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林老母”,托尼温柔的咒骂声越来越远,我拖着许宜娜离开了这个令人作呕的地方。
刚走进电梯我忙说:“宜娜,我刚才是看出来了,这些人和姓方的都是一伙的。”
许宜娜盯着紧闭的电梯门默不作声。
“这次就是他故意栽赃。”我见她没有反应,又继续自顾自地说:“而且琳达说的机房检修监控录像都没有的事情,肯定也是假的!”
许宜娜还是默不作声。
直到我送她回到宿舍时,她依然一副丢了魂魄的状态。
天很快黑了下来,我从外面买了晚饭放在她面前,但她安静地坐在桌子面前不知在想些什么。
也许这种事情落到谁的头上都会一时间难以接受吧,我心里这么想着,随即离开了,留给她一个自己的空间。
第二天一早,我刚来到公司时燕子就递给我了一封来自总部的传真。
------盘龙山城项目部:鉴于你项目部行政主管许宜娜对王长喜融资事宜的具体细节不配合态度,现决定予以临时停职处理。
落款依然是令人窒息并作呕的“审计部。”
“我去他妈的吧!”我把传真撕得粉碎,这种心情真的是难以言喻,委屈、冤枉以及更多的是愤怒,这股愤怒令我几乎失去了理智。
如果这次处分的是我的话,那我完全不会有任何的感觉,大不了一走了之,但看到许宜娜收到这样不公正的待遇就是不行!
今天我就算被开除,也要打烂姓方的那张臭脸,我心里如此想着,做好了随时被开除甚至惹上官司的打算冲进了方远的办公室。
预想中血雨腥风、鱼死网破的局面并没有发生,因为方远的办公室还是紧锁着大门。
“方总昨天到现在一直没来…”燕子小声诺诺地说着,时刻与我保持着一段的距离,似乎在怕我会伤害她一样。
这股怒气难消,我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拳砸在厚重的大门上,发出了巨大的响声,皮肉破开流出的血渍粘在了木色的大门上,变成了殷红的颜色。
书里常说当一个人愤怒达到顶点时感受器官会暂时受到停顿,从而失去理智甚至忘却疼痛,此时的我终于算是体会到了,当我回到办公室时才发现手指关节处的皮肤烂得像腐烂的破布,几撮磨破的皮肤因外力曲卷在了一起,露出了深红色的嫩肉。
我慢慢的恢复了神智,顿时手上那股撕心裂肺的疼痛就像爬了数百只蚂蚁一样,逐渐遍布全身。
我捏着疼得发抖的手倒吸一口冷气,骂道:“妈的…姓方的这王八蛋!”
“你又在发什么神经?”
南宫梅进来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她看见我手上的伤,语气里带着一丝责备。
我看见梅子后立刻收起了疼得龇牙咧嘴的表情,故作轻松地说:“今天算姓方的运气好,他刚才要是在办公室,你信不信我拔了他的皮!”
梅子撇了撇嘴,发出“嘁”的一声,“就你那两下子到底有几斤几两,也别在我面前装了好不好?”
她端起我的手腕看了看,“骨头没事,破点皮而已,瞧你刚才嚎的。”
我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每次在她的面前都帅不起来。
梅子轻叹一口气坐在我对面,“你这段时间到底怎么了?”
我摆了摆手,“你小孩子说给你了也不懂。”
她干笑两声,说:“我?小孩子?”
我靠在椅子上,摆出一副过来人的姿态缓缓说道:“是啊!人心叵测…你是不会懂的…”
“那我走了哦。”
她说完后竟然还真的转身准备离开了,我连忙叫住她。
梅子转过身,淡淡地说:“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不说我走了。”
我赶紧说:“好,好,告诉你,本想吊吊你胃口,想不到你这人一点都不可爱。”
“可爱有用吗?”梅子重新坐了下来。
我把从方远安排高尔夫球那天直到今天所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末了还不忘记再强调一遍方远栽赃的事情。
我本以为梅子听完以后也会像我一样义愤填膺,没想到她的反应很平静,她忽然问了我一句:“这些到底与你有什么关系?
一时间我被这个问题问得有点懵逼,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梅子见我答不上来,于是又换了种问法。
“你就那么在乎许宜娜?”
第一次被人这样问,我不禁也有点窘迫,吭哧了半天,还是决定告诉她实话。
“嗯…很在乎。”
“有多在乎?”梅子又问。
被这样问,我又有点吭哧,“这…怎么说呢?”
“好啦,不好说就别说了。”梅子像给我找了个台阶下似地继续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做?”
我思考了一会,说:“方远这家伙收买了总公司审计部的那几个人,那些人相信方远之后一直也没与骗子王接触,除非…除非我能找到他和杨柳勾搭的视频。”
一个灵感突然浮现在我脑中,我突然盯着梅子左看右看。
“你干嘛?”她被我盯得不自然,缩了缩身子。
我激动地说:“琳达说机房检修没有监控录像的事肯定是假的,你今晚能不能…”
我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抓着梅子,“你今晚能不能偷偷摸进去,帮我把监控的录像都偷出来!”
