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通和尚刚刚做完法事,头上、脸上全是细密的汗珠。
虽然有些劳累,到他的心里却异常畅快。
这些年来,密宗一直处于弱势地位,法事一月只有几次而已,这让智通生出坐吃山空的担忧。
如今,一切的颓势都成为过去,回龙寺一天要做二十多场的法事。
虽然寺中和尚累得东倒西歪,可随着财物的逐渐增多,反而让士气涨到了最高点。
智通双掌合十,对着座上的明王雕像拜下去。
“再持续一个月,贫僧又能大兴土木,弘扬佛法。”
就在他虔诚祈祷之时,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僧人闯进来,慌张的说道:“师兄大事不好。”
智通并没有接过话茬,直到将口中的咒语念完,才缓缓问道:“智达师弟,何事如此仓皇?”
智达的西岩寺在长安城内,虽然地处城南,人烟并不密集,但这几天正在供奉琉璃珠,香火必定茂盛。
这个关头出现在城外,那一定出了大事。。
智达急急忙忙的说道:“刚刚得到消息,城内其他各宗齐聚慈音寺,要对我密宗不利!”
智通眼皮一跳,随即问道:“可有更详细的消息?”
智达摇头道:“日暮时分才接到消息,某抓了一匹马就往外跑,还差点被堵在城门口,进一步的消息恐怕明日才能收到。”
智通来回走了几步,道:“既然集中城内其余各宗,必然是得了什么异宝,准备与某等一较高下。”
“师兄,这个怎么办?”智达脑门上的汗水一下子冒出来。
佛宝舍利并没有落入密宗囊中,而是被杨复恭带到东川。
现在只靠着一个琉璃珠,恐怕不是其它宗派的对手。
一旦密宗落入下风,恐怕又要走到老路上。
智通把手一摆,说道:“师弟切莫惊慌,密宗之所以振兴,完全是靠圣人烧炼了琉璃珠。现在某等又遇到困难,恐怕还得再求圣人一次。”
智达忙道:“圣人虽然在师兄左近,但他毕竟贵为天子,又如何肯为某等出谋划策?”
智通哈哈一笑道:“今上虽然贵为天子,可内有宦官专权,外有藩镇为祸,否则也不会跑到皇庄闲居。回龙寺一带虽然肥美,但经历几次大战之后,原有的沟渠、房舍全都被毁。圣人想要吃住方便,恐怕还要掏一大笔钱。某早准备了五十万贯的金银粮米,明日就会献给圣人。”
智达听了,暗暗的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道:“还是师兄考虑周全,此次能否引某面圣,一睹今上天颜?”
那天的樱桃宴,他们这些僧人也受到了邀请,本打算借着机会靠近皇帝,宣传密宗的好处。
偏偏南衙北司的那些倔驴又杠上了,密宗各人吃了十来个樱桃就打道回府,连皇帝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智通笑道:“那还不简单,不过两个人过去,五十万贯就显得寒酸了。罢了,再带二十万贯吧!”
智达拿出一叠飞钱放在桌上,说道:“这种大事那还能让师兄坏钱,某也带了数十万来,就凑个百万吧!”
天下的事情就属人情最不好还,智通此次的功劳最大,智达也被压了一头。
如果再让智通占据上风,智达的话语权将会被进一步的压缩。
典时,西岩寺就会沦为回龙寺的附庸,这当然不是智达想要的结果。
智通一笑道:“也好,那就一起去吧!”
50万贯和100万贯,当然100万贯更能吸引眼珠子,以皇帝的贪财性子,他一定会收下礼物,然后想一条万全之策出来。
“阿弥陀佛。”胜券在握的智通宣了一声佛号,又在明王面前跪下。拜了几次之后,他又开始念诵咒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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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庄某处,士兵们排成整齐的队伍,看着面前哭哭啼啼的百十个人。
“都看好了,这就是忘恩负义的下场!”带队的班长大声的吼叫着。
看那个部下的头低下去,甩手就是一棍子。
“砰、砰”的闷响不绝于耳,挨打的士兵也不敢口出怨言,又抬头看向十来个跪在地上的人。
“长官,某等只是不想当兵,并不是要逃跑啊!”那十来个人声嘶力竭的哭嚎着,但站在他们身边的宪兵却不为所动。
“班长,这是要干啥?”徐大栓小声的问道。
“别说话,宪兵就在旁边转悠,被抓住是要吃鞭子的。”班长冲着他低吼一声,随即又喊道:“看好了,那些王八蛋都是吃了圣人的粮食,又准备撂挑子不干的家伙。今后谁敢不遵守军规,把第一师当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菜市场,这就是下场。”
新募集的士兵根本不把军规当回事,结果在入伍第一天,就被宪兵队打了个遍。
训练!
训练!
训练!
每天早上听到号声开始,士兵们就在操场上以班为单位训练。
士官的吼叫声成了全部,一旦做的不好,还要吃棍子。
“神策军一年一操,凭什么咱们就要天天操练,爷爷不干了。”
十来个吃不消的人,立刻闹着要回家,但很快就被宪兵队的制服了。
紧接着,集合号的声音响彻整个操场,第一师的士兵立刻集中在一块。
这个时候,军法处的人已经到了当场,在询问案情之后,立刻做出宣判。
“训练时哗变,等同于战场逃跑,根据军法第六条,除以斩刑!家属全部烙印,并押往苦役营,一直关押到死!”
“来啊!爷爷要是皱一下眉头,就是小老婆养的怂蛋!”
那些被抓的人还以为军法官是吓唬他们,不时的还吼叫几句,眼里满是得意的神色。
直到看见家眷被带到现场,才发现事情和想的不一样。
“啊!”
随着一声声的惨叫,家眷的脸上被烫出一个大大的“奴”字。
那些闹事的人开始求饶,但这并没有任何的效果。
“士兵兄弟们,老天滴雨不下,田里的庄稼全完了。如今,长安城的粮食已经涨到600文。人市子上,男童只要500文,女童只要00文,壮汉连00文都没人要。圣上怜悯诸位,才把土地分给大家。可是这些个狗东西,吃了两天饱饭就忘了本,居然在军营里面闹事,诸位说怎么办?”宣传队的人,拿着铜皮卷的喇叭,大声的询问道。
“杀!杀!杀!”所有的士兵吼叫道。
关中人讲究一个义字,灾年吃了主家的粮食,命就是别人的。
只要主家说个话,刀山火海那也要去闯。
再说,参军又不是被逼的,都是靠自觉自愿,怎么才吃点苦就准备往回坐。
场上的士兵已经收起恻隐之心,用鄙夷的目光看着那十来个人。
“唰!”
高举的钢刀狠狠劈下去,一股股血液从腔子里喷出来,染红了面前的土地。
偶尔还有具无头的躯体会抖动一下,但最终都归于平静。
“咕。”徐大栓的身边都是吞口水的声音。
他的眼睛往旁扫了一眼,看到的只有发白的面庞。
这时,戴着白色头盔的宪兵又出现,徐大栓赶紧把头转向前方。
隐约间,他看到数十名骑士正对这边指指点点。
“圣人?”
徐大栓并没有猜错,这一行人正是出了长安的李晔。
此时,他已经把军法处送来的报告看完,并签下自己的名字。
“干得不错,法律面前没有例外!告诉李绅,朕的士兵可以不畏惧敌人的箭矢,但是必须惧怕军法。不管是谁触犯,朕都会给他一个结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