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白露和谷雨二人仍旧是白日里那番素净打扮,只不过有些不同的是,两人手里各执了一根花枝。白露手中捧鸢萝,谷雨怀中抱牡丹。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我们就开始吧。”白露向众人柔声道,“谷雨妹妹身边这一份,正是诸位今年呈上来的报单。”
谷雨取过那本账单,一页页翻过,朗声道:“大罗天,白银三万四千两,黄金一万二千两;九鼎钱会,白银三万三千两,黄金一万一千二百两;清一色,白银二万二千五百两,黄金一万三千九百两,……”依照那本账单上所写,谷雨将上面的账目悉数读来。
读毕,谷雨将账单放回,白露又说道:“这就是今年诸位上缴数目了。半个月诸位派人缴上来的密折,主人都已经阅过了,接下来将会向诸位发放明年的情报。”
姜砚坐在那边左顾右盼,那些方才还在大吃大喝,互比嗓门的人,此刻正襟危坐,屏气凝神听着白露讲话。他觉得好生奇怪,又看向台上,正对上白露的视线。白露对他笑了一笑。
从帘后又走出几名女侍,她们手中都托着一个个玉盘,盘中摆三到五卷卷宗不等,依次发放给了座下的诸位。金元宝取了一叠卷宗后,那侍女就转向下一个人了,丝毫没有将卷宗给姜砚的意思。
姜砚凑到金元宝身边,金元宝将卷宗徐徐展开,只见那面上用蝇头小楷写着:“碧海螺,三钱,放;东海,灭世功;泽州顶,万年山参。”
虽然不能完全看懂,但是姜砚也能懂得七七八八,但是这些东西,就比如说万年山参,如果真的现世,那么不可能不引起轰动,可姜砚到现在还并未听说过任何与万年山参有关的消息。
“胖子老板,这到底是什么?”姜砚忍不住问道。
金元宝扫了一眼卷宗,便将其扔进一边火盆中焚毁了,其他的客人也都是如此做的。他坐定下来,对着姜砚笑道:“少侠还不明白吗?这就是明年将会放出的消息,也将是引得江湖众人哄抢的消息。”
姜砚环顾四周,忽然道:“这里难道是,商会的总部?”
是的,一定没有错,在座的所有人,虽然有的看起来全然不会武功,但是他们的衣着服饰,都是上好的锦缎丝绸,腰上配着的也都是价值连城的翡翠玉佩,这里应是一个商会的总部!
“少侠是发觉了吗?”金元宝道,“说是,不尽然,说不是,也不尽然。停云雨上不能算是商会,但是九夏的大商会中,却有许多是隶属停云雨上的。每一年,商会管事都会在这里召开会议,在此会开始前,大家便会将此年的情报上呈许姑娘,而后再有许姑娘发放来年的情报。”
“等等,胖子老板,他们不是说你嘴巴严实得很吗?”
“呵呵,他们口中大多数情报都是鄙人发放出去的,鄙人又何必再费力气去窃听。”
“等等,你的意思也就是说,你们每一年都在发放假情报出去,让江湖上的人到处哄抢,大费周折,白费心力,你们就可以乘机投机赚钱?”
“说是假情报,也不对,只是这些情报尚未有人证实而已,不过从中牟利,倒是真的。”
姜砚怔了怔,道:“厉害,这么井然有序的工作,难怪你们每年能赚这么多钱,喂,胖子老板,那你岂不是很有钱?”
“稍有,稍有。在下只是清一色商会的一名普通管事罢了。”金元宝道。
两人在下面这么窃窃私语着,上面宣读的内容早已过了一轮,这时白露与谷雨一同上前,白露道:“今年所上缴数额中,仍是以雪雾庭的金额最多,而最少的依旧是燕子坞。”谷雨接道:“因此,主人认为,应该收回燕子坞的菡萏令,将燕子坞从停云雨上除名。”
此话一出,场下一片哗然,因为这除名制度,往年都是没有的,这次拿燕子坞开刀,想必燕子坞是暗地里背着停云雨上做了什么不得了的勾当。
场下燕子坞的管事甘靖听闻此言,面色惨白。两名侍女上前要收回菡萏令,却见甘靖拍案而起,左右各出一掌,将侍女击开。
谷雨向前踏出一步,指着甘靖怒道:“甘靖,你是要造反吗?还没人敢在我们停云雨上动过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说着便要跃下台去。
白露伸手拦住谷雨,冷声问道:“甘管事是对我们主人的决断有何不满吗?”
甘靖攥着拳头道:“开除燕子坞……当时签协议的时候,上面可没有这条,你们只说每年能交够钱就好了。我们燕子坞花了那么多人力财力来发布那些情报,现在你说开除就开除,我们燕子坞那么多人要怎么活?”
白露却说道:“甘管事,你们燕子坞在大荒有三家分行,共计一千零廿四人,若是真的用心经商,不会连三千两黄金和一万两白银的底额都缴不出来。”
甘靖伸出两指,斥道:“用心经商?你们不也是对那些江湖恩怨插足甚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除名燕子坞的真正原因——就是因为我知晓了玉魄的事情而知情不报!”
女娲补天不足,以四星君灵力补天之“魄”,四星君化四块玉魄而转世,散落人间一事早已成为神话流传开去,却没有人真正去找寻过,此时经由甘靖说出,那说明此事的确可考。场下顿时嘈杂起来,尽管嘴上不说,但大多数人的心里早已打好了如意算盘。
“这混蛋!姐姐,还跟他废什么话,强制收回菡萏令!”话罢,谷雨便飞身出去,她身形灵活,足尖轻点,在甘靖身边环绕几圈,皆出花枝来击打他要害。
“喝!”甘靖怒喝一声,与谷雨对起掌来,他内力刚猛,招招攻势,将谷雨逼得连连后退。眼见就要逼至墙角,谷雨退无可退,她向左一转,甘靖掌力拍在墙上,登时陷出两个手印形浅坑。
姜砚咋舌道:“好家伙,这个甘靖也不弱呀。”他回头看了一眼金元宝,只见金元宝摇头晃脑,全不担心的模样,“喂,那个小姐姐好歹算是你上头人物吧,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
金元宝摇摇头,道:“我当然担心,只不过我担心的是甘靖,唉,真是年轻气盛。”
姜砚嗤笑一声,那个甘靖看起来少说也有四五十岁,又怎么能称得上是年轻气盛?
这边优哉游哉,那边却已经高下立判,谷雨终究不及甘靖,到最后只能处处闪躲,勉力支撑。甘靖一掌击在谷雨肩头,谷雨踉跄几步,跌到在了地上。白露心急,正要出手,忽见姜砚飞身而出,黑剑出鞘,已经护在了谷雨身前。
“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你,怎么能欺负女孩子呢?”他以剑指甘靖,叱问道,忽而又回头对着谷雨笑嘻嘻道,“这位姐姐,我先帮你打跑这家伙,价钱好说。”
“黄口小儿,口气倒大。”甘靖怒道,掌风虎虎,就向姜砚击去。姜砚也立刻执剑与他交战起来,一剑双掌,就如此斗了数十招。
“有点棘手。”姜砚嘀咕了一声,他两指抹过剑身,正要捏出剑诀,忽然耳后生风,半空中数根钢针刺向他二人。他二人翻滚躲开,只听嗤嗤嗤几声,钢针没入了地面。
“是谁暗箭伤人!”甘靖咆哮道。
姜砚也去找暗器来处,这时只听二楼传来一声冷笑,有女子慢悠悠道:“是谁,敢在停云雨上,闹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