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大通桥。

因为举世闻名的大运河和京城的节点就在这里，让通桥码头成为京城最繁华的地方，这里汇集了南来北往的无数商人以及他们带来的各种物品。

在这里，每天会有多少流水根本无法计算，只能说超出人的想象！

因为利润大的惊人，船主对手下也很大方，于是南来的船只，一到京城，大家第一件事就是上岸找乐子！

不过这一切在雷家军设卡收过路费之后有了改变！

在大通桥附近附近的一座三层的酒楼上，这段时间谩骂声一直是不绝于耳！

“无耻，无耻，这雷家军是丧心病狂，掉到钱眼里去了，我们辛辛苦苦在运河上行船，凭什么就收我们百分之三的过路费，我们跑一趟才能赚多少钱！”一个商人喝着酒大声疾呼道。

“就是！就是！”一旁的同伴点头附和道，“朝廷疏通大运河数百年了，从来没有收取过路费，现在雷家军竟然开先河！”

“雷家军的恶政还不止这些！”刚刚疾呼的商人道，“我听人说，在山东做生意交的税更高，达到一成五，是太祖规定的五倍，这刮皮刮的比古之纣王还要厉害！”

“最可怕的是，去年还只是山东实行，现在两淮也实行这个税率了，长此以往，雷家军要是拿了天下可就没有我们商家的活路了！”一个已经喝的醉醺醺的商人道。

“我家老爷也是，他惹不起雷家军就拿我这样的小人物出气，到现在工钱都没有结算，弄的我都不敢回船上，一会去就被水手们包围着，问的是么时候发工钱，大家可都等急了。”

“我们这里还不是一样！到现在工钱都没有拿到！”有商人低声附和道：“我看只有上书请愿，让朝廷派大军剿灭雷家军才行，要不然这日子没法过了！”

“对上书，上书！”周围的商人附和道。

“骆统领，他们说的是不是雷家军设卡收费的事情！”酒楼三楼的一个雅间，女扮男装的长平公主，听着外面的聊天，有些好奇的问道。

“回公……子！”看着眼前的少女，骆养性差点说漏了嘴，

“他们谈论的就是这个事，今年运河解封之后，雷家军就在大运河上设卡收费，货运的船只除了运粮的船，一律按运送货物的价值收费！

让在运河上吃饭的百姓深受其害，可以说是怨声一片，只是雷家军势大，大家不敢反抗只能忍受，就像下面商人说的那样，大家都苦等王师久已！”

“不会让他们等太久的！”长平公主翘着小脸道，“等我这次在山东搜集完证据，就向父皇提议，出兵山东，此等与民争利的劣政应该早点废除！”

“公子，你还要去山东吗？”骆养性苦劝道：“山东对于我们来说可是虎穴，就我们几个人一旦被人发现跑都跑不了。”

“放心，不会出问题的！”长平公主右手托着小脸，看着窗外的美景道，“我这次可做了万全准备，不会让人发现的。”

“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公子你是千金之躯，万一被发现……！”骆养性正要继续劝，就听到楼梯那边传来咚咚的上楼声！

有十几个人上来了，听声音很沉闷，显然是这些人带了兵器的缘故。

“太好了，程统领来了！”长平公主拍着小手道：“可以启程去山东了。”

“程统领！”听到这三个字，骆养性明显一惊，连忙向楼梯口看去，之间一个须眉皆白的老者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了上来。

“他不是已经！”看着那熟悉的老脸，骆养性明显一惊，这可是自己的前辈，不是说三年前因为玩忽职守被皇上处死了吗！怎么现在还活着，看着那衣着，好像混的不差！”

“公主！”程青竹示意属下等候，一个人进了雅间，向长平公主就要行跪拜大礼。

“程叔，我不是说过很多次了吗？”长平公主连忙伸手把其扶住，道。

“公主，礼仪不可废，更别说你对青竹还有救命的大恩，如果不是你，我三年前就该见阎王了！”即使有长平公主阻拦，程青竹还是行完大礼，才站起来说话。

“骆指挥使，好久不见了！”

