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家二少爷是个浪子他精于风月京中叫的上名号的风月场所就没有他没去过的,这头他领着两个女子进了风月楼裴安在后头跟着,楼中妈妈迎上来,裴二公子手一挥,“别跟来,着人上纸笔泡壶茶。”
那妈妈一愣不知这裴公子又玩甚么新鲜名堂,当下就道:“楼里新来了云雾二公子喝吗?”
范明瑰冷着一张脸,瞧了那妈妈一眼,那妈妈一瞧,心道好个标致的小娘子不知道这裴二公子从哪里得来了这样的货色。
裴无忧睃那妈妈,“看哪儿呢?”
那妈妈收回了目光“这就上茶二公子楼上请。”
裴安在门外守着裴无忧推门进去范明瑰牵了霍青棠的手道:“你平日都在这处消遣今日趁着我们也来了怎么也不叫个姑娘来唱个小曲儿,弹个琵琶?”
裴无忧斜了范明瑰一眼,“吃醋了?”
范明瑰耷了眼睛,“没有。”
裴无忧笑笑,同霍青棠道:“她就是这样,很可爱。”
霍青棠睁着眼睛,四周瞧了一眼,风月楼名不虚传,里头布置当真风雅得很,是不是附庸风雅不知道,但里头还挂了几张名家真品,看得出来主家是下了大功夫的。
外头小厮捧上来纸笔,裴无忧坐在软塌上,他翘起一条腿,又将纸笔递给霍青棠,青棠看了他一眼,裴无忧笑,“你们写,我不看。”
范明瑰抓霍青棠的手,“青棠,你怎么了,你耳朵怎么了?”
青棠在纸上写,“在水中,鱼雷炸了。”
范明瑰又开始掉眼泪,滴滴答答的,将熟宣都落花了一片。
青棠换一张纸,写,“史家在哪。”
“史家?”
明瑰哭的糊糊涂涂的,她望着裴无忧,“史家在哪?”
裴无忧叹口气,将袖中丝帕递给妻子,又道:“史纪冬进了大理寺,不过听明瑰说,姑娘姓霍,史纪冬是你外祖父,可无忧不解,姑娘怎么住到陈府里去了?”
青棠提着笔,写道:“因何事入大理寺。”
裴无忧笑,“霍姑娘真有意思,方才明明是我问你,此刻怎么成了你问我?”
青棠写,“时间不早,告辞。”
“等等”,裴无忧拦她,“姑娘好大的脾气,这茶还没吃,话也还没说完呐。”
霍青棠扭头看了裴无忧一眼,方才在暗处,只觉得这男人很好看,他清瘦高挑,也会打扮,衣着讲究,面目也白净。此刻在灯下一看,更觉出色,尤其是那一双眼睛,眼尾上挑修长,目光流转处,正是一对丹凤眼。
其实像裴无忧这样的男人是很难惹人讨厌的,他相貌好,说话也有分寸,若不是先头霍青棠听柳丝丝与那唱戏的戏子温黛青说了几句,说裴无忧好男色,她是不会这样讨厌裴无忧的。
“霍姑娘讨厌我?”
裴无忧笑看着霍青棠,青棠丢了纸笔,站起来,她看了范明瑰一眼,开门出去了。
纸上最后还有一行字,“明瑰,我也想你。”
顾惟玉的房里燃着灯,云娘并着蓝浦都在里头,他们也不知在说些甚么,顾孤妍坐在窗下,她手里捏着一本书,她看了三四回,一个字都读不下去。
咚咚,有人敲门,蓝浦道:“谁呀?”
顾孤妍捧着一壶茶,“哥哥,是我,孤妍,我见你们辛苦,给你们泡了茶,我放在外头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顾孤妍准备弯腰将茶盘放在石阶上,门开了,云娘走出来,“夜深了,顾姑娘回去睡吧。”
“好的,哥哥他”
透过门缝,顾孤妍朝里头望了一眼,瞧见蓝浦在打算盘,顾惟玉在一旁坐着,里头也没别的人,女孩子低头笑一笑,“云姑娘也早些休息,我先回去了。”
关了门,蓝浦冷笑,“多事。”
云娘将茶盘子搁在桌上,上头除了一壶茶,还有两样点心,云娘道:“不止多事,也多心。”
璎珞站在门口,她说:“那位是?”
云娘捻起一块点心,“那是顾家的义女,从洛阳而来,千里寻夫。”
蓝浦冲璎珞说:“以后告诉你家小姐,就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顾惟玉站在窗口,窗子掩着,上头还没装窗纱,璎珞道:“我老早就想着大姑娘另有打算,但我没成想,她是这般打算。”
蓝浦侧目,“什么意思?”
璎珞瞧顾惟玉,“顾公子,我的意思是,我家大姑娘是想以假死脱身,她或许是觉得和公子隔着门第,所以想”
顾惟玉吸口气,没有说话。
“照我的意思,咱们现在说这些有的没的都没有用,咱们应该去京城,不管青棠是陈家的小姐,还是霍家的姑娘,咱们要先见到人,才知道她是甚么个意思。”云娘吃了点心,拍拍手,她瞧顾惟玉,“顾公子,你说呢?”
“猜心也没用,你们见了面,不就都明白了。只不过”
蓝浦叹气,“只不过还有个顾姑娘,她怎么办,带着去京城?”
次日天明,陈瑄一早就往陈七屋子里跑,芦氏收了消息,那婆子道:“大人昨晚上是歇在书房里头的,昨日请了几个大夫,大人都不满意,说是要重新请新的呢。”
那婆子替芦氏梳头,“太太,您说这姑娘究竟是甚么来路,大人甚么也没说呀,只说让请大夫,会不会是?”
察觉芦氏不虞,那婆子换了话题,“今年的花儿开的好,太太戴枝花儿吧?”
芦氏没有做声,妆台上已经摆着数样宝石花卉,婆子道:“夫人戴什么花儿,老奴着人去剪。”
芦氏轻轻晃了晃脖子,她今日穿一件宝蓝刻丝的坎子,坎子上暗纹就是牡丹花,那婆子灵机一动,“牡丹都开了,老奴去替太太剪一枝来。”
婆子拿着剪刀出去了,哼,芦氏轻哼一声,她捏着一朵娇艳的海棠,那细长的指甲一掐,掐断了花的枝叶。
婆子许久没进来,芦氏抚了抚发髻,正要起身,就听外头打鼓一样的声音,“太太回来啦,太太回来啦!”
陈荣一早本是要去青棠屋里看看的,还没走到后院,门房就传来消息,“太太回了。”
“太太?”
那门房道:“太太,是太太回来了,太太从洛阳回来啦!”
陈荣疾步走到大门口,门口果真停着数驾马车,齐氏在大门口站着,陈荣赶紧迎接过去,“太太回来了?”
齐氏点头,后头马车里又钻出一个人来,那人穿琥珀色的坎子,领口戴着硕大圆润的黑珍珠项链,她站出来,陈荣瞧见,“毛夫人也来了?”
苏月托着齐氏的手臂,说一声:“陈瑄人呢,我帮他把夫人带回来了,还不好好感谢我?”
“太太辛苦了,先进门吧,我着人帮太太拿东西。”
苏月道:“不忙拿东西,陈瑄那负心汉不出来赔罪,咱们也不进门,我就让你们太太上我家住去。”
陈荣勾着头,“七小姐病了,老爷一早就看七小姐去了。”
“小七回来了?”
齐氏脚下险些一软,苏月搀着齐氏,低声道:“别急,看看再说。”
苏月瞧陈荣,“陈管家,领路吧,我送你们太太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