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机器一旦运行,效率非常惊人。这项临时启动的紧急方案,在很短时间内便顺利完成。从命令下达到基层,到最后完成,也只不过是用了一个半月的时间。
车队迤逦行驶在通向高速公路的街道上,交警在路边维持秩序,让车队一路畅通无阻。最前方的吉普车副驾驶坐上,成建中校看看手表,叮嘱着开车的士官到:“路上要走四个小时,要快点,不然中午赶不到。”吉普车是车队的领路车,它的速度影响到整支车队行进速度。
面容刚毅的成建此时是一副苦瓜脸,时间本来就很紧,现在发车时间比预定晚了半个多小时,要按计划到达目的地,难度增加不少。
他是部队派到滨海市接兵的主要负责人,而且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将与这些新兵呆在一起。按照以往惯例,新兵训练任务一般由中尉负责,现在要动用到中校,可见这支部队的特殊性。回想起临来时首长交待,他心里是相当郁闷。
军校毕业后,成建就一直在连队里担任军事主官,虽然是副职,但他喜欢这种能融入到士兵当中,与他们一同摸爬滚打,一同成长的日子。后来由于工作需要,被调到团部当作战参谋,机关按部就班的工作让他非常不适应,他多次申请想要回到基层去,现在终于得偿所愿。
可惜的是,他虽然回到一线,做的却是保姆的工作。这批新兵的军旗生涯注定会与正常征招的新兵不同,训练结束后可能不会分散到连队,搞不好会单独成军,要当任这样一支队伍的军事主官,挑战性也太大了。
望着窗外忽闪而过的高楼,成建的思维也如车轮般飞快运转。临时征兵方案是由**制定,并统一部署,再交由各个军区执行的,也是将来面对紧急状况出现时,应对方法的一种试验。目的是在短时间内,训练出一支有战斗力的队伍,做为前线部队的补充,这支部队具有试验性质,服役时间可能不长,只要国内外局面好转,他们不用两年就会退役。
额外征招的新兵,不会成为主力作战部队,甚至有可能不会被列入部队的编制,所以部队并不是很重视。好在有一批服役期限已到的老兵,他们都是师里的宝贝,在军区举办的军事比武中,为师部争回过很多荣誉。可惜部队有规定,他们的服役期到了,不能再度延长。现在好了,有了这批临时征招的新兵,部队名正言顺的找到借口,留下了这批政治思想优秀,军事素质过硬,有过多年带兵经验的老兵,把他们全安排过来当班长。
有了骨干的支撑,成建本来是信心十足,带出一支能打硬战的队伍。可接触到新兵后,他是苦笑连连,心情一下跌到谷底。
新兵素质实在是不堪入目,细皮嫩肉豆芽菜似的,走路腰杆子都挺不起来,没点精气神;新兵相貌倒长得不错,可惜军营不是误乐场所,长的好看没用,体能这一关就会要了他们的命,训练的时候泪水会比汗水还多!新兵们身体素质不好,还一个个拽得不行,鼻孔都翘天上去了,话说的重些就认为是骂他,要跟你讲人权。成建痛苦的闭上眼睛,得,思想工作交教导员头疼去吧,看他怎么哄这帮少爷,打不得骂不得。
那边成建在烦闷,这边张志宏心里也是沉甸甸的,离别时的情景总在他的脑海中不停转悠,事情变化出乎预料,也让他十分苦恼。
好在张志宏头脑简单,想不明白的事通常不去纠结,他把心思转到了这次的征途。望着一车迷彩服,张志宏情绪高涨起来,终于穿上了梦寐以求的军装,幻想着未来手持枪械,冲锋陷阵的场景,心中豪气干云。
汽车行驶快有三个小时了,除了在一处修建了一半的休息区内短暂的停留了一阵,让他们上了趟厕所外,就再没有停过。
张志宏挪了挪有些麻木的屁股,车厢里早是鼾声一片,望着车窗外一个接一个晃过的小山头,也闭上眼睛,靠在椅子上渐渐的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也不知走了多远。只觉得车身震动了一下,停了下来。
“同志们,目的地到了,都别睡了,拿好自己的行李准备下车!”在领队的喊叫声中,车厢内的新丁们被惊醒,个个是睡眼惺松,懵头懵脑四下张望。
“动作快点,不要娘们似的慢吞吞。”领队大声催促着。被告领队一吼,新丁们脑袋清醒了几分,车厢顿时如菜市场般哄乱起来。
张志宏算是最晚上车的人之一,坐在了车厢很靠后位置,几乎都到了最后一排。他听到领队喊叫声后,便起身去拿行礼。还没等到身体完全站直,忽的感觉到后方有个方型物件向自己袭来。张志宏身体略向前倾,想要躲避过去,可肩膀还是被蹭了一下。不一会儿就听到后面传来“咚”“啊呀”的声音,似乎有人摔倒。张志宏赶紧回头查看出了什么事,一回头,见到的是一双怒目正瞪着自己,那怒目的主人紧握双拳,都举到腰间,大有扑上来动武的意思。他旁边有一个人跌坐在椅子上,拎着部队发放的手提包在发呆。
张志宏愣了一下,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赶紧向跌倒的那人望去,见他很快把身体坐直,知道他并没有受伤。
对着那个横眉怒目瞪着自己的人张志宏无语了,人多车厢窄,磕磕碰碰是难免的,至于需要大动肝火吗?!
