣袖上的鲜血,应该是他帮铁塔按住伤口时沾染上的,至于双手,很可能是事后已经浆洗干净。
“咦?”可就在此时,刘出洋突然发现高启的脖颈上面,有一道浅浅的伤痕,像是被人用指甲划了一下。他偷偷抬起铁塔的双手仔细,却是根本就没有在指甲当中,发现有任何皮肤组织。
“呵呵……”高启听到这里,哪里还会不明白刘出洋在想些什么。刘出洋首先点出,他发现铁塔时,只有他一人在场。尔后,又说出铁匠选取武器过于明显之事,分明就是暗示众人,其实他也是有很大嫌疑的。
果不其然,听罢刘出洋所言,在场之人,又都将目光,聚集在了高启的身上。
“这个……”高启苦笑一声,开口辩解,“我记得铁匠方才说过,他的这把刺剑,是想送给刘出洋你作为武器的吧。那会不会是,他在给你送武器的路上之时,偶然发现铁塔孤身一人进入厕所。他觉得机不可失,这才无奈之下,只好用这把刺剑偷袭杀人。之后,他迅速回家清理这把刺剑,却又辩称是在为你打磨,以减小自己的嫌疑。”
“而且……”高启抬高了双手,“我身上可并没有刺剑啊!”他说道,“当时也并不是只有我一人在场,还有你们村子的一个村民。”说罢,他笑着指了指围观人群中一个。
被高启所指之人,却正好是刘家村的一位村民。他见高启指着自己,只好硬着头皮排众而出,苦着脸开口说道:“当时俺正想去厕所,前面走的就是这个后生,”他指了指高启,“他前脚进去,也就是十来步道路的时间,俺便听到他大声呼叫。俺跑进去一看,就看到他正按着一个人的脖颈,上面都是鲜血。那人当时还在倒气,可没过多长时间,就停止了呼吸。俺……俺当时也没看到过什么刺剑一类的东西……”
“不错!”听到此处,村长亦是点头说道,“我事后询问过村民,当时有许多人都听到过呼叫之声。他们赶来后,也在厕所周围查看过,不过,却只发现了铁匠的脚印,根本就没有看到杀人的凶器,直到沿路找到铁匠家中。”
刘出洋微微点头,村长的意思非常明显。从高启进入厕所,发现铁塔,到刘家村村民听到他大声呼叫,纷纷赶来。这中间也就相差了十来步的时间,如果按照人正常的步行频率,大约一秒多一步进行计算,那满打满算,也就只有十来秒的时间。
这么短的时间,用来刺上别人一剑,大约是足够了。可若是想再处理掉杀人的凶器,那便有些力有不逮。更何况,厕所的外围,当时也并没有发现凶器,也就杜绝了高启行凶后,随手将凶器丢到外面的可能。换句话说,作为第一发现人的高启,他杀人行凶的嫌疑,已经是基本排除了。
“当然,”村长想了想说道,“如果你怀疑高启,那他还有一个处理凶器的方法。”说着,他用眼神示意,瞥了一眼那几个蹲位。
村长说的确实是一个方法。杀人之后,将凶器丢入便池之中,利用人们对污秽之物的厌恶心理,将之隐藏起来。刘出洋微微皱眉,他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可村长见刘出洋没有表示,便咬了咬牙,唤过一位村民过来,他们低声耳语几句。村民先是不住摇头,可不知道村长对他许下了什么愿,又苦着脸答应下来。他回去换了身衣物,便咬牙屏气,跳了下去。
随着村民的不断搅动,一阵阵更加难闻的气味传来。郑凯莉几人,便离得更远了一些。可村民下去了半晌,还是无奈地朝村长摇了摇头。
“哼!”高启见状冷哼了一声,“要不要查得更加彻底一些?”他说着,便撩开了身上的衣服,露出了里面白皙的皮肤。
在他的身上,除了两把匕首和笔盒之外,确实再无其它武器。可他身上,却是纵横交错了几条伤疤。周围的村民不禁倒吸口凉气:这个后生,看似斯斯文文的,弱不禁风,可没想到,却也是个好勇斗狠的主。
刘出洋此时却是注意到了他手中的笔盒,他觉得这笔盒,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这笔盒,你们是不是也要看看!”高启穿好衣物,好像发现了刘出洋的目光,又索性将笔盒打开,露出了里面的毛笔和墨汁。
“好笔!”郑凯莉身旁的另一个名叫周刚的护卫走上前去,取出毛笔。他摸了摸笔尖,又弹了弹笔杆。回身说道:“笔头柔软,是用上好的妖兽树狼下颌绒毛所制,笔杆则是墨竹制成。”
他又看了看笔盒中的一小格墨汁,“墨也是好墨,用一阶魔兽的血液溶制,”他最后总结着说道,“这笔盒没有任何问题。”
高启听罢呵呵一笑,“笔墨其实不重要!”他小心翼翼地将笔盒收好,又炫耀似的举了举,“这才是重点,”他笑呵呵地说道,“泡妞的利器!”说罢,他似有意似无意地看向了孙贵的孙女,两人对视一眼,纷纷露出笑意。
“出洋兄弟!”周刚走来,拍拍他的肩膀,“虽然我也很同情铁匠女儿,不忍看他们父女分离。可眼下,所以证据都对铁匠不利。以我来看,此事八成就是他做的。”
的确,从几人的证词来看。铁塔死亡之时,高启与一位村民,正在厕所前面。而铁匠却从后面经过。若是凶手另有它人,那么他逃离之时。从正面或两侧离开,很容易被高启和村民看见。从后面逃走,则又会被铁匠发现。
因此,嫌疑最大之人,便是铁匠和第一个发现尸体的高启。可现在,高启的嫌疑基本被排除了,所有证据又都指向了铁匠,这也难怪包括郑凯莉在内的许多人,都觉得刘出洋和刘家村,是在偏袒铁匠这个凶手。
“你进来之时,的确看到铁塔还没有完全死亡吗?”刘出洋又不甘心地问了那个跟在高启后面进入厕所的村民一句,如果时间上有误差的话,也很有可能凶手另有其人。
“这是自然,”那村民拍胸脯保证,“当时血还是热的,”他说道,“俺最喜欢吃血豆腐,也经常自己做,所以对刚冒出来的鲜血,最能判断了!”
村长听罢,低下头轻叹了一声,显然已是认命了,刘家村村民也是一阵唏嘘。
“行刑吧!”郑凯莉见状,也是暗自摇头。
“不……不要!”铁匠女儿欲要跑来,却在村长授意之下,被两个村民拦住。“你答应过我的……刘出洋……你答应过救我爹爹的!”她泣不成声。
此次,在铁匠身后,是一位孙家村的村民举起的长刀……
“郑队首!”刘出洋紧皱眉头,却要再争取一下。可就在此时,却见铁匠突然抬起头来,大声叫道:“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是谁让我包扎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