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在身旁熟睡的许宜娜,感觉到了自己要从这一刻起做出改变。
我轻手轻脚地从床上爬了起来,被窝外冰冷的空气顿时让我清醒了不少,我小心翼翼地从俩人随手乱扔而卷成一团的衣物中寻找着自己的衣服…
“你醒了么…”轻柔的唤声从我身后传来,我急忙随手从卷成一团的衣物中随手抽出一件遮盖住了重要部位,“不,不好意思吵醒你了,我这就走…”
许宜娜看着我窘迫的样子坏笑一下,“走?你走哪里呀?”
“我去…”
我突然反应过来,这不是我宿舍么?
许宜娜上下打量着我,“噗”地笑出了两颗又尖又白的虎牙,“想不到你还有这爱好哦…”
“额,啥?”我随着她眼光看去,突然发现刚才随手抓来的竟然是…她的内衣!
“哇靠!这是我随手抓的,你可别误会!”我连忙双手高举黑色的内衣以示清白。
“啊!你别…”许宜娜赶紧把头缩进了被窝里。
“不,不,不,你听我说…我只对这玩意里面的东西感兴趣…我…”
许宜娜从掀开的被角中露出一对亮闪闪的眼睛,“你个傻子…你到底是更喜欢内衣…还是喜欢我?”
“当然是你!”我机械地站在原地回答道。
她小声说道:“那你还不进来…”
恍然大悟的我重新回到了被窝里,一股暖暖的热气扑面而来。
“你身上冷死啦!过去一点!”
我往外移了一点。
“太远啦,再回来一点!”
我又往回移了一点,突然耳边听到一声“你笨死啦”!接着一阵剧痛从肩膀传来,我回头看见肩膀上留下了两排深深的牙印。
“你敢咬我!”我伸手抓了过去,不小心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一股软绵绵的感觉…
“呀!”许宜娜尖叫着与我嬉闹成了一团。
闹够了之后,我们俩都安静了下来,在被窝里互相看着,感受着对方呼吸时的气息。
“大傻子。”
“恩?”许宜娜的瞳孔黑亮黑亮的,映出了我的倒影。
“我和你一起走。”
我一怔,“走?去哪?”
她说这话时的样子很认真,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的样子,“我也辞职,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找工作好不好?”
我立刻回绝:“不行!绝对不行!”
许宜娜说:“为什么不行!我已经想好了,我们一起去开个设计工作室,我做设计你跑业务,再叫上白狗蛋我们仨一起。”
我板着脸再次回绝道:“绝,对,不,行!”
看着她失望的眼神,我耐心安慰道:“你有你的打算,你忘了么?当初你来这个公司时是怎么说的?想设计一个爱情墓园?想永久留存?在几十年、几百年以后留下自己的足迹?”
许宜娜喃喃说道:“怎么会忘记呢…”她的眼神逐渐变得温柔,“但是我更想和你在一起…”
一股暖流冲击着我的心房,情不自禁地紧紧搂住了面前的她。
“再说了!我什么时候用得着你来担心啦?”我笑着看着她的脸,余韵过后红扑扑的很是可爱。
她仰着头像小鸟一样依偎着我,问道:“那你是想到什么办法了么?”
我点点头,自信地笑了笑。
她摸着我昨天才刮过今天刚长出来的一点点胡茬说:“快和我讲讲呀!”
我轻哼一声,摇了摇头。
“你快说呀!卖什么关子!”她着急得用拳头砸在我胸口。
我贪婪地闻着她怀中传来的那股暗香,搂住她的胳膊突然一翻,把她压在了我的身下。
“我可以告诉你,但现在不行!”
许宜娜眨巴着眼睛问道:“为什么不行?”
