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里最繁华的一个十字路口,有一家专门提供白天睡觉休息服务的睡吧。
上午十点左右,一个中年男人肩上扛着一个熟睡的小男孩,走进了店里。
“你好,你这里是不是可以睡觉?我小孩睡着了,想放这里休息一下。”
荀复看了男人一眼,说道:
“可以。但是这里按小时收费,一小时一百元。”
睡吧门口放有价格提示牌,之所以再次提醒收费标准,
是因为眼前的这个男人,衣着举止来看,应该是普通的务工工人。
荀复不是看不起人,只是提醒一下对方是否必要来这里浪费,毕竟门口不远就有公共坐椅。
“没问题。”男人几乎是没有考虑就回答。
这样荀复就没话说了,指着里面的几个房间说道:
“里面有九个房间,略有不同,你自己选一间。外面这里有饮料柜,冷热都有,不另收费。”
男人扛着小孩进了一个房间,没有再出来。
透过玻璃门可以看到,小孩在沙发上睡着了。
男人就在旁边一直看着,也不闭眼休息。
这一幕就像画一样,久久地定格。
荀复依稀记得,也是五六岁的时候,他被叔婶两夫妻收养,那时叔婶也这样陪着自己睡觉。
这一瞬间的温暖,让荀复觉得到这里工作的决定是正确的。
荀复从上一家公司离职已经二个月了,上个星期看到睡吧的招聘信息,今天来面试后就直接上岗。
睡吧是市里一个财团大佬的创意,开在十字路口旁边,大路上车来人往,但是因为睡吧是个冷门生意,光顾的客人并不多。
荀复在店里二个小时,也就进来中年男人一个客户。
店里本来还有一个保安,不过半个上午也没有见到人。
接近中午,荀复站在门口伸了个懒腰。
夏天的中午,不要说往头顶看,光是看发光的大马路,都觉得头晕。
晃了晃脑袋,荀复回店,转身回头看了一眼房间的父子俩。
光线的强烈反差,使屋子里看起来有些暗,定了定神才看清。
待看清后,荀复差点一个趔趄。
父子的旁边,
站着个人。
不,具体来说,是一个像小孩的影子。
这时,对方好像感觉到了荀复的目光,慢慢地转过头来……
荀复吓了一跳,赶紧揉了揉眼睛,抬眼后第一时间再次看向父子的房间。
“还好,果然是眼花了。”
看到房间里除了父子两人外并没有什么影子后,荀复松了口气。
然,还来不及再次吸气,后背突然寒毛乍起。
房间里的影子没有了,
但是,
它出现在了眼前!
它像个小孩子,肚子很大,远远超过正常体形的那种大,
无脚,
悬在空中。
看到荀复瞪着眼睛看它,虚影也抬头看着荀复。
一时间,荀复呼吸紊乱,心跳猛然加速。
小孩就那样看着荀复,慢慢的,它的脸上,嘴角上,眼睛里,若有似无地微笑起来。
荀复恐惧,却喊不出声音,
想跑,脚却是软的。
这可是大白天,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东西在店里?
招自己的人说店里的生意其实并不好,那为什么不关门,还要高薪招自己来?
市里的十大鬼屋是哪里……
……
一大堆的疑问,快速围绕着荀复的脑袋旋转。
不敢说,不敢动,甚至连呼吸都不敢。
“你好。”
它开口了,声音像小孩那样稚嫩,清亮。
不知为何,在听到声音的一刻,荀复突然心安定了下来。
好像,这种声音,有平复心情的魔力一般,
同时,还让荀复有一种熟悉感,让他不再害怕。
“你好。”荀复平静下来。
对方站在荀复面前,好像还对荀复挺感兴趣,
仰着头,保持着微笑。
“你是谁呀?”
荀复本来想问你是什么东西的,想想好像不太礼貌,就改问对方是谁。
“你不认识我吗?”虚影反问。
“……”荀复无语,要认识还问?
“我是谁?”
没有从荀复那里得到回答后,虚影低头默默想了一会,然后指向房间说道:
“刚才那个小男孩叫我‘壶壶’,但是更多的人叫我人头壶。”
人头壶?
