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看着这位不请自来,身份复杂特殊的男子,有些疑惑。
而方栋则对他露出和善笑意。
欧阳姑娘看着男子,丝毫没有接受方栋免费“算命”的好意,冷着脸道:“走开。”
估计是在意方栋的身份,不然江湖人身份的欧阳姑娘一定不会说的如此“文雅”,更多的会说“滚蛋”。
热脸贴了冷屁股的方栋没有丝毫尴尬,更没有起身离去的意思,自己伸手拿起桌上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笑嘻嘻的道:“都是走江湖的豪杰,别这么不近人情,拒人千里之外啊,怎么说我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不管是在江湖还是庙堂,被姑娘如此不留情的拒绝,要是被传出去了,我以后还怎么立足。”
他端起粗碗喝酒,正好宽大衣袖遮住了他的样子,让别人看不到他的表情。于是他对李玄和欧阳姑娘挤眉弄眼,语气急促的小声道:“两位就算是帮个忙,就让我给你们算一卦吧,实在不行,我事后私底下给你们银子都行。”
酒碗放下,他又恢复了那副风轻云淡的神仙姿态。
李玄对此视而不见,且习以为常。
什么高来高去,写意风流的江湖侠客、神仙中人,都是骗人的!
欧阳姑娘嘴角冷笑,心中知道他的伎俩,看着方栋轻敲桌面。
方栋脸皮一抖,眼睛稍稍瞥向别处,见很多人都看着这桌三人,最后无奈叹气,隐蔽的伸手拿出一小锭银子从桌子底下旁人看不见的地方塞到了李玄的袖中。
刚赚来还没捂热的银子就送了出去,这让只想在人前“装”一次高人形象的方栋突然有些后悔,他脸色不悦的对李玄和欧阳姑娘小声催促道:“赶紧问吧。”
欧阳姑娘看着李玄,等他点头确认钱已入袋以后,这才配合,笑着高声问道:“不知这位神仙能不能帮我算算我今晚吃啥?”
方栋:“……”
他扯了扯嘴角,小声道:“姑娘别说笑,总该让我银子花的值啊。”
欧阳姑娘笑了笑,道:“好了,不逗你了,你帮我算算我什么时候能登顶江湖刀道吧。”
方栋松了一口气,抬头用他那只神奇的双瞳眼看着欧阳姑娘。
李玄近距离的看着书中记载的“神眼”,这才发现发功之时,那只眼瞳之中的两个小人会来回转动,犹如来回踱步思量的夫子,这让李玄惊奇不已。
欧阳姑娘看方栋盯着自己的脸使劲的看,有些生气,眉头微皱,道:“好了没?”
方栋闭眼后睁眼,呼出一口气,似乎损耗颇为巨大,额头都有了细微汗水。
他看着欧阳姑娘露出苦笑,道:“真是瞎了眼,居然找了你这么一个硬茬。”
方栋稍微歇了一下,这才出口道:“姑娘所问之事变数太多,纵然是我,也看不到纤毫毕现,只能说出九成,剩下一成不敢肯定。”
欧阳姑娘不耐烦的道:“赶紧说。”
方栋无奈笑笑,心想今天真是亏大了,不仅赔了银子,现在还损耗了体内十之七八的气机,要是让孩子他娘知道了,肯定得拧他耳朵大骂了吧。
可不能让她知道……
他收拾了一下自己的神游思绪,道:“姑娘出生不凡,可以说应运而生,身负江湖气运十之一分,是注定要登顶江湖的人物,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欧阳姑娘问道:“几年?”
“几年?”
方栋苦笑,道:“姑娘也太着急了吧,就算是天之骄子,也不是这么踩人的啊。”
他伸出一个手指,道:“最少十年,最多十五年。”
欧阳姑娘有些不满意,“这么久?”
方栋笑道:“这已经算是一步登天了,要知道如蝗群一样的茫茫江湖人十之八九都只能无名,只有少数的一小撮人才能天下皆知。”
虽然觉得不甚满意,欧阳姑娘还是接受了,毕竟身为江湖人,也知这其中的水到底有多深。
于是她将手指向李玄,道:“那你给他算算吧。”
方栋看向李玄,问道:“你想算什么?”