每新到一个陌生地方,人的情绪就会有变化,或兴奋、或彷徨、或惶恐、或自以为是,总之起伏很大,做出来的事也会与以住大相径庭。一向是好脾气的张志宏本来还准备说声对不起,看到那人的反应后,心里也火了,轻蔑地瞥了一眼,继而回过身,去整理行礼。他心里在想,你试着动我一下看看,我不介意让你吃点苦头!别看此时张志宏漫不经心,其时他眼光就没有离开过那个人。
李伟锋火大了,在家里和学校他都是横着走的一个人,从未被人这样蔑视过,见同行的兄弟吃亏,握着拳头的手待要挥出,却看到领队已经站到车厢中间,那锐利的目光狠狠盯着自己。李伟锋悻悻收回拳头,他知道,这个扛着二级士官肩章的领队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车厢内除了这段不和谐的小插曲外,其他还算是正常。对于新兵们磨磨蹭蹭、叽叽歪歪的做事态度,段志鹏早已是习以为常,他是五年的老兵,带新人也不是第一次,对场面的控制力还是很有经验。他的目光恢复了一贯的亲和,督促新丁加快速度。心里却暗暗道着,这批新兵的纪律比以往都差,什么东西都这样,一旦扩招了质量就会下降。
“快,再快一点,要不然赶不上集合了!”
在段志鹏催促下,车厢内新兵动作明显加快,喧闹声更大了。
“呀呀,你真恶心,这么大了睡觉还流口水,都把我新衣服都弄脏了!”
“看到我的手机没有?我睡觉时就放到身边的,怎么不见了?!”
“谁干的!把我的衣服都扔地上!”
“快让开,我的行礼在外面,我要出去!”等等诸如此类的叫喊声不绝于耳。
“到了吗?这是那儿呀?”
“不会出到省外了吧?”正常来说,部队是很少会在省内招兵的。
“不会的,要是出省,没那么快就到!”有地理知识丰富些的人,看着自己腕上手表显示的时间分析到,他们的车队才行驶了五个小时不到。
有人拉开窗帘,望着窗外整齐划一,气势磅礴的建筑,大声嚷嚷到:“哗,你们快看,真的是军营耶。”
他的喊叫声吸引了其他新丁的注意力,纷乱吵杂的车厢稍稍安静了些,新丁们放下手中包裹,涌向车窗,望向窗外的建筑,叽叽喳喳议论开了。
“快看,那幢大楼门前有人持枪站岗,一定是办公楼。”
“那边,那边,有辆坦克!”
“笨,那是自行火炮!这都会认错,真笨!”
“你们看,有队伍在训练,大热天他们还包得严严实实,也不嫌热。”
“到时你们也会是一样,这就是军队风格,纪律严明,作风严谨!”段志鹏骄傲的向车厢内新丁解释到。
段鹏举所在部队是一支声名显赫的数字化炮兵部队,自组建以来几乎参与了共和国建国前后所有大型战役,以作战勇猛而名震寰宇,提起部队他心中就会豪情满怀。
可惜新丁们没理解到领队的情怀,依旧是喧闹不止,段鹏举生气了,大声吼到:“别说话,听口令”。听到他的吼声,车厢马上安静下来,都睁大眼睛望着他,等候着指令。
“听好了呀”段鹏举大声说到,“一会下车后,带好行李,按照上车前训练过的那样排好队,等人齐了才行动,明白了吗!”
“明白了”车厢里发出了一阵稀稀拉拉的回应,有气无力。
“大声点,我听不见,听明白了吗!”段鹏举这次提高嗓门吼了出来,看得出来,他对新兵们的表现非常不满意。
终于,在他的要求下,车厢内声音响亮上许多,也整齐了许多。“听明白了!”
