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金色佛像从天而降，悬浮在大山上空，几乎笼罩整个山野，将地面照得金光灿灿。

矮小的老僧站在佛像的肩头，低头看着地面小如蝼蚁一样的欧阳先生，笑道：“贫僧我从天上请来一尊大佛金身，不算小瞧你这位剑仙了吧？”

欧阳先生抬头看着盘坐在自己头顶，金光流溢，大如山岳一般的古佛金身，将手中纤细长剑竖于胸前，笑道：“不算小瞧，有些抬举了。”

一瞬间，欧阳先生全身剑气纵横，一股滔天剑意从纤细的长剑之上冲天而起，如一条白蟒要飞天化龙一般。

欧阳先生看着站于大佛肩头的老僧，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也要回敬一招了。”

欧阳先生心中默念，“请剑。”

九天之上，还未平复的云层再次低垂，有一道亮光慢慢的刺破云层，割开天幕，从天而降。

是一把金色巨剑。

剑身大如一挂金色河流。

正对金色佛像的头顶。

面若童子的老僧抬头，看着那把巨剑砸来，左手抬起挡于头顶，右手则如半月一样上抡。

金色大佛动作与他同出一辙。

一声雷声炸响，金色大剑砸在了大佛的左手之上。

咔嚓

须臾之后，大佛手掌不堪重负，掌心碎裂出一个窟窿，大剑就要透掌而下，刺向它的头顶。

一声洪钟似的声音响起，大佛的右掌拍在了大剑的剑身之上，金色大剑飞出。

老僧放下掌心出现一个血窟窿的左掌，看着已经升空与自己同高的欧阳先生，笑道：“不愧是有开天之能的剑仙人物，竟然能请下天上之剑，令人惊叹啊。”

持剑右手经脉肿胀，皮肤赤红似要渗出血滴一样的欧阳先生看着老僧道：“彼此彼此。”

老僧脚下的大佛双腿伸展，站于空中，右手一握，地面的锡杖飞来，被它握在了手中。与此同时，梵音响起，不绝于耳。

手持锡杖的金色大佛金光流溢，法相庄严。

不是慈眉善目，却是金刚怒目。

老僧看着欧阳先生，依旧面带笑容，道：“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帝王一怒，血流成河，那金刚怒目，又如何？”

话音刚落，金色大佛一步一莲花，手持锡杖，朝着欧阳先生奔去。

欧阳先生面不改色，手中长剑举过头顶，然后一剑劈下。

手中“描眉”一道白色剑气呼啸而出，如一道白蟒。

天空之上金色大剑同样一道剑气劈出，磅礴如奔涌大河，呼啸而去。

皆是惊天动的剑气。

大佛右手抬起，手中锡杖砸向金色剑气，同时左掌呼啸而出，一掌拍向白蟒剑气。

大佛倒退而出，双腿在地上犁出深刻沟壑，一路砸碎不知多少树木，最后撞在了一座小山之上。

大地震动，小山被撞碎一半。

大佛左手五指全断，右手裂纹遍布如蛛网。

老僧境况与大佛相似，左手五指齐断，鲜血淋漓，右臂衣袖全碎，整条手臂血红一看，一层血迹。

而站于数十丈之外的欧阳先生，持剑右手满是鲜血，脸色微白，从九天之上请下来，悬在头顶的金色大剑剑身上出现几个大大的缺口，残破不堪。

两败俱伤。

老僧张口，一道鲜血顺着嘴角流下，道：“剑士不愧是天地间杀伤最大的修士，今日领教，荣幸之至。”

欧阳先生看着他，喉结微动，然后道：“你的“不败金刚”之名不是虚词，除了分生死，能打碎你金身的人，这世间不多，最多一手之数。”

“多谢赞誉。”

老僧脚下的金色大佛开始消散，如烟雾一般袅袅向上，最终彻底消失。

站在地面的矮小僧人接住下坠而来的锡杖，对着欧阳先生道：“后会有期。”

