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怀玉心中急切,自然飞遁得极快,未多时便到了一处宅院之中。
停到地面,那两名甲士才将王洱放开。
院中已经聚集了许多人,有须发皆白的老儒生在快速翻查经典,有头戴纶巾的方士在闭目沉思,还有贴着副狗皮膏药的江湖老道在四处乱窜,推销自己的灵符。
院角甚至还有个穿着七彩衣裳的神婆,正手舞足蹈地上下乱跳,念着些谁也听不懂的音节。
这翼国公府为了吊住秦琼的命,倒是下了不少功夫。
那秦怀玉进了宅院便不见了人影,两名甲士将王洱带到院中也自退了出去。
看来翼国公府倒并非针对自己,而是将长安城中会些医疗手段的人,不论真假都给找了过来。
见状王洱松了口气,这翼国公府再怎么蛮横,也不可能同时得罪这满城的丹师医师,此行应该是没有什么危险。
紧绷的心神放松下来,王洱顿时觉得有些无聊,虽然只是过来打酱油的,总也得找些事情做才好。
见那推销灵符的老道士跑得累了,找了个地方坐下,王洱赶紧凑过去。
“道友,里边那位,怎么样了啊?”王洱猥琐地努努嘴,直接问道。
老道见有人搭腔,看看左右无人,这才轻微地冲着王洱摇了摇头。
“不行啦!现在就拿根万年老人参吊着呢,指不着什么时候人就没了。”
王洱听得直摇头,想着这威震华夏的秦琼,就在前方的屋子里等死,心中倒是涌上了一丝悲意。
老道见王洱这模样,道:“新来的啊?这国公府也真是急了眼,什么毛头小子都拉过来了。”
王洱也懒得反驳,只看着墙角不说话。
稍歇了片刻,院中传来一阵喧哗,众人纷纷望去,却是一名小厮打扮的人进了院中,径直向着屋中跑去。
一名雍容妇人迎了出来,慌忙问道:“怎么样,孙道长还是不愿过来吗?”
小厮来不及将气喘匀,道:“孙道长说,他来与不来,都不会影响结果,所以……所以便懒得耽搁时间了。”
雍容妇人闻言身形一晃,旁边的侍女连忙扶住,轻轻抚背免得夫人背过气去。
院中众人听着小厮的话,顿时议论纷纷,不少人已经开始收拾东西。
“唉,丹王孙思邈都说没救了,那这秦国公便是当真无力回天了。”老道摇了摇头,亦是低头开始收捡物品,准备离开。
“孙道长还给了一张纸条,说若是老爷还有一丝最后的希望,便在这纸条上了。”小厮大喘了几口气,才又继续说道。
“那还不快递上来!”
雍容妇人急道,接过纸条便递给了身后站着的一名白须老者:“王太医,还得劳烦你帮忙看看。”
那王太医展开纸条仔细查看,越看眉头却是皱得越紧。
“王太医,孙道长怎么说?”
王太医摇了摇头,道:“纸上记载了一门丹方,老夫合过药性,确实能治秦国公之疾,只是……”
“只是什么?!”妇人面上愈发急切,连忙追问道。
王太医轻叹口气,又摇了摇头,这才缓缓道:“只是这九元聚心丹,乃是下品仙丹,我界……绝无可能有人炼制得出。”
雍容妇人闻言,面上顿时充斥着绝望之色。
王太医并未刻意压低声音,毕竟仙丹这种东西,离在场之人实在是有些太过遥远,根本无需提防什么。
院中众人听到这个消息,才明白那孙道长为何不愿前来。
仙丹,本就不是这一界该有之物。
以孙思邈长安第一丹师的名号,自然不必对秦府虚与委蛇,既然来了也是无益,又何必自寻烦恼。
“九元聚心丹?”
一道沉稳声音突然响起,引得众人侧目。
雍容妇人看清来人,连忙强行止住悲意,上前迎接。
“妾身未知魏公大驾光临,失了礼数,还请魏公莫要见怪。”
来者正是魏征,钟磊跟在后方,正冲着王洱挤眉弄眼。
“贤弟妹莫要多礼,早就听说秦老弟情况不好,倒是一直没抽出空来探望,先前听你们说九元聚心丹,是何缘由。”
王太医赶紧上前见礼,将纸条递给魏征,将先前所说之话再复述一遍。
魏征展开纸条粗略扫过一遍,思忖片刻,才似下定决心般说道:“你们都是长安城中的老人,想来也知道,老夫当年与膳祖……”
“咳,颇有些交情,膳祖烹出的丹膳,倒有一半是进了老夫的肚子,其中有一道,便是以烹饪之道仿制这九元聚心丹而成,名字唤作九元聚心煲,老夫食之,倒是有得一两分功效……”
那雍容妇人听着这话,似是看到最后一根稻草一般,猛地跪倒在地上,道:“还请魏公看在多年的情分上,救救家夫!”
魏征忙将雍容妇人扶起来,摇头道:“以我与叔宝多年的兄弟情分,若是真有法子,又怎会看着叔宝受了这些年的卧床之苦。”
“当年我便不关心膳祖做菜那些事情,只管她做好了帮她试菜便是,到如今,也只能勉强记得其中几味主材而已。”
“何况那九元聚心丹乃是仙丹,膳祖即便只是模仿出其中一两分,也已经不亚于寻常的中上品灵丹,其中材料泡制、投放顺序、熬制手法等皆自有玄机,便是孙思邈前来,一年半载只怕也难得复原出来。”
妇人顿时面如死灰,喃喃道:“莫非,当真是天要亡我秦家。”
魏征却是脸色一正,道:“若是先前,老夫也没有什么法子,直到昨日,老夫遇到一位奇才,堪称膳祖之后世间丹膳第一人,若是由他出手,或许能寻得一两分生机也说不定,只是其间干系太大,我也没有料到叔宝之疾会到如此地步,便未通知贤弟妹。”
妇人听得此言,也再顾不上其他,急忙道:“莫说一两分生机,便是百中寻一,千中寻一,我们秦府也认了!还请魏公指点奇才何在。”
魏征轻叹口气,径直走到王洱面前,和蔼道:“小友别来无恙,到里间一叙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