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幻术师吧！”刘出洋亦是抬起头来，看向了孟凡玉。

孟凡玉呵呵一笑，踢开面部血肉模糊的护士长，站在刘出洋对面。“说真的，我都舍不得杀你了！”他摊开双臂，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你脑海中的这个世界，严谨而又新奇，自有一套运行的规则。和咱们所处的世界，完全不同。这么有趣的地方，我从未见过。而且，你严密的思维能力，让这个天马行空的世界，框架极为严谨，很难找到漏洞。不得不说……你是这一辈子，所见过的，最为完美的对手！”

看样子，他将刘出洋前世的记忆，想成了刘出洋想象的世界。

“你果然是幻术师！”刘出洋看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他不是那个喜欢恶作剧的稚嫩少年，而是借刘出洋脑海中那个意识体，而寄生还魂的邪恶幻术师，他现在的面孔之上，充满了成熟与睿智，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无法言语的自傲。

幻境刚刚开始的时候，刘出洋也曾有些奇怪，原本他记忆中的孟凡玉，更像个不良少年，没有多少学识，甚至连成语都用不对。可这个孟凡玉，却颇有些出口成章的味道。现在想来，也很可能是幻术师借意识体寄生之时，根本不愿意全盘接受原来孟凡玉的性格。他的自傲，让他无法忍受粗鄙的语言。

“那个镜中的世界，还有镜子中对我的呼唤之声，都是你使用的幻术吧！”刘出洋问道，“你有了在幻境当中，再次施展幻境的能力？”原本对是幻境，还是真实世界之事，刘出洋还有些拿不定主意。可镜中世界出现后，他便是更倾向于前者。

只不过，当时距离他最近，最有可能施展幻境的“孟凡玉”，却是把自己伪装成了受害者。这在一定程度上，再次混淆了刘出洋的视线。让他不得不寻找另外的证明办法，就是直接去破坏镜子，看看有没有镜鬼。而刚刚，他之所以一直怂恿护士长先杀孟凡玉，也是要激他主动暴露身份。

幻术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说呢？”

“不对！”刘出洋见状，突然回过味来，“‘镜中世界’，很可能是幻境。可那个呼唤声，则却未必了！”

“窗口……镜子……玻璃！”刘出洋喃喃自语。师傅赵光晨曾经提醒过他，幻术师对受术者意识的入侵，是从表意识，逐渐向潜意识渗透。时间越长，他所盗得的记忆就越多。而且，大脑会本能地向主意识，也就是刘出洋提供帮助，而幻术师则会想方设法地进行阻碍。

“如果说这一次幻境，只是最表层意识的话。那也就是说，我很能处在半梦半醒之间。清醒与昏迷的分界，便如一层脆弱镜子或玻璃窗一般，极易打破，这便是大脑要告诉我的。而幻术师则利用了这一点，编出‘镜鬼’这个故事，让我们本能地回避镜子这个话题，甚至于不敢去看它。”而刘出洋第一次看到镜子时听到的呼唤声，很可能是外界，花曦语想要唤醒他的意识，而发生的声音。

“其实，我更希望看到，你和你的意识，相互攻击、残杀！最终走向毁灭，而不是这亲手杀了你，那样会更有趣的多。”幻术师居高临下，看着刘出洋，淡淡说道。

在这个幻境当中，刘出洋是主意识，幻术师是寄生体。其它的人，则也是相当于刘出洋的意识投影。意识投影的相互动作，或者攻击，都可以看成是梦境，对身体不造成影响。可它们与主意识的相互关系，则要复杂的多。

由于幻境的作用，如果刘出洋的主意识被攻击死亡，那他的身体也同时会认同这种死亡，而真正的死去。可相反，若是主意识对其它意识投影进行攻击，也就是刘出洋在幻境中，杀死了其它不是幻术师的意识，那大脑也会判定这种攻击有效。并且，这种攻击是针对自身的，很可能就会因那部分意识的死亡，而产生自身的精神力减退，或者意识涣散，甚至死亡。

这也是赵光晨当初，千叮咛万嘱咐所说的，一定要找到幻术师的寄生体，再杀死他的原因所在。

“真当自己是神了吗？”看到幻术师不可一世的模样，刘出洋也只是笑了笑，“你也不过是这个幻境的组成部分之一罢了，你也要遵守这个幻术世界的规则和规律来行事。你不是万能的，甚至于，你为了布成幻境，还要将自己处于幻境事件的中心位置才行。”

其实细细想来，整个幻境的“镜鬼杀人案件”，孟凡玉才是真正的中心焦点所在。护士长之所以要杀人，腾医生之所以要自杀，霞姐之所被斩头，其它人之所以要陪葬，前前后后，都是他在作怪，都与他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幻术师在受术者的幻境中，可以取代受术者记忆中的人，隐藏自身。可他作为幻境的构建者，则也必须处在整个幻境事件的漩涡中心，才能构建起这个幻境。这一点，完全可以作为主要线索之一，在今后的幻境中，为刘出洋提供帮助。

“怎么？生气了？绝望了？”幻术师将双手抬高，“可那又怎样？此时此刻，在你的世界中，你就要被我杀死，而我……却可以欣赏黎明的到来，品味新的一天中，那第一缕的阳光。现在……对于你来说。我就是神，可以决定你生死的神！”说着，他哈哈大笑了起来。

刘出洋撇了撇嘴，看到地上的护士长，好似恢复了些意识，将手放到了口袋当中。他微微蜷起了双腿，做好了准备动作。

“嘭”外面传来了一声闷响。整个楼层中，所有的灯，瞬间熄灭，屋里立时黑暗一片。那枚在干扰仪器下面的炸弹，终于被护士长引爆了。她本来想将它用作后手，在力有不逮，没有杀死所有人就被发现的时候，引爆它炸断电线，继续行凶。炸弹的威力虽然很弱，可炸断几根电线，还是没有问题的。毕竟以护士长的身份，想要找到大威力的炸弹，也不太可能。

突来的黑暗，也把幻术师吓了一跳，他的笑声，嘎然而止。正如刘出洋所说的，他在幻境中，也并不是神，而只是一个参与者。他并不是全知全能的，而是一样要受规则的束缚。

刘出洋奋起一跃，一头撞到了幻术师的肚子上。二人后退几步，撞在了玻璃窗口。“一切因镜而起，一切也要因镜而结束！”玻璃窗形成的镜面上，倒映出两人的身影。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终于，“哗啦”脆响中，窗口被撞成碎片，二人也一同跌出了窗外。

外面的夜，漆黑似墨。可就在这漆黑的夜空中，一团耀眼的光点，却是从地平线上，骤然出现，缓缓升起。

外面的风，阴寒刺骨。阵阵冷风从地面的方向袭来，吹动刘出洋的头发，让他的衣衫，发出猎猎声响。

“怎么？真想与我同归于尽吗？”刘出洋的双手，被绑在身后，眼看了地面越来越近，他却是丝毫也不着急。幻境是一把双刃剑，它困住了自己，同时也困住了幻术师。自己此时死在幻境当中，料想幻术师也讨不了好。

孟凡玉的眼睛，狠狠地瞪了刘出洋一眼。正如刘出洋所料，他也不愿意让自己进入刘出洋识海中的主意识，泯灭其中。

两人之间的一片玻璃碎片，突然快速地旋转起来。它映着晨曦之光，忽明忽暗，水晶仿佛。

“下次再见！”刘出洋在幻术师的唇齿之间，读出了这四个字。很快的，便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