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黄景文面上张狂肆意的蔑笑,场间无论臣民皆是血往上涌,霎时间便有数道锋芒向着黄景文疾射而去。
旁边的禄东赞却似早有预料一般,见状袍袖猛地一挥,一道金光蓦然拂出,径直将数道锋芒扫落地面。
王洱顺着朱雀门洞往外看去,只听一阵噼里啪啦之声,七八件法宝散乱跌落到地面,其上皆被一层金芒缚住,不住挣扎。
半空中金光弥漫,待得光芒微微发散,露出里边一座金色小塔。
金塔精巧玄妙,高不过四层,却隐隐透出些镇压天下之势。
“玄秘金塔!那是吐蕃开国之器玄秘金塔!”
场间不乏见多识广的老人,当即便有人认出了那金塔的来历,惊呼出声。
一直沉稳站在王洱身旁的喜公公,见状亦是身形一滞,面上露出些凝重之色。
王洱见他肃重,赶紧凑上前去轻声问道:“喜公公,这金塔是个什么来头啊?”
喜公公沉吟摇头,徐徐说道:“在千年前,吐蕃的开国之主拉妥妥日年赞王还只是一方小领主,某日忽然听到空中妙声四起,莫名雾气从地而起萦绕四周,一束五彩的光芒直射拉妥妥日年胸前,一个用五种珍宝镶成的宝匣,径直放到了怀中。”
“拉妥妥日年打开宝匣,里边放着数卷用琉璃粉书写的金质书卷。分别为《宝箧经》、《六字真言》、《诸佛菩萨名称经》,这三本经书,便是如今吐蕃各种修行功法的初本,靠着这几卷功法,拉妥妥日年才能一统西羌,建立起强大的吐蕃帝国。”
“而那宝匣中除了三卷经书,还伴有一件神异法宝,便是这玄秘金塔。按照我大唐的品级划分,这玄秘金塔最低也该是仙器范畴!”
身周之人闻言不禁惊住。
仙器!
什么是仙器?仙神之器!
化神之上,才为仙神。
大唐立国多年,也不过只有太祖陛下与太宗陛下两名化神期,至于仙器,更是完全没有过音讯,大多数人也只当它是个强凑的品级划分而已。
如今吐蕃这种众人眼中的化外之地,居然当真有着一件天赐仙器,怎能不让众人震惊。
外边的禄东赞却是不理周围臣民的惊异,开口朗声道:“赞普作为大唐未来的外婿,与陛下便是一家人,既然太宗陛下教不好手下之人,东赞今日便擅代赞普,帮陛下教训教训这些不懂规矩之人!”
禄东赞口中说着,手上亦是雷厉风行,当即便是一道法诀施出,一道金光射进半空漂浮着的金色小塔中。
玄妙金塔受了法诀,猛地开始旋转起来,场间金芒愈发强盛,道道若有若无的佛音从金塔中传出,无可抑制地钻进在场每个人的脑中。
伴随着漫天金芒与佛音,玄秘金塔径直向着地上跌落的法宝镇压而去,直有遮天盖地之势!
“住手!”
宫墙之上的几名老国公蓦然出声,眼看就要御起身形向着金塔而去。
李世民身后的魏征房玄龄几人赶紧御气起身,拦在几位国公身前,不过已是为时晚矣。
能站在这宫墙之上,哪个不是修为精湛、臻至化境之人,一名面如黑炭的高大汉子速度最快,已经御起两柄乌黑竹节钢鞭,径直向着玄秘金塔激射而去。
乌黑钢鞭稍稍触及天边金芒,黑脸汉子面上便是一惊。
只见那金芒似有灵智一般,瞬时化为漫天轻柔金线,向着乌鞭缠裹而去。
不过数息时间,原本两柄通身乌黑的钢鞭,便被裹成了金线缠绕的“金鞭”。
黑脸汉子不禁一脸惊愕失措,这跟随自己数百年的本命法宝乌金打神鞭,竟是已经完全不受自己掌控。
“东赞在吐蕃便已听过,大唐有个开国之公尉迟敬德,生来性情憨直、脾性急躁,却是未曾想到,值此吐蕃大唐两国交涉之时,尉迟公也是这般不守规矩,看来东赞今日当真要帮太宗陛下管教管教属下了!”
禄东赞说罢也不再耽搁,操纵着玄秘金塔猛然落下,径直将打神鞭在内的数件法宝镇压其中。
“噗!”
随着金塔镇压而下,尉迟敬德猛地喷出一口鲜血,目光惊悚地盯向金塔之下。
更令尉迟敬德慌乱的是,那与自己朝夕相处数百年的本命法宝乌金打神鞭,此刻竟是完全与自己切断了联系,再无一丝感应。
朱雀门下,数位老臣亦是如尉迟敬德一般,一口心血猛地喷出,正是方才按捺不住心中怒意,祭出法宝攻向黄景文的几位老臣。
几位老臣修为自然比不得尉迟敬德,此时祭炼多年的本命法宝被人强行切断炼化,当即便有人面色苍白地倒下身去,不知生死。
场间众人不禁怒意更盛,纷纷抬眼望向宫墙之上的李世民。
今日这禄东赞站在朱雀门外,当着李世民的面镇压重伤大唐功臣,若是再不做出些措施,又该如何向天下人交待。
当即便有老臣向着李世民跪伏而下,泣声述道:“臣于和志,恳求陛下开启长安九转大阵,诛杀此獠!若是陛下不允,便请陛下下令,老臣愿与这蛮子决一死战,也不愿如此辱没了我大唐!”
