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盆大雨将整座三公府都笼罩在了压抑的气氛之内,尤其是天空银蛇一般乱窜的雷电,更是让人们内心惶惶不安,隐隐觉得有大事即将发生。
杏花楼里的姑娘和客人都没了“谈情说爱”的兴致了,一个个趴在栏杆上,举目远望这场吓人的,不合时宜的雷雨。
新的老鸨是个信佛的人,看着天空闪烁的雷光,听着轰隆隆、似乎要将天空砸碎的雷声,脸色惨白,身子颤抖,喃喃自语,“我的天呐,这是谁造的孽啊……”
就在这大雨正酣的时候,一个人走出了杏花楼,走进了雨幕之中。
他一身灰色长衫,头发乱如草垛,一身酒气。
是三公书院的纳兰先生。
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带伞,此时走在雨里,却滴雨不沾身,如走在晴天大道之上。
竟然自成一方小天地!
这时,他身后突然有一个人影慢慢浮现,犹如青烟汇聚成人。
来人文官模样,手持玉笏。
他对站住身子,却没有转身的纳兰先生弯腰行礼,道:“大人,时辰已到。”
纳兰先生抬眼看向“黑云压境”的三公书院,全身荡起金光。
他跨出一步,已经模样大改。
面如红枣,一身大红官服,手持宝剑,面相庄严神武。
身后的文官男子弯腰作揖,“参见城隍大人。”
从三公书院的教书先生,摇身一变成了与府衙分治阴阳,身为一地城隍的纳兰先生轻微点头,沉声吩咐道:“你回城隍阁传我指令,让武判官点奇众人待命。”
身为文判官的男子点头应是。
纳兰先生身子拔地而起,化作一道红芒刺破雨幕朝着三公书院山巅掠去。
文判官叹息一口,身子慢慢如烟一样消散。
三公书院山巅,一身崭新儒衫的靖节先生带着刘师爷、县令、胖老板三人成四方方位站于四角。
四人均是脸色凝重,如临大敌的紧张姿态。
靖节先生、刘师爷和胖老板三人滴雨不沾,自成小天地,唯有只是儒生的县令一身官服早已湿透。
不过他右手持剑,左手托着官印,浑然不管。
轰隆隆
一道大腿粗的银蛇闪电划破夜空,砸向。
胖老板脸色一沉,右手抬起,喝道:“一道天雷而已,也敢乘火打劫!”
他右手在空中握拳。
一声巨响,那道雷龙竟然轰然破碎,变成了星星点点的荧光,瞬间便消失在了雨幕之中。
就在这时,大地开始颤动,摇晃如钟,一道道狰狞的裂缝开始以为中心扩散开来,如蛛网一般。
与此同时,更是裂纹斑驳,好似立即就要轰然崩坍,化作齑粉。
靖节先生气机鼓荡,大袖飘摇,气势猛涨,如冲天之虹,瞬间便达到了顶点。
“放肆!”
他冷喝一声,右脚抬起,重重落下,甚至没入地面。
整座山头似乎都颤动了一下。
终于,原本如地牛翻身一样,要将整座山头震碎的恐怖动静慢慢收敛,直至消失。
但狼藉一片,满地裂缝与碎石的山巅已经无力弥补了。
“哈哈哈……就算困我几百年,又如何?”
突然,一道嘶哑低沉的声音毫无征兆的从里传了出来。
他的声音似乎盖过了天空之上轰隆阵阵的雷声,在几人耳边炸响,清晰无比,犹如贴耳之语。
“嗯……”
县令嘴角有血丝溢出。
仅是一句话而已,就让这位身负大宋一丝气运的县令大人心神震荡,气血翻滚。
他脸色涨红,怒从心来,左手一扬,四方官印便飞向了顶端。
不过而立之年的男人高声道:“本官孙书中,三公府父母官,儒家儒生!”
官印开始缓慢旋转,一股暗金色的流光从上面散发出来,形成光幕,就要讲笼罩其中。
里再次响起声音,带着嗤笑,“一个七品芝麻官,也敢在本王面前放肆!”