“我还是没听清!明白了吗?!!”
“明白了”新丁扯起嗓门大声的回应,这声音怎么听都像小孩子负气时,应付家长的吼叫声。应答声还是没令段鹏举满意,但他明白,一时也不能要求过高,有机会要好好练练这帮人!段鹏举心想。
“下车,按照安排的去做!”他终于发出了最终指令。
一车人被分到了一个排,又细分成四个班。张志宏被分到四班,他们班最多人,加上正副班长总共十二人,班长恰好是段鹏举,副班长也是一位二级士官。
来这儿第一天张志宏就被军营生活吸引,部队是讲究纪律和规则,一切行动都井然有序,事先整理好队伍才开始。开会要整队,吃饭也要整队,还要唱了歌才能进入餐厅。部队里做事干脆简练,一向讨厌繁杂的张志宏喜欢这种简练。部队有点难以适应的地方就是会太多,下午去了礼堂开了欢迎大会,晚上还要开班会,听班长介绍,以后每天晚上都要开班会,或者政治学习。
晚上开班会时,张志宏认识了班里其他战友。班长不用说,车上见过,也听他介绍过,晚上班会时他又再次的自我介绍了一次。副班长叫欧阳海,五年兵,本来要退役的,与班长一样,都是因为情况特殊而留下。
班里其他新战友也一一介绍自己,人太多,张志宏没全部记住,但几个有特色的还记住了。一个叫罗不凡,这人确实不凡,张志宏已经够帅的了,这人比他还帅。眉清目秀的,皮肤比女孩的都好,白嫩的吹弹可破,不用化装,穿上裙子就是一个女孩,自我介绍时扭捏的不像男人。另一位叫谭雄伟,长的雄伟,谈起来更雄伟,如果不是班长及时打断,他已飞上月球,追得上国家的嫦娥计划了。还有一位是同姓,名字也很相象,张志坚,外号“奸人坚”说话很粗,句句不离男女器官。他睡在自己的下铺。
接下来班长又宣布了部队纪律和新兵注意事项,啰嗦了好一大轮,听得人哈欠连天了,眼皮直打架。好不容易挨到班长宣布完明天训练内容,班会才得以结束。
第一次的班会用了很长的时间,从晚上七点半开始,一直开到十点,用了二个半小时,中途还不让休息。开班会时坐的是小凳子,双脚必需是蜷曲着才能放得下,还不让乱动,起身时个个腰酸背痛。
张起宏的体质好,但这样坐上两个半小时他也受不了,刚开会那会还能有模有样的在小本子上记录点注意事项,到了后来,头昏脑涨什么都听不进去。会议一结束,他与其他战友表现一样,找到自己的床位,脱了衣服倒下就睡。
到部队第一天过的很充实,不过也太累了,不是身体累,而是精神疲惫。
第二天,天刚刚亮,新丁们就被班长带到训练场,开始了他们军营生涯的第一次训练。
这批新兵属于计划外的紧急征兵,要求在最短时间内形成战斗力。所以部队采取战时办法,一切从简,把新兵进营时例行的欢迎会、参观军营等与训练无关的活动全部取消,尽快地投入到训练中。
成建看到眼前歪歪扭扭的队列,霜打茄子般无精打采的新兵,忙前跑后的班长,眉头都皱成了个“川”字。
要在短时间内把他们带出来,还真是件不容易的事。可新兵能否在短期内形成战斗力,关系到计划成功以否,不容有失,接兵回来后他第一时间就找到教导员,两人商量了许久,决定采取重症下猛药的办法。,
成建的决定让这群新丁们尝尽了苦头。每天早上第一件事就是5000米越野跑,早餐结束后马上进入队列训练;中午只给一点点休息时间,紧接着又是跑步、队列训练、体能训练等;晚上政治学习和初级战术讲解。
在高压之下,人的潜力得到充分发挥,新丁们每天都“痛”并“快乐”者。经过一个月高强度,高频率训练后,浴火重生的新丁们身体素质有了质的飞跃。从跑两步就会气喘吁吁,到现在能轻松完成5000米;从懒散变成了有规举,从一个普通老百姓向成为一名合格的士兵在转变。
部队里生活简单而不枯燥,训练占据了一天大部分时间,训练结束后,人人都累得倒下床就睡着,根本没有时间发牢骚。
张志宏在部队里是如鱼得水,他体能好的优势体现出来了,超强体质对他训练帮助很大,很快的,就成为了班里训练标兵,班长段鹏举更是把他当成了宝贝。这还是张志宏没有尽全力,要是张志宏把潜力全展现出来,那会把他们都吓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