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登上小舟,小舟无人摇楫,却能自行顺水而动,看似荡荡悠悠,却在几眨眼之间,便已漂浮到大湖中心位置,而笼罩湖面上的轻薄雾气随之散开,露出一处岛屿来。
宗秀抬眼望去,岛屿上树木郁郁葱葱,各种精致小院藏于其间,只隐隐露出青蓝色的飞檐斗角来。
小舟临岸,南简率先上得岛去,宗秀跟关紫颖、蓝又泞随后跟上。
有弟子迎了出来,对着南简恭敬行礼。
南简吩咐道:“你去将他们带往十景苑。”
那弟子应是,南简突然又说道:“宗秀,你与我来一趟,关丫头,你与蓝道友先去歇息之地。”
关紫颖笑道:“好啦,三师伯,不打扰你与你的好徒儿相聚了。”
说完便嘻嘻笑着走了,看得南简直摇头。
而蓝又泞则是恭敬行了一礼,虽然南简称呼她为道友,不过她可不敢托大,口中道:“那晚辈先告辞。”
南简也不会硬去纠正两人之间的称呼,其实只要阴魂宗不除去他的长老名分,他的地位与一般的结丹境修士也是无甚差别,便点了点头,道:“你去吧。”
蓝又泞轻轻“嗯”了一声,又对宗秀说道:“宗道友,又泞告退。”
宗秀忙道:“蓝道友自便。”
心里却在嘀咕,这蓝又泞礼数也太多了,比第一次见面时还拘谨,难道是有长辈在的缘故?
南简见蓝又泞离去,便轻拍了下宗秀的肩部,道:“随我来,我有话对你说。”
湖心岛面积颇大,共有十二处别苑,每处别苑又有数套院落组成,基本上每名结丹境修士都有一处单独的别苑,而凝元境修士则是独享一座院落。
宗秀不知此次有多少观礼宾客会来,不过这种事情也无需他来琢磨,自会有宗门长老与执事安排妥当,他所要做的,只是本本分分地跟紧他师尊,听凭吩咐就是。
南简所居之处为青玉苑,里面小桥流水,亭台楼阁,该有之物,一应俱全,不过如此美景,南简却无心欣赏。
一回到居处,南简原先在关紫颖与蓝又泞面前的轻松温和模样便褪去,显出沉重面容来。
他在椅子上坐下,又示意宗秀坐到他身边,然后叹了口气,道:“该来之事总归是要来了。”
这该来之事应该是指宗主此时的碎丹启轮。
宗秀有些不解,记得刚从幽幻秘境时,一听苏凝只取了丹药,南简便对此有所预料,既是早有心里准备,为何如今又表现得忧心忡忡?
宗秀虽然与南简真正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也知这师尊的脾性,知道他把自己这唯一一名弟子看得极重,因此说话也没有太多顾忌,便问道:“师尊,是否是宗主的突破……存在问题?”
南简瞪了宗秀一眼,道:“胡想什么呢!宗主突破哪能存在问题?”
当然南简也不是真的斥责,说完后便悠悠道:“宗主突破没有问题,只是有些太早了。”
宗秀奇道:“既是没有问题,那宗主突破不是越早越好?”
南简叹道:“如此简单就好了。牵一发而动全身,几百年形成的平衡,哪能说打破就打破的?一个启轮境宗师,在如今的修行界,能改变的东西太多了。”
宗秀懂得其中的意思,这修行界修行资源就只有这般多,而此刻几大宗门之间已形成某种固定有序的平衡,宗主突破失败还好说,若是成功进阶启轮境,无疑会大大增强阴魂宗的实力,到时候又怎么可能还会维系之前的分配?
说不定又是一阵腥风血雨。
宗秀出声道:“这么说……”
南简接下去说道:“宗门长老最终确定要邀请来观礼的宗门有五家,炼尸宗、金刀门、玄莲宗、万毒宗与黑风谷,呵呵,说是来观礼助阵的,其实相比正道,最需防备的反而是他们。”
宗秀大概知道南简叫他过来的来意了,便道:“弟子明白,在此期间,绝不会懈怠。”
南简忽而一笑,道:“你亦无需如此紧张,我只是发发感慨罢了。这五宗与我们同为邪道宗门,他们见不得我们阴魂宗坐大,但更不会平白得罪我们,做出自相残杀,让正道坐收渔翁之利的事情出来。”
然后,南简提高了音调道:“而且,除了炼尸宗以外,其它几宗想得罪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分量。”
南简说到最后一句,又显得有些意气风发。
确实其它四宗与阴魂宗相差甚大,不管宗主厉心水是否进阶启轮境,要秋后算账都是极其简单的。
但南简接着又话锋一转,道:“不过你也需多个心眼,别与那蓝又泞走得太近。”
宗秀正要点头,南简却忽然看着宗秀,笑道:“你真的明白?”
“额?”
“我想你是不明白。我的意思是,你在选谁做道侣都可以,千万别对玄莲宗的弟子动心。”
宗秀话语为之一窒,没想到师尊竟然能突然转到这话题上来,这让他确实始料未及。
宗秀忙道:“弟子对那蓝又泞并无意思……”
见宗秀急于撇清关系的模样,南简又是哈哈一笑,道:“也是,我们碧火窟就有数位才貌兼备的女弟子,实在不行,还可以在其他五大窟里挑,选得这么远做什么!”
宗秀正想这师尊怎么说话奇奇怪怪的,南简忽而又收敛笑容,肃然道:“你可知,你的大师兄,当时喜欢的便是那蓝又泞的师尊,现在玄莲宗的宗主。”
大师兄裴越?
宗秀已从许多渠道听得这位大师兄的事迹,但都是关于他在修行之道上的天纵奇才,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有关他的私事,而且还是跟玄莲宗的宗主。
南简眼中又显出追忆之色,更夹杂着懊悔,道:“如果一切能重来,我真希望从未将她介绍于裴越认识,唉,一入碧火洞窟中两百年,又是何苦来哉?”
宗秀听不出南简话中究竟何意,先前听南简提起与蓝又泞师尊是老朋友,还以为只是单纯的相识,但听这话,又似乎并不是这般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