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要练仙丹!”
“别胡说,让黄祖宗听到了,是要被打死的。”
接见完青铜匠人之后,李晔开始布置烧制琉璃的炉子,为了不引人瞩目,还把它造成丹炉的样子。
蒲青宫的人看了,脸上纷纷露出惶恐的神色,不过听到“黄祖宗”三个字时,他们又都噤若寒蝉。
“金丹”两个字是当下最禁忌的话题,但在太宗服用胡人的金丹归天之后,后序的皇帝或多或少的都吃过这种东西。
中兴之主宪宗服用金丹后,性格变得无比暴躁,左右被杀的宦官不计其数。
逼不得已之下,陈弘志、王守澄才将皇帝杀死。
其实就是不杀,宪宗也活不了多久。
即位的穆宗就更厉害了,几乎把金丹当饭吃,结果在0岁时一命呜呼。
到了武宗朝时,皇帝服用金丹之后,人又变得喜怒无常。
不过,他用的金丹实在太厉害,还不到大杀特杀的阶段就已经位列仙班,终年岁。
以皇太叔身份即位宣宗,也没好到哪儿去。
服用金丹不久,背上就长出一个大毒疮。驾崩时,年纪刚刚50。
除此之外,高宗、则天皇帝、玄宗、文宗也都服食过丹药。
至于效果如何,那是不言而喻的,因为他们都住进了皇陵。
按理说,有了这么多的前车之鉴,今上应该吸取教训了,可他却依旧置若罔闻,还购买了大量炼丹的原料。
“大家,已经购置石英两千斤、铅矿八百斤、外加砒霜一斤……。”念着这份名单,黄成是汗流浃背。
他也曾听前辈说过炼丹的事,但用砒霜当药引子还真是闻所未闻。
黄成似乎已经看到自己的结果,不是杖毙,就是砍头!
“怎么了?”看他神色异常,李晔奇怪的问道。
黄成深吸了一口气,哆哆嗦嗦的回答道:“外间传闻大家要炼制仙丹,如今已是人心浮动,奴婢也弹压不住了。”
“仙丹?”李晔抓了抓脑袋。
铅和水银是炼丹最常用的材料,只要达到一定剂量就能要人命。
这还不算那些杂七杂八的辅料,它们同样富含各种重金属。
用这样的毒药来求长生,李晔自己是绝不会干,但绝不会阻止别人去干。
他甚至扯着脖子喊一声“好”,因为世上又少了一个傻叉!
而且,吃金丹的那位最好是一次吃死,否则铅、汞中毒的会引起神经疾病,疯狂起来还不定是什么后果。
“你们东厂干什么吃的,连个谣言都治不了吗?”李晔凶巴巴的说道。
对付流言蜚语,最好的办法是全部公开。
但这样一来,李晔的赚钱计划就泡汤了。
现在,唯一的办法是采取“高压政策”。
如果是放任自流,一七六八年的喊魂事件就是最好的注脚。
那还是八百七十九年以后的事,闹到最大的时候,差点把我大清都弄垮了。
“奴婢领旨!”黄成的眼中露出一抹凶光。
操持东厂以来,这个家伙的戾气也越来越重。
除了皇帝之外,别的人在他眼中仿佛都像叛逆一般。
李晔又说道:“把所有的工坊搬出蒲青,移动东面的水渠边上,至于怎么防卫是你们东厂的事。”
东厂手里有两百士兵,全都是李绅淘汰的孬种。
打仗什么的虽然用不上,但是防守一个村落应该没有问题。
至于这些人怎么调教,那是黄成的权柄,李晔也不想过问。
“奴婢这就安排。”黄成就要往外走。
“等等。”李晔又将他叫住了,说道:“马上就是樱桃宴,四贵今年是如何安排的?”
