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仄、昏暗的出租屋内,钱学谦躺在木板床上,一动不动。
他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人找上门,才开始跟踪赵子明,就被人发现。
对方的能量,让他有了深刻体会。
赵子明真成了大人物。
刚才在包间里,一个年轻人笑着问他,想干什么。
阴冷的眼神,令他不寒而栗。
钱学谦当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想干什么,只是无意识地跟着。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两年的牢狱生涯,对他来说,转眼过去。
除了住的环境差点、没有自由外,也不算太难熬。
当然,钱学谦也知道,这不是监狱生活的常态。
虽然不清楚谁在背后为他说了好话,但钱学谦还是很感激的。
没有牢头狱霸,没有缺衣少食,甚至连劳动改造,他都比别人轻松的多。
脱离社会的时间,有时漫长的可怕,有时又仿佛弹指一瞬。
记得从监狱中出来那天,钱学谦四处走着,随意逛了逛,整个世界没有太大变化。
天空灰暗,人流匆匆,到了夜晚,霓虹闪烁,繁华依旧。
一声叹息,开始了自己新的生活。
虽然是刑满释放人员,钱学谦也有落脚点,当初王政君净身出户,财产都留给了他。
最值钱、最重要的自然是房子。
赃款被没收,缴纳了罚金后,他身无余财,却也说不上落魄。
最起码房子留着,没被强制执行。
加上政府的关怀,对刑满释放人员再就业的支持,钱学谦找了一个端盘子的活,总算还过得去。
以前的狐朋狗友早已散去,钱学谦也不愿意多和故人有联系。
以他现在的落魄程度,也没脸见人。
王虎、向北早已失去联系,小刘那个二五仔,说不定正得意呢。
钱学谦安置好后,开始查看故人的消息。
之前他一直克制着不闻不问,不愿意回想原来的生活。
因为落差太大,只会给他带来羞辱感。
钱学谦猜也能猜到,赵子明这王八蛋肯定很风光,金龙贷应该还没有破产。
虽然他希望两者倒霉,但理智告诉他,以赵子明的手腕和眼光,只要不遭遇行业危机,不会有太大问题。
而行业危机?
说笑了。
钱学谦走到大街上就能随处看到p2p广告,在街头,在公交车上,张牙舞爪。
冰冰代言的广告还四处可见,哪有一点行业萧条的样子。
在监狱最难熬的就是夜晚,钱学谦刚进去,整晚睡不着。
既害怕被人夜袭,又不断后悔为什么会落到今天的下场。
说起来,吃回扣也不是什么大事,在某些行业甚至是明规则。
吃里扒外?是有点过了,但也不至于进监狱。
嚣张?有能力就不叫嚣张。
想来想去,钱学谦觉得,还是过于低估对手,没把赵子明放在眼里,以为他年纪轻轻,好糊弄,谁知道是笑面虎一个。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等到钱学谦看到赵子明的百度百科时,惊讶的目瞪口呆,心跳都要停下来。
那长长的一串荣誉,官方或半官方的嘉奖,让他脑袋差点当机。
如果不是看到金龙贷三个字,钱学谦肯定以为是同名不同人。
短短两年,赵子明从一家网贷公司小老板,发展成大型跨国集团总裁,
旗下多家子公司,身价亿万,在商业上取得令人难以置信的成就。
而金龙贷上市的新闻,更是令他无法想象。
那个刚扭亏为盈,月盈利不到百万的网络高利贷,两年后竟然在纳斯达克上市,市值超过千亿。
一切犹如编造。
钱学谦甚至再三确认自己不是做梦,然而清醒过后,他更加难以接受。
一个人的想象力再雄奇,也想象不出赵子明的前进速度。
金龙贷即使有印钞机,也不可能膨胀这么快。
钱学谦无法接受自己的仇人短短两年时间,就成了千亿帝国的掌门人。
他刚入狱的每一天,都幻想着有朝一日能把赵子明踩在脚下,肆意践踏,来回报他受到的屈辱。
然而,现在梦醒了。
钱学谦一下子就失去了前进的动力,当他看到王天宝、沈依依的新闻时,心中的苦涩更是无以言表。
金龙贷的上市成就了两人,从一文不名到身家巨富,钱学谦甚至感到了一阵深深的讽刺。
如果知道金龙上市,那他当时费尽心机吃的那点回扣,还有什么意义?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钱学谦不断幻想,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自己仍在金龙贷上班,现在会不会也……
现在说什么也晚了。
当差距大到无法想象时,钱学谦已经提不起任何报复的念头了,甚至连小刘这个二五仔,他也不准备报复了。
如果金龙贷和两年前一样,仍旧做一点小额贷款,有个千万甚至上亿的估值,他还有信心使点阴招,做点小动作。
然而,现在面对金龙贷如此巨大的体量,想一想都感到晕眩,钱学谦绞尽脑汁,也只能放弃。
金龙贷的业务也令他感到陌生,什么消费分期,智能投顾,云风控,商业信用之类的,他都完全不懂。
等看到《江湖》游戏雄霸天下,魔镜2.0独霸市场,小智机器人横空出世时,钱学谦陷入了深深的怀疑。
现在复盘来看,赵子明简直空前绝后,经商才能之高,无出其右,几乎要引领一个时代的风骚。
为什么当时没有丝毫察觉,反而一点也看不上他。
只注重一点蝇头小利,说是眼瞎也为过。
钱学谦第一次为当时的决定感到后悔,虽然他一直野心勃勃,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几乎没有任何可能成为大人物。
然而,做不了大人物,做跟班也可以,如王天宝、沈依依那样,可惜机会在眼前也没能抓住。
当钱学谦认识到这一点时,心若死灰,其打击之大甚至超过了被赵子明送进班房的痛苦,后者不过是成王败寇,前者是从根本上对他的否定。
把他的骄傲彻底踩在脚下,对一个自视甚高的人来说,尤为屈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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