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长安城里,商队车马缓缓前行,停在一个隐蔽巷道的拐角处。有人上来给姜砚松了绑,递给姜砚换了一件干净的衣裳和一件斗篷。姜砚取了自己的包袱和两口剑,便从车里跳了下来。
哈兰多从马车里探出头,向姜砚告别:“姜少侠,商队马上就要离开长安了,我们就此别过了,你多保重。还请你多留心一些,以你的身份,在国都中并不方便。”
说完,哈兰多伸手递出来一个鎏金纹章:“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这是我们捐毒皇室的纹章,若他日少侠有难,凭此信物,我必来助你。”
姜砚接过那鎏金纹章,笑问道:“这东西,真的那么有用?捐毒离九夏有十万八千里那么远,到时候你真的会来?”
哈兰多笑道:“你们九夏人,不是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吗,‘一约既定,万山无阻’,区区十万八千里又如何?”
“哈哈,那就多谢了,哈兰多,你保重。”
姜砚将那枚纹章收了起来,驱车人驾起马车,随着马的嘶鸣,车轮滚动起来,姜砚的斗篷被风鼓起,他转身离开巷道,与商队背道而驰,踏入了这个九夏最大的都城,长安城。
长安自古以来就是九夏国都,占地数万顷,共有八个城门,其中含光门与九夏皇宫相连,九夏皇宫坐落在长安南端,四周砌有高墙,守备森严。九夏皇宫外,便是长安的二十四大街。二十四大街支道众多,有详尽署名的共二十四条,另还有无名街道数条,故称二十四大街。
人声鼎沸,宝马香车,与景州的江陵城相比,长安更有古老的贵族之感。当然,天潢贵胄居于此地,长安自然是奢靡之风盛行,声色犬马不断。
姜砚走下一座长桥,桥下两边是青楼与司乐坊,门外的女子花枝招展,明明已经是初冬了,但这些女子却仍旧如同活在春日里一样,红袖满招,空气中都是胭脂水粉的香气。
“哇,真是见了世面了,连这些姐姐的质量都跟景州的不一样,果然很好看。”姜砚在司乐坊前驻足停步,不由地称赞道,“哇呜,好香。”
正这么说着,忽然有一只手搭上了姜砚的胳膊,司乐坊对面站着的女子笑盈盈道:“这位小弟弟,好面生呀,是不是从来没来过我们这呀?要不要进来看看。”她一边对着姜砚抛送媚眼,一边在姜砚的胸口用手指画着圈圈:“哎呀,小弟弟,你不要一直看那边呀,人家司乐坊的姑娘都清高得很,你呀,还是别打那边的主意了。”
姜砚一笑:“当然啦,我看姐姐你长得这么好看,肯定很温柔啦。”
“哎哟,小嘴真甜,姐姐赏你颗糖吃。”说着,那轻佻女子就要凑到姜砚的脸颊边,这时只听到对面有人冷哼一笑,说了一句:“纨绔子弟。”
说话的是个打扮淡雅的少女,长得虽然称不上国色,但也算是清秀,姜砚连忙说道:“小妹妹,这你就错了吧,我可不是什么纨绔子弟,我很穷的,我可没什么闲钱来挥霍。”
“哎哟,我跟这位公子说话,哪有你这个下人插嘴的份?”轻佻女子叉腰训道,“你看看你们,司乐坊的生意是一天不如一天了,你们还是趁早关门大吉吧,晦气!”
那少女哼了一声:“我今天没时间跟你这个老女人贫嘴,荀姑娘回来了,我得为她接风洗尘。”
“就是那个冰山美人,假清高,呵!”那女人不屑地说了一句,“哎哟,小弟弟,别在外面站着了,快进来吧。”姜砚拍了拍自己的钱袋,里面发出玎玎珰珰的零散响声,显然是没有多少银子:“姐姐,我就这么多钱,你还愿意让我进去吗?”
“哎哟,你怎么不早说,我就知道你也没多少斤两,真是浪费老娘的时间。”那女人推了姜砚一把,挥了挥手绢就走开了,“穷人家还来逛什么青楼?”
“虽然数量不多,但是都是金铢……”姜砚又补充道,那女人立即见风使舵,转过身来笑得如沐春风:“哎呀,小弟弟,快里面请,里面请呀。”但是话音未落,她就看见姜砚走到对面那少女面前。
“我想见荀姑娘,小妹妹,你帮我通报一声?”
“你别以为你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荀姑娘不见客的。”那少女拒绝了姜砚,“你回去吧,我还是觉得对面比较适合你。”
“别呀,我是你荀姑娘的朋友,你去跟她说一声,就说我姓姜,她会知道的。”姜砚眨了眨眼,显得很自信。那少女迟疑了一下,半信半疑地说道:“好吧,那我就去帮你通报一下。”说完,她就转身进了司乐坊里,姜砚在外面等了一会儿,那少女才出来。
“怎么样怎么样,我可以进去了吧?”姜砚说着就要往里面走,那少女连忙拦住姜砚,说道:“荀姑娘的确认识你没错,但是荀姑娘没说要见你。她让我带一句话给你,说是‘我们的合作关系到长安城就结束了,请你多多保重’,你明白了吗?”