仔细看了看眼前的虚影,荀复眼睛一亮。
前几天去博物馆参观时,确实见过一个国宝级文物-人头壶,样子跟眼前的几乎一模一样。
对,也有那么一个大肚子。
但是……
“你不是在博物馆吗,怎么……还有你这个影子是什么?”
会走动,还会说话?
跟阿飘一个性质吗?
“你能看到我,怎么会不知道我的影子是什么?”
‘壶壶’摆出一副对荀复失望的表情。
“……”
荀复也表示很无辜,自己人生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怎么会知道?
“我是人头壶的智灵。”‘壶壶’开始详细地给荀复解释起来。
原来,很多人们看起来没有生命的东西,经过一些年头,天时地利下,都有可能孕育出一种独特的生命:
智灵。
玉石古木,骨甲金器这些最容易生出智灵,尤其是博物馆的那些国宝,大概率都有智灵。
至于为什么荀复以前看不到‘壶壶’这样的智灵,而今天却看到,‘壶壶’给了一个明确的解释:
能看到就是能看到,看不到就是看不到。
说完后,‘壶壶’走到玻璃墙前面,昂望着天空。
“看,天空。”
‘壶壶’微微仰着头,脸上带着若有似无的笑容。
像是一种本能,荀复跟在‘壶壶’旁边,也仰着头看向外面天空。
仰头望向天空,自然而然,
一人,一壶,
纵使天上的太阳依旧灼眼。
那一刻,荀复感觉自己不是在高楼大厦的城市之中,
而是在青山绿水之间,
四周是花香虫鸣,朗朗天地……
有一双手,揉捏着泥,在做一个……?
“我有点急事得先走了,钱放这里。”
房间的男人突然开门出来,荀复所看到的那个世界随之消失。
小孩还没有醒,男人把他跟来时一样扛在肩上。
荀复还想问下男人能不能看到‘壶壶’,男人就已经把钱放下后急忽忽走了。
“你快跟着他,不要让那个坏人跑了!”
看到父子出门,‘壶壶’忽然脸色一变。
“怎么了?”荀复不明所以。
“人贩子要把小孩带走了。”‘壶壶’说道。
“人贩子?”荀复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
刚才那么温暖的画面,一对主人公,竟然不是父子,
那个中年男人,是人贩子?
一个小时前,小男孩开开心心地跟着爸妈去了博物馆。
看到展柜上的人头壶后,小男孩便对这个可爱的国宝念念不忘,趁爸妈不注意,跑回去找人头壶。
逗留期间,小男孩还给人头壶起了个可爱的名字:壶壶
中年人贩子看到了注意到了落单的小男孩,恶意临起,把男孩弄晕拐了出来。
‘壶壶’担心小男孩出事,便离开壶身跟了出来。
男人进店,不是让小男孩睡觉,而是心急如焚地在等待同伙接应。
刚才急急忙忙地离开,是接应的同伙到了。
‘壶壶’在简单陈述的完后,荀复边拔电话边冲出去。
“喂,妖妖零吗……”
男人扛着小孩往后面水塘那边跑,幸好因为扛着小孩,男人跑的不是很快。
荀复跟男人保持着一段距离跟着,手机已经被警方定位。
大约半个小时后,男人在一个小路口等车的时候,被赶到的警察截住……
人贩子被抓了,小孩成功被解救。
完美的,像电影。
简单地配合警察在现场作了笔录后,荀复回到店里,把经过告诉‘壶壶’。
“警察真利害!”‘壶壶’声音里充满赞叹。
“是啊,真利害。”荀复笑了笑。
小男孩的父母在一个小时前已经报警,只是警方没有想到人贩子并没有跑远,而是呆在离博物馆几百米远的地方。
不过因为离事发地不远,所以荀复报警后,警察很快做了部署,最终才会解决的那么及时。
知道小孩被救了,‘壶壶’心愿了了,便跟荀复告辞。
‘壶壶’的影子慢慢消散,再转眼,已不见踪影。
环顾只剩自己一人的睡吧,荀复突然有些恍忽。
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竟然帮助警方抓了个人贩子。
还见到了能走能动能说话的智灵。
好神奇!
另外,刚才只出现了一会的青山绿水的影像,又是怎么回事?
还有那双手,是在玩泥巴?
等等!
眼睛旁边有东西!
荀复惊觉发现,自己的眼睛旁边,多了一个时间显示器:
70天23:59: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