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她的这位老师,又或者此身的那位主体,抑或是那些来自于过去未来一切时空的渊兽,全都是独一无二的‘奇迹’。
与之相对的,她,他们,所有虚假时间轴上的那些,只不过是‘伪物’罢了。
独属于她的那条时间轴上,在一切归于永寂之前,她曾经亲眼目睹了另一个与她拥有着同等位格的‘苏行’是如何在瞬息间走过了从诞生至消亡的一生,那么……无意义的一生。
虚假时间轴上相对独立的视角令她得以完整地将这一切收入眼中,那种无法挣脱的沉重枷锁与悲哀,明明知晓一切,但任凭你如何努力反抗都看不到任何一点点最微小希望的深沉绝望这大概是所有‘苏行’的共同认知了吧。
而当她作为一个旁观者注视着这一切之时,自身是否也同时成为了其它观察者眼中的‘悲剧’呢,她并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究竟有多少名为‘苏行’的下级衍生个体于这现实与虚幻的交界中挣扎求存,她根本无力去探究。
“所以,我只是想活下去。”
凝视着那曾经赠予了她一切的伟大光辉,苏禾的意志无比坚定,她作为独立个体的那一点纯净灵光熠熠生辉,尽管比之风里希那辉煌存在感犹如萤火之于皓月,但却是如此坚韧顽强而难以忽视。
换了个姿势侧身而卧,风里希意味不明地‘唔’了一声。
事实上,她并不是很想牵扯进苏行身上这堆乱七八糟的麻烦里去,因为那真的是太无聊也太复杂了。最重要的是,这些游离于虚假时间轴上的幻影,它们有什么资格祈求呢?
只不过是一堆什么用也没有的影子罢了,而且还特别容易给别人添麻烦。
不过,也许她的那个本身就乱七八糟的弟子会喜欢这种奇妙的错乱感……吧?
这么想着,她挑了挑眉毛:“那么,我就给你们一个机会好了,至于说能不能抓住这个机会,那就是你们这些小家伙自己的事了哦~”
……
光与影交织而成的迷幻风景从她眼前飞掠而过,只是一个晃神,苏禾便跨越了数十万光年的辽阔星空。
茫茫星海间,孑然一身的她显得如此渺小而孤单,四面八方倾泻而来的浓重黑暗中涌动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这里是‘世界’的边陲之地,是渊兽一手创造出的梦境宇宙与外界唯一宇宙的交界所在。
淡金色文字在她面前逐一浮现,字里行间透着一种漫不经心的味道。
“原来……如此么。”
深深吸了一口气,苏禾只觉得从自己的灵魂深处透出来了一股难以言喻的阴冷冰寒,“这就是所谓的……真神啊!”
风里希留给她,或者说,他们的方法很简单,既然想要成为‘真实’,那么就去杀死一个位居于‘真实’顶点的存在个体,将啃食殆尽,那么自然而然的,他们就可以获得在唯一宇宙中生存下去的资格了。
当然,最关键的一点也在于,苏行,他们的源头,似乎也乐于见到这种微妙未来场景的出现否则这一切根本就没有任何发生的可能性可言!他不想看到的,那么就永远不会发生。
那么,此刻,除了那浅眠中的渊兽之外,他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很明显,我们别无选择。”
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那是她自己的声音,然而却又出自他人之口:“我们只能在这个梦境宇宙中短暂地获得‘存在’,所以我们无法前往那个正在变化中的星系,即使那里有着唯一宇宙中最为密集的神明群落。”
“说的好像你还真敢去挑衅那成千上万的神明一样,说到底,你也不过只是一个半神而已。哦,对了,还是个假的半神。”另一个同样的声音紧接而至,透着些许戏谑和讥讽。
黯淡到也许下一刻就会消失不见的虚影出现在苏禾身旁,单纯从外表上,你根本看不出他与‘苏行’有任何相似之处。
这是一个‘非人’的存在个体。
它高而干瘦,微微弓着背,只是在腰上缠了一块绣有银白花纹的黑色织物。浅灰色粗糙的表皮就像是某种被烈日暴晒之后的植物,弥漫着淡淡衰亡气息。
它并没有任何可以确切地称之为‘面孔’的东西,黑球一般的头颅表面光滑如镜,只有偶尔浮现出的几道模糊白痕传递出它那实际上并不平静的心情。
细长而锋锐的刀锋如游鱼般出没于它的体表,细小的漪涟随着这些刀锋的动作一波波泛起,令人不寒而栗。
它是苏行于时光中的某一抹残影,充满了荒诞与扭曲的可笑。
“你们难道还不明白吗?无论她和他希望看到的究竟是什么,那都必然会在这个世界中成为现实。而我们,只不过是这个过程中负责增添笑料和闪光点的小小龙套罢了。”
这个浅灰色的生物活动着它那双看起来细长而坚韧的手臂,一连串古怪的波纹随着它的动作在无尽星海中扩散开去。
它在呼唤,呼唤所有于这个梦境世界中苏醒的‘苏行’。
无论他们以何种姿态存在于世,源自那个伟大本质的荣光哪怕只是再微不足道的一点,都足以让他们具备种种凡物无法想象的特质。
比如说,一个超拔于精神层面之上的共鸣网络。
“虽然我并不是很在乎自己的生命,那些‘我们’也许也抱着差不多的想法,”那个声音显得有些恼火,“但这并不是你进行如此大规模呼唤的理由。”
“难道你想害死我们所有人吗?!”
在各自的时间轴上,他们拥有着近乎无限的可能性:也许是普普通通的白领,也许是叱咤风云的沙场战将;也许是仗剑纵横的豪侠,也许是寄情山水的墨客;半神便足以威临四方,真神更是亘古不灭;更有极少极少的几人,已经触摸到了那一层莫可名状的无形界限。
但在一位真正的‘神王’面前,这些都只是虚妄。
“他只要稍微从梦中清醒那么一点点,”那个声音终于从苏禾身后的光辉中走出,“我们都会死。”
很难将她的声音与她本人联系在一起,因为她的外貌实在是太具有欺骗性了。
矮矮的个子,圆滚滚粉嫩嫩还带着几分婴儿肥的脸颊,漆黑乌亮的及膝长发编成了一条特别活泼的麻花辫,一直拖到脚背的鹅黄绒毛衫让她看起来就像个偷偷穿了妈妈衣服的调皮小女孩。
但是,她是个真神,这一点毫无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