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的气氛并没有因为陈君奕的离去变冷淡,反而因为人少了,离驸马更近了,大家聊的更活泛,兴致更高。
又喝几杯酒以后,鱼恩的醉态已经很明显,坐都坐不住,只能晃悠悠的侧身依偎在案上。
作为一个狂妄自大的人,酒喝多了肯定要卖弄点东西,不然怎么凸显他的博学多闻?怎么凸显他的本事?用什么换取大家的夸奖,满足自己狂妄自大的心?
颤巍巍的端起酒樽,再抿一口酒,鱼恩又打开话匣子,开始在众人面前卖弄。
“诸君或许还不知……呃儿……道,陈君奕这……呃儿……个节度使当不得太久。呃儿……他是仇士良的人,除了仇士良,没人会支持他再……呃儿……再当这个节度使。就算是入朝为官,他的日子也,也,也不会好过,能给个侍郎都,都,都是圣上开恩,叔父和百,百官都不会放任仇士良继续做大,往朝中再安,安插心腹。他站……”
看来驸马爷真的喝多了,说话时接连打酒嗝,吐字都有些不清晰,而且还还结结巴巴。说道最后已经含糊不清,甚至连人都睡着了。
既然驸马爷已经睡着,大家也不能刨根问底再打扰下去,纷纷起身对着睡着的驸马爷行礼辞行。
至于他那些含糊其辞的话,少数人会把这番话当成酒后胡言乱语,估计更多人会当做酒后的真言。
等众人散尽,鱼恩慢悠悠的坐起来,笑呵呵的再倒一杯酒壶里的水,一饮而尽后自言自语的说:“你们回去忙吧,本宫可要睡觉喽!”
……
陈君奕今天心情很差,先是被鱼恩傲慢无礼的对待,接着又被当面揭短,颜面扫地,心里的气愤可想而知。
一回到府邸,他就接连破口大骂:“这个鱼恩欺人太甚!本公把他当上差供着,他却蹬鼻子上脸,三番两次找本公的麻烦,若是不能出这口恶气,怎消本公心头之恨!怎消本公心头之恨!”
“哐当……”
大骂的同时,随手丢出一件装饰,银制的装饰品在地上翻俩个儿,变的面目全非。
几个幕僚都知道他的脾气,谁也没上去劝说,互相交换个眼神,显然是都想等他出出气再说。
今天节度使大人这个委屈真受的不小,足足骂了小半个时辰才感觉有些累,坐下回复些体力。
见他这么气愤,裴宏泰认为时机已到,就想抓住机会再劝他一次。
“主公,愚以为,还是应当早除祸患,不然主公危矣!”
声音中透着阴厉,表情中带着狠辣,丝毫不掩饰其中的杀意。在裴宏泰看来,死掉的鱼恩总比活着的鱼恩少些麻烦。
气头上的陈君奕马上气哄哄的点头,怒声说:“好!你现在就去点齐军士……”
眼看着事情就要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长史吴华再也顾不得那么多,急忙上前几步,出声把陈君奕打断:“主公息怒,主公息怒,事情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也许还有挽回的余地。”
如果是别人说出这番话,估计他会毫不犹豫的给骂回去。但是吴华不同,两人从小就是同窗感情相当深,气头上的陈君奕只能听进去吴华的话。他把吴华请来当幕僚,就是为阻止自己生气时乱了分寸,干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摔摔打打一阵,又骂了半天,陈君奕的气也出了不少,现在也算能心平气和的听两句劝。
“长史有话直说,这里没有外人。”
声音已经趋于平稳,显然心中怒气已经消减不少。
见他这番模样,吴华急忙趁热打铁:“愚以为驸马必然与主公之间有什么误会,绝不是昨日之事那般简单,不然何以如此不留余地?若是能找到误会,将其消解,必可尽释前嫌。”
陈君奕咋一听,感觉吴华说的也对,仔细一想,更觉得有道理,马上让吴华安排人去查。
见到陈君奕这番模样,裴宏泰不动声色的摇摇头,在他看来这个主公太过优柔寡断,恐怕难成大事。
正商议之间,外面传报司功马检求见。
原来陈君奕走的时候留了个心眼,特意给马检递眼色,让他留下,听听鱼恩在自己走后还有什么话说。马检也不负所望,真的带回他想要的消息。
一进门,马检就把鱼恩那些酒话与陈君奕说了一遍,然后退到一边等候陈君奕定夺。
众人一听大惊,都以为找到问题所在,鱼恩不待见陈君奕,原来是因为仇士良。想想也对,陈君奕是仇士良的人,鱼恩是鱼弘志的干侄儿,仇士良和鱼弘志不和,鱼恩当然不会待见陈君奕。
略一思量,裴宏泰断定这是个解不开的死结,还想趁着这个机会再说服陈君奕一次。
“主公,愚这个结解不开,还是杀为上策。”
对这件事吴华显然有不同看法,一听裴宏泰这话,急忙插口:“主公,愚以为这正是根本所在,也是解开主公与驸马疙瘩的机会。”
在陈君奕面前,吴华的话显然比裴宏泰的话更管用,对着吴华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愚以为,主公只需备下厚礼,送到上柱国公府,以表忠心,驸马爷这个结必然会解开。再备些厚礼送到宰相,同章门下,说明主公并非护国公死党。再派人悄悄与护国公联系,说明只是为连任委曲求全的情况。到时候满朝上下都为主公说话,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听完这番话,陈君奕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显然认为是个好办法。
裴宏泰却不屑一顾,在他看来四面买好只能适得其反,到最后剩下的只是四面埋怨。
“主公,愚以为……”
站起身还想试着再劝说一次,只可惜话刚出口就被陈君奕打断。
只见陈君奕脸色不悦的训斥:“裴参军你杀气太重,官场可不是战场,能和气解决的事情,最好别撕破脸。”
听完这番话,裴宏泰一声不响的退回去,在他看来陈君奕是彻底没救了。
自始至终李牧都没有说一句话,在他看来鱼恩已经把戏演的足,自己说的太多,反而会让人起疑。现在只需要静观其变,再事态超出预计的时候悄悄推一把拉回来就好。
……
忙着合计事情的不只有陈君奕,张仲清也是一个。回到府邸,李叔已经在这里等他,急忙把宴席上发生的事情与李叔说一遍,让他帮忙拿个主意。
李叔认为这是个对付陈君奕的好机会,却没有如鱼恩料想的那样,窥视节度使的位置。这两个位置相差太悬殊,一般人还真不敢往上面想。
略微一合计,两人就决定应该先请鱼恩吃顿饭,拉近彼此之间的关系,再利用他在皇上面前给陈君奕穿点小鞋。
因为鱼恩的做作,害得许多人忙碌起来,就这么渡过这个不眠之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