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楼船夜雪,铁马秋风(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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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亚7

秃笔一支,话分两头。且不说逃离险境的联邦残军如何向月球撤退,“诺亚7”的港口,“布吕歇尔号”在指引下缓缓入港。奥古斯特下了战舰,跟在他身后的,是一名蓄着山羊胡、拄着拐杖、配着老花镜、穿着黑色燕尾服、戴着高筒礼帽的中年人。中年人腿脚不便,故而拄着拐杖,奥古斯特也就放慢自己的脚步,好让他跟得上。

奥古斯特对中年人说:“彼得罗彼得罗维奇,你马上就能亲眼见到索维诺特斯拉了。”彼得罗笑着说:“能和公爵一起见到这位当今太阳系最优秀的年轻人,是我莫大的荣幸。后生可畏啊。”“我可没你这么高兴,等会儿,他指不定要向我兴师问罪,然后质问我国为什么不向联邦宣战呢。”奥古斯特道。

彼得罗说:“听公爵的口气,似乎已经成竹在胸,想好应对之策了?”“你呀,真是个老狐狸,什么都瞒不过你,怪不得人家都说你是当世之塔列朗。”彼得罗笑着回答:“那些人太抬举我了,比起塔列朗,我的才能不及他的十分之一。”“不过有件事倒是可以让你开心开心。”奥古斯特吊着彼得罗的胃口,彼得罗忙问:“公爵,是什么好事,轮得到我?”“索维诺为了招待我们,特意拿了两瓶130年的地球葡萄酒,据说还是波尔多的,你这个刘伶可以好好馋一馋酒了。”彼得罗依旧不失谦虚:“您有抬举我了,刘伶的品酒境界,我是远远不及啊。退一万步说,我连玄石舍命狂饮的勇气都没有啊。”奥古斯特不禁笑了。

索维诺在当前的形势下还需要火星站在海王星这一边,所以暂时还不会向奥古斯特兴师问罪。索维诺已经吩咐人摆好了宴席,准备庆祝今日的胜利。他刚入座,一名副官便匆忙赶来向他报告:“殿下,葛朽先生的密电。”索维诺接过一看,不由得忧虑起来。亚蒙正坐在他旁边,索维诺有意栽培亚蒙,便给他一次与奥古斯特共进晚餐的机会。

索维诺对亚蒙说:“木星人来的可不少,远不止40艘船。”亚蒙小声问:“有多少?”“将近60艘,看来,光靠我昨天派出去的部队,是远远不够了。”“那怎么办?今天参战的战舰受损都不轻,部队也需要休整。奎拉将军和达伦将军都在和联邦军对峙,恐怕难以抽出部队来。”亚蒙很担心。索维诺只是说:“亚蒙,不要自乱阵脚,一会奥古斯特来了,不要让他看出什么来。”

两人正说着,奥古斯特和彼得罗到了。索维诺等人赶忙起身欢迎,奥古斯特道:“我今天来晚了,殿下一定很嗔怪我吧。”索维诺岂能听不出他的一语双关:“诶,公爵,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贵国与我国一同为了太阳系各民族的独立自由而战斗,那便是兄弟了。希望贵国与我国的友谊能如长江之水而永世不绝。”索维诺举起了酒杯,奥古斯特与他碰杯,两人一饮而尽。奥古斯特称赞道:“好酒。若是以普希金的性子,非得来几瓶彗星酒才成呢。”索维诺笑着说:“略备薄酒,不成敬意,早听闻彼得罗维奇先生在品酒上颇有些成就,我斗胆请教,今日的酒,不算亏待您吧。”彼得罗笑着回答:“殿下太见外了,如此佳酿,百年难得,怎么能是亏待呢。”

索维诺看见桌子上的其他苏利特尔和德鲁军官都在等待着,便说:“大家不必这么拘谨,现在不是在军营里,就当是在家里好了。来,大家吃菜。”所有人开动起来,索维诺与奥古斯特不时互相敬酒,双方的气氛看似非常融洽。

酒过三巡,索维诺觉得时机已经差不多了,便借着酒兴问道:“公爵可否解一解我心中的一个疑团?”奥古斯特当然不会贪杯,此刻他也保持着清醒:“如果是连殿下这般的英雄人物都解决不了的疑团,像我这样的小人物又怎么能解决呢?”索维诺假装客气道:“诶,公爵不要妄自菲薄嘛,更何况我离英雄还差得远。溢美之词,还是能免则免了吧。”