我坏笑,捏着她的下巴说:“因为,因为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呀!你这个色狼…”
许宜娜的叫喊声还未发出,就在我的强吻之下变成了呢喃的低语…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我轻轻抽出被她压至麻木的胳膊,全身松垮得像散架了似的,但她红润润的小脸仿佛睡梦中都在微笑着。
难怪在几百年以前就有人说过一句话,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
我这只累至半死的牛好不容易借着手机微弱的灯光穿好了衣服,顶着咕咕直叫的肚子走到了屋外,此时我已有了决定。
人不能永远都为自己而活,所以注定了这辈子有数不清的身不由己,为了许宜娜而留下来是我现在唯一的目标,哪怕不惜的做任何事情。
我拨通了为总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在即将自动挂断时终于接听了起来,发出一声有气无力的“喂,天南吗?”
“为总,是我,你好些了吗?”
为总虚弱的声音传了过来,“动过手术以后好多了,现在只要疗养就可以了…”
“啊,那您要保重啊!心脏造桥这么大的事可是得注意!”
为总笑出了声,紧接着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心脏只能搭桥,不能…造桥,你,你不懂就别乱说,惹我发笑…咳!”
我担心地说:“好好好,我不乱说了,您可别笑了啊。”
电话那头喘了一会,说道:“你也甭绕弯子了,找我是有事吧?”
我直接回答:“是的,非常有事,非常重要!”
卫总:“但说无妨!”
我想了想,说道:“方远这孙子搞我!他竟然直接发公告把我开除了,还是盖公章的那种!”
沉默了一会,卫总说:“我昨天就知道了。”
我惊愕道:“那你当时咋不阻止他啊?”
“因为这就是你的命数。”
我:“???”
好半天,我苦着脸问道:“你在逗我?”
为总并没有表态,沉默了好一会,耐人寻味地叹着气,“哎…老方同志…”
我不明白了,于是说:“哎,哎,大哥,我说的是方远,二十来岁的那个,你别搞错了,不是他那个巨有钱的爹。”
“没搞错,我要说的就是方正元。”
方正元是方远的父亲,名副其实的公司创始人之一,属于几个股东里面最大,最老,说话也最有份量的那种人。
我问道:“和这个方老头有啥关系啊?”
卫总没有回答,自顾自地说道:“老方这辈子不容易啊…当年方夫人走得早,留下了方远那个半大小子。”
我沉住气问道:“然后呢?”
“老方年轻时一直不顺,做什么赔什么,而当年的方远还小,跟着他爹就没过过好日子,但他那时候很懂事,还经常帮着他爹做些零活。”
“还有这档子事?”我惊叹道:“那方远不就是通过自己不懈的努力,最终成功的长歪了呗?”
为总叹气道:“没错,是长歪了,但这也要怪他爹!”
我不明白了,“怪他爹啥?呵呵,难道怪他爹没有坚守无产阶级革命道路,最终变成了一个万恶的、超有钱的、留给儿子的财富八辈子都花不完的资本家?”
为总轻笑,“有钱并不是坏事,只是老方这辈子苦日子过怕了,他怕儿子再受苦,所以对方远的态度变化很大。”
我问道:“怎么个变化法?”
“娇惯!纵容!放任!溺爱!”
我呵呵笑道:“不愧是局外人,你还看得挺清啊!哎不对!您说了这么多与那孙子把我开除有什么关系?现在即将失业的人可是我啊!是我啊大哥!”
“听我说完!”卫总顺了下气,补充道:“所以方远那孩子有了钱以后,就像变了个人,结果到现在老方也管不住他…”
我顿悟,“奥!这样啊,那你的意思是要借我的手来教育教育这小子,把他跑偏了的性格再掰回来是吧?”
见为总不说话,我撸起袖子亢奋地说道:“只要别让我失业,你想从哪开始教育那孙子,你自己说!你说咋干我就咋干!”
“不…你已经被辞退了!心里没点数吗?”
我差点一口把电话吃了下去,杵在原地嘟囔道:“您老人家…到底哪头的啊?”
为总笑道:“不明白?”
“不明白!”
