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仇士良收到鱼恩甘愿入狱的消息,他高兴的差点没乐死。心里暗暗得意,鱼恩啊鱼恩,杂家本来只想阴你一把,踢你出局,没想到你却动进局。这可不是杂家要你的命,而是你自己送头来让杂家砍。
他心里明白,抢劫军粮可是谋逆大罪,与山贼造饭叠加在一起,就是反上加反,皇上根本不可能绕过孟刚。鱼恩要与寇首同患难,无异于用自己的命威胁皇上,不仅救不了寇首,还会把自己也搭进去。
如果现在就把威胁圣上的罪名坐实,那么自己的安排就是要鱼恩命的断头刀。
明白这个道理的人不只他一个,鱼弘志也明白。但是他并没有拦着鱼恩,因为他知道鱼恩做的对,孟刚的意义将影响整个大唐。
老狐狸心里明白,从贞观之治后期开始,唐朝的民乱就没有停止过。乱民失败后,很多人加入山贼。而一旦有民作乱,山贼又会变成乱民。两者相辅相成,一直延续到现在。
如果这次能成功保住孟刚的命,一定会有无数山贼响马望风归附,困扰大唐无数年的民乱会停息一段时间,朝廷可以安静的喘口气。就算是鱼恩赌输了,最多也是流放千里,不会有性命之忧。
至于那些宰相们,他们还是从唐武宗嘴里收到的消息。
见自己说服不了鱼恩,大理寺卿崔龟从急忙去向唐武宗禀报。收到消息后,怒不可遏的皇帝让李德裕等人进宫商议。
这种时候,基本没人会帮鱼恩说话,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一个道理,谋逆乃是十恶不赦的重罪。自古以来,谋逆之人就没有好结果,因为他们触动到皇家最后的底线——威严。
麟德殿本来是唐武宗修仙的地方,可是现在他已经没了修仙的心情,有的只是一腔无处发泄的怒火。
“这个鱼恩真是混账!混账!连谋反的山贼也敢保,他把皇家威严当何物?居然敢拿同入牢,共患难来威胁朕,真以为有点能耐朕就舍不得杀他?皇家怎么会有这么个混账驸马,真是丢人,丢人!朕就该把这个混蛋大卸八块,就该……”
皇帝已经被气得口不择言,在这种情况下,还有勇气先说话的人,就只剩下李德裕一个。
“圣上,臣以为驸马行事虽然有些唐突,但是他毕竟年少,有些事情还看不透。只要稍加提点,等他想通了,自己就会跑来向陛下请罪。”
老相爷一边说,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看唐武宗的表情。以他对皇帝的了解,如果听完这句话沉静无比,说明圣上真有杀心。而其它表情都只能说明,皇帝只是在气头上,并不是真的要杀鱼恩。
唐武宗并没有回话,只是怒气冲冲的坐下,然后冷哼一声。
既然李党已经说话,牛党肯定也会表示下自己的存在。虽然只担个御史大夫的荣耀官衔,但是李宗敏还有说话的地位。
向前一小步,低头颔首沉声说:“臣以为,驸马此番做法大为不妥。定当严惩,不然以后宗室人人效仿,皇家岂不是要自乱阵脚?”
言语虽然简练,但是分量却很重。大唐宗室无数,分量和鱼恩相当的就不只几百,这些人要是都像鱼恩这么乱来,大唐自己就亡了。
身为皇帝,唐武宗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容忍,可是他也知道,鱼恩不能杀。因为不敢用十六宅里的王爷,唐朝宗室衰微无比,好不容易出个能堪大人的驸马,他怎么舍得杀?
暗叹一声,如果这次鱼恩不犯糊涂,朕还准备重用他,利用他挑起宗室的大旗,挽救皇家越来越衰微的现状。只可惜没有如果,这个混蛋就是干出这么不可容忍的事情,让朕这个皇帝很为难。
其实现在李德裕也很为难,看圣上的意思,肯定是还想用鱼恩。可是他也认为李宗敏的话有道理,鱼恩这番作为必须严惩,至少要判个流千里。
这一次,牛党和李党并没有多大分歧,两方都认为鱼恩应该治罪,唯一不同的还是对待寇首的事情。
李党认为,应该借机直接处死寇首。这样一来,天下人都知道驸马的劝说并没有效果,皇家的威严也就保住了。等寇首死后,再看驸马的表现定罪。如果驸马幡然悔悟,那就轻点治罪,罚些俸禄,官职了事。如果驸马死不悔改,就远远的流放出去,等过几年他悔悟以后,再招回来与以重用。
而牛党则坚持认为,寇首不能处死,鱼恩却必须治重罪,最轻的刑罚不能低于流千里。
你来我往的嘴炮让唐武宗拿不定主意,最后还是选择老办法,再议。
……
引起嘴炮的当事人此刻正在安逸的吃着美食,一点都没有又让别人浪费口水的愧疚感。
上柱国公行事很快,听说鱼恩到长安以后,就带着人往大牢疾驰。监牢里什么条件他心里有数,鱼恩那麻杆做的身子他也知道,要是不去关照一下,估计明年就得给他烧周年。
等他吃的差不多,老狐狸欣慰的点点头,开口赞赏:“凤翔的事情办的不错,自己大仇得报,还给朝廷解决个大麻烦。”
“可惜没有撤掉节度使,感觉留着这个职位始终是个麻烦。”
脸上满是惋惜的表情,鱼恩始终认为这是个遗憾。如果能撤掉凤翔节度使的职位,那才叫真正的圆满。
老狐狸的想法显然和他不一样,笑呵呵的安慰道:“你也不用遗憾,节度使这个毒瘤产生的太久,早就根深蒂固,哪里会那么容易拔出?能收回凤翔的税收,已经是大功一件。要知道,自从天宝以来,朝廷放出去的权利还是第一次收回来。”
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因为这句安慰缓和多少,因为在他看来,不撤销节度使,收回的权利始终是幻影,一点都不牢靠。
在一起这么长时间,老狐狸已经对他很了解,看见他表情未变,大致就能猜到他心中的想法。
伸手拍了拍他肩膀,继续安慰:“你也不用过于担心,节度使就像是牛蹄筋,弹性很强。朝廷弱,他们就示强,朝廷强,他们就示弱。只要朝廷能强盛起来,慢慢收回他们的权利,甚至撤掉节度使,也不是不可能。”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三言两语就委婉的告诉鱼恩一个道理,有些事情不可能一戳而就,只能慢慢来。
总结完前面的事情,就该说说眼前的事情,这才是他来见鱼恩的主要目的。
“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
有些话不用说透,鱼恩知道他问的是什么。皱眉沉思好半天,才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肯定一点……”说道这里转身一指熟睡的孟刚,继续说:“他不能死。”
老狐狸听完,欣慰的点点头,他知道两人这次又想到一起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