“是好久不见了，我还以为你……！”骆养性刚想说些客气话，就被程青竹挥手打断。

“以前的事还是不要提了！公主，船只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南下！”

“坐船去！我不用！”长平公主摇摇头：“程叔，我看还是骑马吧！一来速度快些，二来也可以看看外面到底怎么样，是不是真的连饭都吃不饱了。”

“公主说骑马就骑马，不过要多带点人！”程青竹本想再劝说，但看到其坚毅的眼神，不由的摇摇头。

公主就是这个性格，别看年龄小，但决定的事绝不允许更改。

再说了，北直隶可是青竹帮的地盘，即使路上有些盗匪也不用担心，打就是了。

“这就是大明的天下！”

长平公主以前虽然出过宫，但都是在京城活动，从来没有出过城。

现在一出来，只是走了百十里，见到的景象就给她好好上了一课。

在皇宫的时候，虽然经常听人说，这里那里发生灾荒，饿死了多少人，但总归是没有看见，不会觉得情况有多么糟糕。

但现在离开京城还没有走多远，就知道这天下已经破败成什么样了。

路上几乎没有单独的行人，有的只有成群结队拿着兵器的商人车队，看他们看到自己小心翼翼的表情，就知道这天下不太平，道路两边不时出现一两具白骨，更是说明了这一切。

也幸亏自己身边人多，除了五十几个锦衣侍卫，程青竹还带了三百多名手下，要不然这一路上还真的吃亏。

不说那土匪，一天能遇上好几拨，少的几十人，多的数百人。

好在青竹帮在直隶的牌子硬，听到程青竹的手下亮出名号，那些土匪就自动散去，让开了大路。

如果说仅仅是土匪拦路，还不会让长平公主生气，关键是有两三波土匪是由官兵假扮的，或者说就是明军在驻地的附近明目张胆的进行打劫。

而且手段极其残忍，比起盗匪尚有不如，强盗土匪抢劫，还有可能只劫财不劫命，收获钱财之后会放人一码，而官兵打劫，是从来不留活口，因为头颅会用来凑功绩！

更别说祸害百姓这样的事情，长平公主亲眼看到一个庄子被官兵祸害，为此还打了起来。

那是靠近运河的一个小村镇，规模不是很大，也就有十几户人家，一行人靠近的时候发现家家户户紧闭屋门，对此大家心情不禁有些沉重。

特别是长平公主更是沮丧，这就是大明的天下，居然变成这般模样，村庄里都没人了。

突然，十几个士卒从最大的院落里出来，一个个衣衫不整，背着大包小包，还有说有笑的，那模样让长平公主十分厌恶。

“给他们拿下！”看到公主不高兴了，程青竹一声怒喝。

锦衣卫和青竹帮的帮众一拥而上，直接把这些官兵绑了起来。

程青竹看了看他们出来的院子，推开院门走了进去，不一会就退了出来，对女扮男装的长平公主摇摇头，“公子，里面太惨了，你还是不要看了！”

“不，我要看看，这些人造的什么孽！”倔强的长平公主摇摇头，翻身下马，推开想阻拦的程青竹，还没到院门处就闻到一股血腥味。

长平公主气的脸色一黑，差点晕倒！

幸亏被程青竹扶住！

“公主！”程青竹这个时候也顾不得保密了。

“不用担心，我没事！”长平公主，咬咬牙，直接把门推开，走了进去。

“都给我杀了，一个不留！”少顷，长平公主被程青竹扶了出来，看着眼前求饶的十几个士兵，心里厌恶到极点直接挥手道。

这就是大明的军队，以前一直不明白，父皇那么幸苦的批奏章，一天只睡二三个时辰，结果天下一天不如一天。

现在出来一趟全明白了，如果大明都是这样的军队怎么能指望他们保家卫国，估计有他们比没有更糟糕，他们已经成为动乱天下的根源。

砍死那些匪兵，大家收拾好东西刚要离开，就看到远处来了一大群士卒，有数百人，身上背着大包小包，显然和这些人士一伙，都是出来祸害百姓的。

“把你们身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看到程青竹一行竟然带着马车，领头的将领明显眼睛一亮，手一挥，率兵围了过来。