李玄想了一下,摇摇头,道:“算了,我没什么想问的。”
方栋也不纠缠,道:“既然如此……”
他刚要起身离开,结束这场赔本生意,欧阳姑娘却突然出声,道:“你帮他算算姻缘吧。”
方栋一愣,看了一眼女子,再看向李玄,笑意玩味。
李玄同样一愣,然后脸色发红,赶紧摇头,道:“不用不用。”
谁知方栋眼疾“手快”已经点头,笑道:“算完了。”
欧阳姑娘兴致盎然的问道:“怎么样?”
方栋看了一眼李玄,再瞅瞅欧阳姑娘,道:“他一生会有两个知心女子。”
欧阳姑娘想了一下,看惯了男人的三妻四妾,似乎并不觉得太多,便继续问道:“那两位女子身处何方,姓甚名谁?”
方栋摇头苦笑,这姑娘怎么总问些拆人台面的话呢,无奈道:“世间之事,哪能如此细致入微,只是能窥得模糊轮廓便是天大不易了。我只能推演出他的两位知心人一人在京城,一人就在这抚州城内,至于其他,不知道了。”
欧阳姑娘瞪着李玄,突然生气道:“还说那个小姑娘不是你的小媳妇,骗人!”
“真不是啊。”
李玄觉得自己有口难辩。
方栋则对欧阳姑娘问道:“什么小姑娘?”
欧阳姑娘道:“他金屋藏娇的小美人。”
“姑娘别乱说啊。”
李玄瞪了一眼“祸从口出”的方栋,觉得这个人很碍眼。
欧阳姑娘不知为何很生气,或许是由于被人“欺骗”,所以的气愤。
她狠狠地瞪了一眼李玄,鼻中冷哼一声,拿起狭刀愤然起身上楼而去。
方栋见欧阳姑娘上楼,转头对李玄道:“小道士,看在我替你算了姻缘的份上,那锭银子还是还我吧。”
李玄看着这个罪魁祸首,黑着脸冷冷道:“滚!”
“好的。”
方栋毫不在意少年的无礼言语,起身离开,唉声叹气,对那锭本来到手,却被自己白白送去出的银子感到后悔不已。
可是当他看到客栈里其他人对他投来崇拜眼神后,这种阴郁心情一扫而空,他挺直腰杆回到自己桌上继续等待客人上门。
果然,刚坐下不久,就有一位汉子在他面前坐下。
方栋眯着眼睛笑道:“纹银二十两。”
汉子一愣,问道:“刚才还不十两的吗?”
方栋道:“那是刚才。”
送出去的银子,还是得赚回来的。
夜里,这座不知为何在这年冬天特别不安稳的抚州城被黑夜笼罩,除了几颗隐隐的星星,就连月亮都光芒暗淡。
城楼处,大门紧闭,守城的官兵借着昏黄的火光观察城外情况,没有丝毫异样,这让经历了白莲教袭城血战之后的他们稍稍安心一些。
然而在他们目不能及的黑夜上空,大大小小十几只白色巨鸟悄然入城。
由白纸折叠而成,被人施了法术而能御风的白纸鹤背上,有十几位负剑或执刀、身穿白莲印花衣装的男女。
冲在最前面是一位而立之年、背负长剑的男子。
他低头看着灯火点点的抚州城,嘴角露出冷笑,转头对众人吩咐道:“今夜你们的任务就是杀人,不管男女老少,见到就杀!当然,杀公门之人最好。”
十几位白莲教教众齐齐抱拳领命。
男子大手一挥,冷声道:“散。”
十几只白纸鹤瞬间向着四面八方而去。
男子转头看向那座高大城楼,道:“这座城池,我们白莲教志在必得!”
说完,他驾着白纸鹤朝着衙门方向而去。
那里,才是他的战场……
第二天一早,抚州城数十万民众惊恐不已,全城不下百条的大小街道上,均有无头尸体倒地,粗略计算,竟然多达上百具,且每具尸体旁边,都有用鲜血画出来的一朵血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