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皇帝着急还是鱼弘志着急,离京的圣旨很快便传到鱼恩手里,时间还催的挺急,限制他三日之内离京。离京之前的第一件事,便是要去上柱国公府。一直被鱼弘志照顾,如今要离京怎么也得和老狐狸打声招呼。还好三天时间也不算太短,足够他准备些登门拜访的礼品。
亲自去东市挑选几样菜料,在买些顺手的秋菜,新鲜的牛羊肉,便往上柱国公府而去。
老狐狸应该早就知道他会来,一进门就看家他正笑呵呵的看着自己。急忙上前见礼:“鱼恩给叔父问安。”
本来笑呵呵的脸,看见他身后那些人拎着的东西,脸色瞬间就变了。张嘴就抱怨:“回家就回家带什么东西?家里缺你那点东西?”
抱怨声非但没有让鱼恩生气,反而让他心中一暖,瞬间又找到家的感觉。
“叔父误会了,鱼恩带的并不是什么珍惜之物,只是几样食材。马上就要离京,走之前怎么也得给叔父做两道可口饭菜,再与与叔父好好喝两杯不是?”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笑嘻嘻的模样让鱼弘志为数不多的怒气全消。只是还不忘唠叨两句:“朝廷命官就要有个朝廷命官的样子,哪能还去厨房那种下贱之地?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叔父放心,给叔父做东西传出去非但不会被人笑话,别人还会说鱼恩孝顺。”
对于长辈的唠叨,笑脸相迎,撒娇讨喜永远是最好的办法。只见他笑嘻嘻的走到鱼弘志身边,一边说着,一边就把鱼弘志往大堂里推,显然是希望他去大堂里等着。
再次进厨房炒菜,鱼恩特意准备些豆油。花费一天时间,与武甲兄弟忙的满头大汗,花费上百斤大豆,也只弄出四五斤,让他这个工科硕士万分汗颜。倒不是他不行,只是因为古代条件太简陋,只能将黄豆炒热硬挤,这样一来产量自然很低。
虽然造价有些高,但是鱼恩觉得值,因为有了豆油就没必要再用动物油,做出的菜将保留青菜的原汁原味,没有一点腥膻味。
简单的一桌菜虽然算不上丰盛,但绝对新颖。爆炒白菜,孜然羊肉,萝卜炖牛肉,韭菜盒子,茄盒子,鱼恩甚至还包了几个饺子,全是鱼弘志没有见过的吃法。
一桌子菜让鱼弘志吃的很满意,甚至还特意询问一声自家厨子是否学会,显然是担心鱼恩走后自己吃不到这些东西。酒足饭饱之后,鱼弘志免不得还要啰嗦两句。
一扫吃饭时的随意姿态,换上正襟危坐的模样,鱼弘志就打开了话匣子。
“陛下让你去凤翔赈灾也是经过多方考虑的结果。其一,你父亲担任凤翔节度使期间将凤翔治理的井井有条,不少百姓都感念他的恩德,办起事来肯定事半功倍。其二,陛下的主要目的恐怕是想让你收拢陇右的人心,皇家出身陇右李氏,从这里下手的阻力应该最小。最后,你在朝中没有根基,唯一算得上是根基的就是咱家。外人面前咱俩和和睦睦,私底下就连仇士良都会怀疑咱俩表里不一,你去也能最大程度削减别人的戒心,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三言两语就给鱼恩解释出武宗让他去凤翔之行的深意,同时对他的感激也是溢于言表。官场上这些明话暗听的经验,可不是什么人都会教你。
鱼恩也理解皇家现在的处境,四方节度使拥兵自重,牵一发而动全身,决不能操之过急。若是能悄无声息的收拢凤翔人心,再将凤翔换个听话的节度使,对唐武宗来说绝对是天大的好消息。
鱼恩对凤翔很陌生,并没有去过。但是郑粹告诉他,自己就出生在那里,父亲生前也是大唐凤翔节度使。全家上百口人,父亲的那些生死兄弟全葬在那里。
“凤翔节度使陈君亦是仇士良死党,不然也得不到外放凤翔的机会。因为你父亲的原因,仇士良对凤翔始终不放心,想用他把凤翔的军权控制在手里。至于监军张仲清,你应该也不陌生,咱家就不啰嗦了。你此去凤翔最担心的人应该是李叔,这小子有股子狠劲儿,可别折在他手里。”
不说不知道,一说还真吓他一跳。险些忘了手刃郑注的人还在凤翔,若是他趁机再给自己一刀,那他岂不是太冤?
听到这里鱼恩也是脸色微变,急忙问:“那本正该如何?还请叔父指点。”
他是担心自己的安危,但是脸色的变化在鱼弘志看来却是另一回事,暗叹一句,终究是父子,有些事情可以放下,有些仇恨终究忘不了。
并未回答他的疑问,而是站起身遥望窗外,似乎那里有什么东西将他吸引。鱼恩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中顿时对老狐狸又多了不少浓浓的感激。
原来窗外的庭院里不知何时已经聚集不少人,这些人都是披盔挂甲,默然无声。整齐的编队,冲天的气势,赫然就是一群百战精兵。
“能有什么好办法?无非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也不用过于担心,陛下命你去赈灾,肯定会带上些粮草军士。为保证你的安全,人当然得用从咱家的右厢出。咱家给你挑选些精兵强将,再加上外面的五百亲兵,陈君亦他们就是想打你的歪主意也得掂量掂量手里的分量。”
“叔父放心,鱼恩定不负陛下与叔父所望,必将凤翔收入囊中!”
熟话说大恩不言谢,三番五次的恩情面前,再对他说什么感激的话,反而显得轻薄。表一番雄心壮志,也算是另一种感谢。
面对鱼恩的雄心壮志,鱼弘志转过身躯,直视鱼恩,一字一顿的道:“你要记住,凤翔毗邻京师,又有抗击吐蕃重任,非十拿九稳不可轻动。动则雷厉风行,万万不可拖沓,不然我大唐危矣!”
说的万分郑重,听的也万分认真。他知道每当他认真的时候,形势比自己想象中更严峻。他也知道,每当他能听懂自己的话,不会白费自己的一番苦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