李世民眉角一皱,面上露出些微不忍,冲着身旁的长孙无忌使了个眼色。
长孙无忌心领神会,当即飞身而下走到那于和志身旁,一道强悍灵力施出,猛地拘住那于和志跪伏的身子,提溜着于和志向后行去。
场间老臣见状,心中不禁涌起一阵绝望。
见得场间再无人出声,李世民这才肃然开口道:“禄东赞,松赞干布提出的两点要求,朕都可以答应!”
朱雀门内的权贵与朱雀门外人山人海的民众,听着李世民这般言语,无不生出绝望之色。
百年前的渭水之辱,难道当真要重演?
而且此次情势更甚,此次就在朱雀门前,当真无数臣民的面,就要如此折辱吗?
当然,也有人面上虽然凝重,心中却是已经盘算起来,尤其是看着外边耀武扬威的黄景阳,更是心头微动。
李世民神念向后扫视一番,看着身后众臣神色各异,心头不禁泛起些蔑笑,继续说道:“只是朕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我大唐乃是礼仪之邦,最讲究吉时良辰,星官已经合过,今日午时便是吉时。”
“公主与毒害副整事的凶手,朕都已经安排在这朱雀门内,待得午时一过,你自入朱雀门寻人,朕绝不阻拦半分!”
禄东赞闻言眉角微微皱起,总觉李世民这番话语有些怪异,只是稍稍思忖,却也想不出有何纰漏。
眼看功成在即,禄东赞也不愿多生事端,当即点了点头,道:“如此东赞便代赞普,多谢太宗陛下赐婚!午时之后,大唐吐蕃便为一家!”
黄景阳见大功告成,亦是一脸笑意地盯着朱雀门内。
王洱小儿,等你落到我黄景阳的手上,便要叫你知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场间民众心中淤塞,到这时却也不愿离去,静静立在朱雀大街两旁,等待午时来临。
李世民出宫之时,天色便已是不早。
便是心中如何焦躁,也挡不住日晷上的阴影向上挪移。
伴随着最后一丝移动,日晷针影终于完全与午刻线条重合。
正午到了!
禄东赞蓦然睁眼,当即伸手将玄秘金塔召到身前,以塔下金芒护住周身,抬步向着朱雀门中走去,稳健而坚毅。
十步。
五步。
三步。
禄东赞已经贴到朱雀门前,再向前行一步,便能实现吐蕃千年来的愿望。
以自身实力踏进大唐皇城,迎娶大唐公主,捉拿大唐第一膳师。
感受着周围凝滞的氛围,禄东赞心头却是蓦然涌出些不安。
这种感觉,禄东赞只在年少之时,在西羌丛林中感受到过一次。
那是他第一次独自进山,心头涌现这般感觉,被吓在原地一天一夜,不敢有分毫动弹,直到家中长辈找来,从树丛后方拎出一头丈余高的棕黄猛虎。
当日若是再往前行一步,只怕便没有今日的吐蕃大相禄东赞了。
这么多年过去,如今的禄东赞已经是元婴巅峰的顶间高手,便是来上百头猛虎,也入不了禄东赞身周千米。
何况如今还有仙器玄秘金塔护体,按说这天底下,又有何处去不得。
禄东赞以为自己早就已经忘记了当年那种感觉、
直到今日立在朱雀门前,禄东赞才惊惧地发现,心头悸动竟是与当日如出一辙。
这朱雀门内仿佛正候着一头通天的猛虎,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
只要自己敢踏出这临门一脚,迎接自己的,必然是狂风骤雨一般的攻势。
禄东赞不知自己这般想法是从何处而来,心中却确实是有了些忌惮,听在朱雀门前竭心思虑,自己是否有哪个地方算错了。
如此一站,便是半刻钟时间,场间无论大唐臣民,还是吐蕃士卒,皆是候得心焦不止。
“噶尔大人?怎么了?”
后方的黄景阳实在是有些受不了这般煎熬,硬着头皮凑上来轻声说道。
禄东赞闻言轻轻摇了摇头,想将那些想法甩出脑海。
如今功成在即,已经只差临门一步,无论门后等着的是什么妖魔鬼怪,也不可能阻拦在此禄东赞的脚步。
这是赞普的意志,也是吐蕃百万士兵的意志。
一道法诀冲着玄秘金塔施出,在身周又布上数层金芒,禄东赞缓缓抬脚,直欲踏进朱雀门内。
“益州捷报!翼国公秦琼阵斩十万!重伤敌首达赞干布!”
一道轻微声音从朱雀大街后边传来,霎时引起无数臣民抬头,直欲掏清耳朵,听清远方传来的声音。
“益州捷报!翼国公秦琼阵斩十万!重伤敌首达赞干布!”
“益州捷报!翼国公秦琼阵斩十万!重伤敌首达赞干布!”
声音愈发清晰,显然来报的传令之人从明德门入长安城,一路向着朱雀门疾驰而来。
军马驰过,所过之处引起阵阵滔天喧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