一声脆响,巴掌大小的暗金官印竟然脆如琉璃,碎成了粉末。
“噗!”
县令孙书中一口鲜血喷出,不仅染红了地面,而且也染红了胸前一片。
他身子摇晃,猛然跌跪在地,面若金纸,气息虚弱如丝。
他费力的抬头,看向崩坍在即的,露出惨淡苦笑,“果然如此啊……”
说完,他咬紧牙关,不管口中随着雨水流下的血水,挣扎着要站起身子,嘴里低声自语道:“我孙书中从小便立下了为社稷鞠躬尽瘁,为百姓肝脑涂地,以死报国的宏愿,今日终于能如愿以偿了。”
他终于站直了身子,然而只是一个恍惚,便跌倒在地了。
这个当年被宰相看中,誉为“稳坐六部”的读书人,此时狼狈如狗,眼中愤恨如火。
靖节先生眼睛紧盯着,右手一挥。
县令孙书中身子顿时往后撤去,很快便被送到了山底的一处亭子里了。
县令瘫倒在地,不复儒生风度,更不要提官员威仪,他自嘲苦笑道:“读书二十几载,到头来依旧是手无缚鸡之力啊……”
突然,他抬起头,一道红芒往山巅掠去。
终于回归神位的纳兰先生手持宝剑,出现在了山巅之上。
他来不及对诸位行礼,便左手一翻,一道金印对着砸了下去。
这枚和县令官印同样大小的金印是他以百年香火滋养出来的,其中不知蕴涵了多少百姓的愿力。
“小小城隍而已,能奈我何。”
中传出一声轻笑。
紧接着,只是坚持了顷刻的金印,也没能逃过与县令官印同样崩碎的结果。
而随着金印碎裂,开始发出咔嚓的崩碎声。
终于,酝酿了几百年的祸端就要在此刻爆发了!
纳兰先生脸色大变,对其他三人大喊,“各位一起出手,一定要阻止他破封而出,最不济也要消耗他一些力量,不至于让他一出世便无人能敌!”
客栈门口,燕赤霞皱眉看着远处晃动的山,手中短剑铮鸣阵阵。
李玄手中的桃木剑颤抖不已,几乎让他难以握住。
李玄转头看着燕赤霞,问道:“怎么办?”
燕赤霞叹息一声,苦涩道:“能怎么办,天塌下来,自有长的高的撑住……”
李玄眉头一皱,问道:“你不打算去助一臂之力?”
燕赤霞感受着三公书院那几道雄浑如大江大河一般的气势,苦笑道:“以我的修为,最多能与儒家君子相近,去了也出不了多大的力。”
李玄问道:“那谁才算是出大力的人呢?”
燕赤霞沉声道:“要是儒家圣人、道家道君、佛家佛陀能来其一,且舍得了半身修为,化解此难轻而易举。”
李玄眼睛望向三公书院的方向,脸色平静道:“可是现在他们没来,只要你我,以及已经站在那里的他们。”
燕赤霞低头看着这个只能齐自己肩膀的十六岁少年。
半晌后,燕赤霞长舒一口气,转头看向那座即将地动山摇的小山,笑道:“既然是剑道前辈,就应该为后辈剑士开路。”
这一刻,燕赤霞周身剑气纵横,整个人就像是一把初露峥嵘的出鞘长剑,锐不可挡!
他将手搭在李玄的肩膀上,笑道:“今晚就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人间大人物。”
说完,燕赤霞手中短剑猛然出鞘,悬浮在他的面前。
他身子一跃,站于剑上。
短剑一声轻鸣,化作一道流光射向远处的那座山头。
李玄的衣袂被吹的猎猎作响,他看着轮廓越来越清晰的小山,神色冷峻,紧握手中桃木剑。
山巅,那座终于轰然倒塌,变成了一地木屑。
一位坐在太师椅上,手持长枪身穿铠甲的男子出现在众人眼前。
他扫视一周,露出轻蔑嗤笑,“一群跳梁小丑而已。”
他一身鬼气森森,犹如地狱阎罗,眼神睥睨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