姜砚顿时哑口无言,但按之前他们在江陵城说的,的确到了这里,他们俩就没有什么关系了,姜砚嘟哝了一句:“真是不近人情。”
“哦哟,你们家荀姑娘还始乱终弃呐,真是一场大戏。”对面那女子一边说着风凉话,一边扭着腰肢走进了楼里。
“你这老女人,胡说什么!”那少女做了个鬼脸,也回到司乐坊,关上了大门。
……
姜砚走在街道边,有的时候停下来看一些小玩意,不过心里还是在规划接下来的路线。他现在已经到了长安城,整顿几天应该就可以出发了,出了燕州,就可以往宛州去,过了宛州就是泽州了。
“到宛州可能还需要半个月,再往泽州去的话,可能还要置办一点衣服,听说那里特别冷……”姜砚自言自语道,就在这时,他一抬头,忽然在人群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颀长的身材,白色的衣袍,好像是……那个人怎么也会在长安?
姜砚连忙追了上去,但是追到拐角处,那人就不见了。姜砚便沿着这条路一路追了下去。不久之后,姜砚就在一道小门前停了下来,这扇门连着一个大院,看起来像是某户人家的后院,姜砚略一思考,蹬着墙面,飞身越过了高墙,落在了院子里。
这里看起来是个下人房之类的地方,有几间屋子,屋子旁还有一口水井,水井边的木盆里放着刚刚洗好的衣服。姜砚走到屋子旁,从窗口往里探头探脑。正在这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里面走出来一个穿粗布麻衣的婢女,她转头与矮身偷窥的姜砚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沉默了好一会儿。
“你……你是什么人?”那婢女终于怯怯地出声了,不过她还没有等姜砚回答,就后退了几步,然后没命似的疯跑出去,一边跑还一边大喊:“救命啊!有人闯进府里来了!救命啊!杀人啦!夭寿啦!”
“糟糕了。这个女人真是的,大惊小怪。”姜砚无奈地叹了一口,立刻追了上去,不过婢女的呼声已经传出去了,很快就有护卫赶了过来,围住了姜砚。
姜砚笑着打着哈哈:“误会,真的是个误会,我不是什么坏人。”
“简直就是放肆!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护国公府也是你想闯就能闯的吗?”那个护卫说道,“抓住他!”众护卫连声应了,他们一拥而上,姜砚抽出剑来,用剑背横扫而过,就轻而易举地将一众护卫推了出去,如此反复几次,那些护卫连他的身都近不了。
“头儿,这家伙怪得很,我们打不过他呀。”
“啰嗦!你,就是你,你去找那两位大人过来,就告诉他们有贼人闯进府里了。”
接到命令的护卫敢忙去求援了,姜砚奇道:“你说的那两位大人是什么人?”
“亏你还想要行刺护国公大人,连‘白鹤双绝’的名号你都没有听过吗?哼哼,你完蛋了!”
“喂,我几时说过我要行刺护国公的?你能不能不要随便把这种罪名安到我头上来,我可是一个良民!”姜砚指着那个护卫说道。
“狡辩!良民会潜进护国公的府邸吗!”
“都说了这是一个误会!嚯!”姜砚忽然感觉一道强风袭来,一个身影从人群背后跃出,双指戳向姜砚双眼,双眼连忙用剑去挡,只听“铮”的一声,乌啼剑身居然震荡起来。
来人很强!
就在这时,姜砚听到耳后有掌声,身后那人挥掌从他胁下击去,灵活非常,若不是姜砚躲得快,他一定会被这一掌击得倒地不起。这人是什么时候绕到自己身后的?像刚才一样的强者,居然有两个人?不过此刻容不得姜砚细想,那两人同时向姜砚发招,一用指,一用掌,连腰间佩剑都没有拔出,就联手攻了上来。
他们的掌法、指法极快,如雨点般落下,甚至在空中留下了一道道残影,姜砚左支右绌,一时之间只能勉勉强强地抵挡住对面的攻势,想要回击简直是不可能,对面的两人配合十分默契,就像是一个人有四只手一样!
既然如此,为了脱身,就只能兵行险招了。
姜砚挥剑砍向其中一只手,将自己的身体暴露在其他三只手的攻击之下,那两人的手法停顿了一下,竟然同时拉住姜砚的衣袖,将他甩了出去,姜砚滑出数步,停了下来,气喘吁吁。
“还没有人能在我们白鹤双绝手下躲过这么多招。”其中一个人说道。
“小兄弟,你是什么人?”另一个人问道。
“这应该是我要问的吧,你们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出手,我只是一个路人,一个路人而已!”姜砚撇了撇嘴,抱怨道,他的气息还未平稳下来,就听到头顶一声呼喝,一朵绛云落下,闪着金属光泽的剑锋至刺他胸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