奥古斯特见索维诺一再坚持,也不好推辞,便道:“我不敢说能解决殿下的疑团,不过,愿闻其详。”索维诺道:“自古以来,大家族都是数世同堂,以体现家族的凝聚力。今贵国与我国如兄弟一般,不知可否效仿先人?”“敢问殿下,如何效仿?”奥古斯特意识到气氛逐渐紧张,他明白回答一定要谨慎。索维诺继续说:“不知公爵可否做一些努力,以促进两国同盟,或者是在对待地球的态度上,尽量保持一致?”奥古斯特岂能听不出弦外之音、意外之意:“是这样啊,殿下,这件事,您不应该找我,我乃一介武夫,这种国家大事,应当去问我国宰相和外务部大臣。而且,我私下一位殿下对于兄弟关系的认识有一些偏差。”

索维诺明白奥古斯特有意回避,但也不好强行深入,便笑着问:“敢问公爵,我在哪一点上认识有偏差呢?”“并不是所有的大家族都是数世同堂的,有句古话这么说‘亲兄弟,明算账。’我没有兄弟,不过敢问殿下,您是否愿意和您的兄弟睡在一张床上呢?”索维诺一时语塞,彼得罗只得笑着来打圆场:“公爵是在打比方,没有别的意思。今天是为庆功而来,殿下是不是……”索维诺道:“诶,你看看我,真是的。那我们就不谈国事,大家吃菜。”

…………

慕容枫独自一人在望舱观察着,经过了战斗之后,宇宙又重新归于平静。他看了看表,指针已经悄然走过了24(注:宇宙中采取24小时制),这表示,新的一天开始了。战斗后本应该疲倦的他此刻却全无睡意,他在思索着,思索着未来究竟何去何从。现在的生活不是他想要的,他试图去改变,去无能为力。他早已习惯了看待死亡,在几个小时前悼念杰克的简短仪式上,他从头至尾默默无言。是杰克不够强,是他不够成熟,他因为无法忍耐而主动出击,才招致了现在的结果。

脚步声传来,欧阳薇也上了望舱:“到处都找不到你,原来在这里。你这样就不怕着凉吗?”她将大衣替他披上,慕容枫说:“看你睡着了,我就帮你盖了盖。”欧阳薇脸有些红了,她记起来和慕容枫在一起的时候,自己竟然睡着了。那情形,的确有些尴尬。慕容枫穿上了大衣,说:“去睡吧,再过不到9个小时,就会到月球了。”欧阳薇说:“到了月球,答应我,来看看我父亲。”慕容枫回答:“将军是什么身份?岂是我这种下级军官能随便见的?”“不是啦,我不是让你去办公室见他,是请你到家里来做客。”欧阳薇赶忙解释。

慕容枫不是不解风情的人,他赶忙说:“其实,我们……我到你家里去的话,我怕将军会……”欧阳薇用手贴住了他的嘴巴:“没什么,父亲那边,我回去说的,他有什么理由生气呀?”“薇,你是知道我和你堂姐以前的事的……”“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呀。人总不能一直活在回忆里,你说不是吗?”欧阳薇说,“父亲应该会高兴的。”

慕容枫原以为他心中爱情的种子已经枯萎了,没曾想到它现在重新发芽了。在那一瞬间,他忽然觉得什么理想、追求、信仰的事都是空中楼阁,爱才是实实在在的。人类是因为爱才创造了历史,他终于真正意识到,自己需要爱情。爱情不是他理想的阻力与绊脚石,他很孤独,他现在觉得,与其独自一人守着理想,不如找个能理解自己的人一同分享,一同分担。

他不能确定欧阳薇能不能成为那个能分担他理想的人,但毫无疑问,眼前这个少女是爱自己的,也许在三年前就是这样了。他又不禁感到惋惜:为什么没有人能像兰一样既爱着自己,又能分担自己的追求呢?他不清楚他的信仰与追求欧阳薇能不能懂。

他此刻的沉默让欧阳薇觉得他也和自己怀着一样的想法,她便毫不犹豫地抱住了他,慕容枫忽然想通了:知音难觅,但爱情不是寻找知音,她能不能理解有又何妨呢?他没有抗拒,也搂住了欧阳薇。两个人没有更进一步,做更亲昵的举动。只是闭上了眼睛,充分享受着此刻的静谧与美好。

过了几分钟,上官涵来到了这里:“我来换班了。”她刚踏进去,便发现了缱绻在一起的两人,她不想打扰他们,只是默默摇了摇头,缓缓退了出去,站在门口,准备等他们出来。两人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还有这里还有第三个人存在,谁也不愿意率先脱离对方的怀抱。

后来,慕容枫在日记中这样记录:“啸人纪2116年9月12日,我的心又一次复苏了,宛如西伯利亚的蝴蝶,在寒冬后重新获得了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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