为总:“天南,我和你说方远家里的经历并不是让你去评价什么。”
“那您…在逗我玩?”我快被他说迷糊了。
卫总认真地说道:“天南,你听好了,我想说的是方远他小时侯跟着父亲吃过苦,后来又跟着父亲享了福,那是他的‘业’,而之所以他能有今天的这一切,那也是他今生的福报。”(注:“业”这个字是代表着佛教中的因果、关系等元素。)
又是佛法,每次听为总讲述那些枯燥生涩的道理时,我嘴里都想被塞了条过期苦瓜一样,咀嚼不动。
但为总却不顾我感受,继续说道:“而你,从来到这个公司起的那一刻,不论你做了什么事情,导致了怎样的结果,那都是你曾自己造下的‘业’;至于你今天被辞退,那也是你今生该有的‘劫’!”
“哦!我懂了!”我恍然大悟道:“您老的中心思想就是,方远那是命好,我这纯属自作自受是吧?”
我失望地说道:“好吧,那…那就这样吧,没事我挂电话了啊?”
卫总笑了笑,“不再坚持一下?”
我一愣,感觉好像又有戏,于是立刻说道:“那我试着坚持一下?卫总,这次您到底能不能帮我?我不想被辞退。”
为总饶有兴趣地“哦”了一声,翘起了长长的尾音,“给我一个坚强的理由。”
我小声道:“理由倒是有,坚不坚强就不知道了…”
“但说无妨!”
“我…”我开始语塞。
为总催促道:“无妨,无妨嘛,有什么就直接说!ebaby!”
我憋红了脸,鼓起勇气说道:“一个小时以前我已经和许宜娜在一起了!不管是精神还是肉体!所以我不想和她分开,我要时时刻刻守在她的身边防止方远那孙子打她的歪主意!怎么样!这个理由够不够坚强!”
为总哈哈大笑,“够坚强!”
我大喜,“那您这次肯帮我了?”
为总说:“帮你是可以,但我说过了,你被辞退的事就是你今生的‘劫’,谁也无法改变!”
刚燃起的一点小小希望又被浇灭,我顿时蔫了下来,“您这是…消遣我啊?”
电话里一片安静,片刻后。
“天南。”
我回答:“咋的?”
“你去殡仪馆吧!”
我的头“嗡”地炸了一声,“啊?”
不敢相信这句话竟然出自为总的嘴里,因为殡仪馆这种地方,就算在我们墓地销售人员的眼里看来,都是一个禁地。
那里是真正与死人零接触的地方,甚至肌肤相亲都不为过,所以殡仪馆从建好至今,都因为没有招到人而处以停止运行的状态。
为总问我:“你以为爱情就是这么简单?你守着我,我守着你就叫爱情?”
我说:“嗯…差不多,再加上一点羞羞的,难以启齿令人莫名兴奋的事情就更加完美了!”
“stupid!”
我懵逼了,问道:“您这是?佛家英语?”
卫总:“爱情就是为了保护自己心爱的人,而让自己不断变得更加强大的过程!”
我把胸脯拍得直响,“嘿!您可别小瞧我,不是我吹牛,你找遍整个盘龙山城看看,哪个能打得过我?”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声,“真他妈傻…如果不是你现在正距离我几千公里,我一定会代表佛祖教训你!”
我彻底懵逼,“为总,您到底想说什么啊?能换个我听得懂的方式不?”
为总缓缓说道:“天南你听好,佛祖曾说众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蕴盛…”
我的脑子已然熬成了浆糊,“啥玩意八苦,我听不懂啊为总…”
为总解释道:“你现在的人生经历还太少,不能真正体会到我的用意,所以你需要有更多的社会阅历去锻炼自己的内心。
我苦着脸问:“锻炼内心有啥用啊?能替我守护许宜娜不被方远欺负么?”
为总说道:“两年前我曾与你说过一句话,你若是喜欢许宜娜,那就要先成为…”
我赶紧插话说道:“我知道,我知道,要先成为一个能配得上他的男人!”
“很好…”为总慢悠悠地说:“天南,去殡仪馆锻炼一下你的内心吧,等到将来你变得更加强大以后,就能理解我的用心了。”
第四卷(完)
下接第五卷------殡仪馆的人生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