“锦衣卫办案，你们想造反吗？”看到对方围了过来，锦衣卫百户直接亮出了自己的身份。

“锦衣卫，好大的名头！”带头的将领笑道：“可惜，现在不是魏公公当权的时候了，锦衣卫被皇上废了，已经成了没牙的老虎，有什么好怕的，更何况……”

这个时候，将领已经看到地上被杀的士卒，勃然大怒道：“我管你们是锦衣卫还是银衣卫，敢杀我的人，都他娘的活腻了，给我上，一个都不放过！”

“给我杀！”能被骆养性选为长平公主的侍卫，这些锦衣卫都不是孬种，特别是领头的百户严百顺更是京城有名的高手。

看到冲过来的士卒，刷的一声，绣春刀直接出鞘，一行人向乱军杀了过去。

“杀！一个都不放过！”既然火拼了，就不能留手，程青竹一挥手，青竹帮的人也冲了上去。

结果不言而喻！

明军也就是欺负老百姓的时候凶狠，一旦碰到硬茬，立马恢复原状。

甚至祸害百姓的时候，都经常闹出笑话，为什么官兵祸害百姓不碰那些大庄子，不是因为心善，而是因为打不过。

有很多次，因为被官兵逼急了，庄子里的壮丁们拿着简陋的武器，扁担、柴刀拼死抵挡，结果打垮了来抢劫的几千人的官兵。

可以说明军的战斗力真的很搞笑。

双方交战了不到一刻钟，数百官兵就被打垮，死了一百多，逃了一百多，其他两百多人全都被俘。

而交战的另一方，除了青竹帮的人死了两个，伤了十几个，锦衣卫因为冲在最前头，死了一个伤了七个，其他人一点事都没有。

“说，为什么出来祸害百姓！”看着眼前的官兵如此废物，长平公主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就是这些官兵每年要吃掉朝廷数百万军饷，这合适吗？

要不要向父皇提议把这些人的军饷停了，发给那些管用的部队。

“老子的手下半年多，一分饷银没有下来了，不出来抢要饿死我们！”虽然被锦衣卫拿了，领头的将领也不含糊，面对长平公主的问题，直接顶了回去。

“当兵的吃皇粮天经地义，是朝廷先不义的，怪不得我们！”

“胡说，朝廷每年要下发数百万两饷银，你们怎么会领不到！”长平公主道。

“哼！小哥！不应该是姑娘！”领头的将领冷哼道：“这其中原因，朝中的大员都清楚，也就你这样的小丫头才不知道。

数百年来，也就是开国的时候好点，以后一年比一年差，特别是当今圣上登基之后，大家的日子根本没法过了，魏公公在的时候大家还能拿个半响，一年能发六个月响，日子勉强能过下去。

而魏公公去了之后，发饷掌握在那些文官手里，一年能发两个月饷银就不错了，就这还克扣不少。”

“程叔！”长平公主看着程青竹，希望他能给自己答案。

“公子，他说的对，现在下面的官兵想要领到饷银很难，都被上面克扣了！”程青竹叹气道。

虽然不像让公主早日接触到这些黑暗的东西，但既然从皇宫出来，知道这些事情是难免的。

“别说他们了，就连我们锦衣卫一样！”一旁的锦衣卫百户严百顺叹气道，“京城的一年能领四个月饷银就不错了，外省的锦衣卫十来年没有饷银发下去了，钱都被那些文官贪了。”

程青竹和严百顺的话让长平公主大受打击，也没有审问下去的心情，吩咐一切由程青竹处理，就钻进程青竹给其准备的马车，痛哭起来。

一路上的景色大同小异，放眼望尽是灾荒，除了县城还有一点人气，村落间都是惨淡凋敝，想找一个大点的城镇都很困难。

直到进入山东地界情况才有所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