梅子瞪大了眼睛看了我许久,一脸质疑的对我说:“你竟然让我重操旧业?”
自从上回梅子被我重新招回公司以后,这个小姑娘的改变很大,可以说她一直都很努力的走在光明的阳关大道上,虽然她嘴上不说,但我曾与她哥哥南宫建国聊天时也得知她是真心的已放弃继承“祖业”的念头了。
而如今我为了许宜娜却想让她重操旧业…
我等了好一会,才听到梅子平淡地说了句:“她不喜欢我。”
我问道:“谁?”
“还能有谁?”梅子看着我的眼睛一字字说:“许宜娜,她从我来的第一天起就看不上我,直到现在也一样!”
梅子说的这个问题其实我是明白的,从她第一天来到公司起许宜娜就不喜欢她,尤其是后来知道了梅子这个小姑娘岁数不大竟然还自带“前科”时,俩人的关系就一直处在一个“面子里子都过不太去”的那种状态。
我低着头不敢看她,“我不想让宜娜就这么被人陷害,我不想看到她难受的样子。”
我没有看到梅子的表情,但却能听到她的呼吸声逐渐加重,时而变得颤抖。
“南哥。”她对我说,“我从没有骗过你,这次也一样,我不想再重操旧业,更不想对于你说违心的话。”
她以从未有过的认真模样对我说:“她(许宜娜)的事情,希望你不要找我,我也不想为了她再去做那些违法的事。”
她说完后就转身离开了,但就在她离开前的最后一刻缓缓留下了一句:“除非是为了你…”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我喉咙中就像被卡了根刺一样难受,有些话想说却说不出口,因为我知道她说这话的意思。
很久以前我就知道她的心意了,是我一直在装糊涂,也许这样做对谁都好。
我点上一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浓烈尼古丁的味道冲得我脑子一阵发晕。
到了晚上,我照例去食堂打好了饭,送去了许宜娜的宿舍,她还是不想说话,我把饭放下之后,依然安静地走开了。
就在我回去躺在床上辗转无法入睡时,这时电话响了起来,是一个未知的号码。
“喂。”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显得有气无力,很虚弱的感觉。
“谁啊?”我心里寻摸着,这年头骗子电话也会装得要死要活了。
“天南吗?”
我顿时像通了电一样弹起身来,这声音我听出来了,是卫总的,我对着电话大喊,“卫总!你心脏换完了啊?”
我意识到有点激动说错了话,赶紧改口道:“不对,你心脏那个,那个什么…嫁接完了吗?”
卫总有气无力地笑了两声,“别…别逗我笑,是心脏搭桥。”
我吐了吐舌头,尴尬地笑了两声。
“我刚动完手术,说话不能大声,我问你几个问题你仔细听好。”卫总虚弱的声音说道。
“好,好,您说。”
卫总说:“这两天我听到不少关于宜娜的事情,但有些人的话我是不相信的。”他顺了顺气,继续缓慢地说:“但我相信你,我想听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想不到卫总刚动完那么大的手术还能惦记着这事,我不禁心里有点感动,但在感动之余,我仔细的梳理了一下思路,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当然重点还是讲了方远栽赃许宜娜的事情。
电话那头的卫总呼吸越来越急促,甚至在我讲到痦子陈时,他因急促的呼吸而开始咳嗽,吓得我赶紧闭上了嘴。
过了好一会,卫总才喘着气说:“没事,你继续…”
当我把事情的始末都讲完后,他思考了很久,这段时间我大气都不敢喘一个,因为我太明白这通电话的重要性了,不管多久我都愿意等。
“天南…”
我连忙回答:“在,在,我在这,您说。”
“你们当初考察项目的时候,为什么不仔细一点?”
我原本以为卫总会毫不犹豫地站在我们这一边,怎么也没料到他会这么说,一时间我只有实话实说,“那个骗子王是个大奸商,我…我也没料到他会有这么一招。”
卫总说:“你不是曾经在我面前说,将来你要成为总经理吗?”
我的脸上一阵发烫,曾经有一次员工聚餐时我喝多了,勾搭着卫总的肩膀指点江山似的撂下一番将来要当总经理的豪言壮语,想不到他现在还记得。
“天南你记住,想当一个合格的总经理,你要承受的不止这点,更重要的是…”卫总又缓了缓,“你要比这些奸商更奸诈,更圆滑,才能识破他们的诡计。”
就在我还在琢磨这番话的意思时,卫总又说了。
“但是…犯的错就要有承担的勇气,明白了吗?”
“明白了!”我大声回答着,其实还不是太明白。
“宜娜这个女孩虽然有学历,能力也不错,但这时候你作为一个男人,就要去帮助她,知道了吗?”
“知道了!”我依旧大声回答着。
与卫总的通话结束了,但我的心情却一直无法平复,刚才的那番话字字珠玑,使我整夜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