说完，转身离去。

欧阳先生看着和尚一步走出大山消失身影后，才长舒了一口气，将手中“描眉”归鞘。

而随着长剑入鞘收敛锋芒，他头顶的那把金色大剑也如刚才大佛一样如烟消散，无影无踪。

欧阳先生对着地面吐出一口血水，身子一闪，化作了一道流光，掠向了抚州城。

一场“神仙”大战，至此方休。

欧阳姑娘抱着一壶酒，坐在门槛上，看着街道怔怔出神。

师兄受伤严重，体内重要的几条经脉全部断绝，尤其是丹田内的气府，更是被蛮横打烂，让一身磅礴如大河一样的气机无处可去，只能在经脉之内横冲直撞，让本来就严重的伤势更加雪上加霜。

对此，女子心中愧疚，却无能为力。

她实力太过浅薄，还没那通天手段。

不过好在她有一个剑神老爹，曹小草有一个剑仙师傅，所以女子并不是很担心师兄就此就断绝了修行路。

李玄在房内陪着昏迷不醒，脸色苍白，全身冷汗涔涔的曹小草，无可奈何。

曹小草受的是内伤，他无从下手。

欧阳姑娘抬起头，看着站在面前的老爹，突然间眼圈泛红。

她开口道：“爹，师兄的伤能好吗？”

欧阳先生上前伸手揉了揉女儿的头，柔声道：“会的，有爹在呢。”

欧阳姑娘重重点头，将手里的酒壶递给老爹，道：“你要是治好了师兄，以后我准你每天多喝三杯酒。”

女子认真道：“不能再多了。”

欧阳先生笑了笑，点点头，道：“走，和我上楼看看你师兄去。”

看着床上受伤严重的弟子，欧阳先生眉头稍皱，一闪而逝，然后转头对欧阳姑娘和李玄道：“你们先出去吧，我替他度气疗伤。”

欧阳姑娘点头，和李玄一起退出房间。

将门关上，欧阳姑娘没有回房，而是靠在门口站着，一言不发。

“没事的，放心吧。”

李玄安慰了一声，陪着她一起站着。

房间内，欧阳先生伸出血红一片的右手，看着床上的弟子，叹息一口。

三天后，欧阳先生带着已经能下床行走的曹小草离开了抚州城，去了武当山，说是找一位道长，请他为曹小草医治内伤，毕竟欧阳先生虽然修为精深，却不懂医理，免得让徒弟留下什么隐患。

而且欧阳先生也需要见那位老友一面……

没有随欧阳先生一起离去的欧阳姑娘并没有送老爹和师兄出城，只是站在客栈门口看着他们背影消失在街道的人群中，便转身回了客栈，去柜台要了一壶烈酒后来到李玄的桌前坐下，道：“陪我喝会儿酒。”

说完，欧阳姑娘已经拿过他面前的茶杯倒好了酒递过来。

李玄只好拿起，然后陪着一言不发的欧阳姑娘喝酒。

大半壶下腹，李玄终于开口道：“别喝了，烈酒不是怎么喝的，容易伤胃……”

顿了一下，他又道：“也最伤心。”

欧阳姑娘看了他一眼，继续喝酒，嘴里道：“不想喝就滚蛋。”

李玄无奈，只好陪着她继续喝酒，直到一壶酒喝完，欧阳姑娘才起身上楼。

李玄没有上楼，而是去了后院。

刘三正在挽剑花，有模有样，形似五六分，神似才一两分而已。

他看到李玄后耍的更加卖力了，似乎是在炫耀自己这段时间勤学苦练的成果。

然而李玄只是看过一眼后就没了兴趣，转头看向了一边。

小院不大，中间有一棵光秃秃的老树，树下是一池水。

临近江南，即使冬天，水面也没覆上冰层。

李玄看着那小小的水池，再看看透过树枝洒落而下的细碎斑驳阳光，突然间福至心灵。

豁然开朗。

他伸出右手手掌，对准水池，体内气机流转。

哗啦。

一声轻响，小小的水池开始沸腾，大颗大颗的气泡从水中升起，如锅中沸水。

少年刘三看着这突如其来的神奇一幕，目瞪口呆。

“鲸吞水。”

李玄轻声言语，右手变掌为爪。

嘭。

小小一池积水猛然间被抓起，化作了一个龙卷朝着李玄手中飞来，缠绕在李玄的右臂之上，如一条水龙游曳。

如天龙汲水。

老树底下的水池，滴水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