樱桃,又被唐人叫做“含桃”。
在关中地区,樱桃是一年中最早成熟的水果之一,所以它又被称作“初春第一果。”
每年四月初一,皇帝要带着大臣在皇家樱桃园采摘樱桃,一来是供奉宗庙,二来是招待群臣。
席间,文官要写诗做文章答谢皇帝,以表达自己被恩宠的感激。
神策军士兵则要表演各种杂技,并献上精美的食物,以博皇帝的欢心。
这个规矩就连仇士良都不敢破坏,哪怕他已经完全控制文宗。
黄成笑着说道:“大家,朝中四贵已经准备筵席了。入春以来滴雨未下,樱桃园里的樱桃艳红如玛瑙,想必极为甘甜。”
“还算有点孝心。”李晔笑着说道:“告诉四贵,朕住的都是破房子,能不能凑一点钱过来,让朕修一修行宫。实在没有钱财,周边的田庄、城里的商铺都可以。”
皇帝开宴会就不会赔钱,平日找不到由头贿赂的大臣们,今天都可以堂而皇之的送钱,还美其名曰“进奉”。
可惜这笔钱是到不了李晔手里的,它们会被送到内库,那装进宦官的口袋也差不多。
兴许在不久之后,这些钱就会成为寺庙里的一尊佛像,或者和尚身上的僧衣。
让李晔生气的是,那些和尚诵经的时候,只会念死宦官的名字,至于皇帝就没谁会搭理。
一想到自己的钱被人偷走,李晔就暴跳如雷,他凶神恶煞般的说道:“告诉四贵,今年的樱桃宴就在蒲青宫开。”
黄成眼皮子一跳,说道:“大家,可这样一来皇庄的秘密就无法保守了。”
被霸占的土地是无主的,但在地头插一块木牌,再写上“皇家”两个字就成了皇帝老儿的私产。
无论是朝臣,还是宦官,都不会多说一句话。
那些史官就更甭提了,连李老二出生时有二龙戏于门外的故事都能编,他们又怎么敢说皇帝的半个不字。
大笔一挥,“皇帝开荒百万亩”就会被载入史册,然后所有的人就在一片和谐中沉醉。
顶多几个不识趣的家伙,会在小黑本上记一笔。
但这有个屁用,现在的皇帝叫做“傀儡”,黑锅还不是得死宦官去背。
李晔大手一挥说道:“就是要叫他们看,找人组织一下,让那些流民穿得在破烂一点,樱桃宴头一天不许吃饭。等到朝臣进来的时候,把孩子都打哭了,然后集体喊饿。”
“啊!”黄成愣住了。
跟了皇帝这么久,他也知道现在的主子不一样,绝对是喝墨水长大的,否则心眼不会这么黑。
不,岂止是心眼,连“肝、脾、肺、肾”都是黑的,而且还黑得透明。
还没等黄成从震惊中醒来,李晔又说道:“邀请长安城里的大和尚,现在就他们手里钱多,看朕住这样的破房子,这良心也会不安吧!满口慈悲为怀,现在正好可以用上。只要捐出九牛一毛,长安周边的百姓就不会有人饿死。”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是便宜祖宗李老二总结出来的名言。
他照着做了,国家也因此而强盛。
但李老二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子孙居然会那么的不成器。
钱没有了,不想着如何开源,而是往老百姓身上去捞。
盐专卖以后,价格翻了不止十倍,买不起的百姓就只能淡食,这就孕育出了无数的私盐贩子。
黄巢是,王仙芝也是,他们振臂一呼,天下从此大乱。
谋朝篡位的砀山无赖朱温,祸乱中原数百年的沙陀人也应时而起,将这一片锦绣江山变成了战场。
趁着这一次大乱,契丹人成了北方的主宰,他们在拿下燕云十六州后,就有了问鼎中原的实力。
或许是契丹人抽中了上上签,最有可能收复旧土的柴荣居然因病暴亡、赵匡胤又死于斧声烛影。
接下来的皇帝是一蟹不如一蟹,直到明朝朱元璋时,才算恢复往昔的气象,而这已经四百多年以后的事了。
如今,解开所有死结的线头就在李晔的手里。
深吸了一口气后,李晔苦笑道:“先从收拾民心开始,希望老子没上书本的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