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杭大运河在徐州拐个弯，从微山湖进入山东，沿湖上百里从济宁再度进入大运河，因而运河使济宁商品经济异常繁荣，是京杭大运河沿岸最重要的工商业城市之一。

不过大运河带来了繁荣也带来了罪恶，和后世火车站是治安最混乱的地方一样，明清时期的运河码头是治安最混乱的地方。

以前还好，在官府的威严下大家还能安分守己一些，最多也就是帮派之间为了抢地盘而火并，现在随着朝廷的摇摇欲坠，码头上的罪恶也多了起来。

这些年，在济宁码头上走失的人口，成百上千。

除却儿童外，就连官宦人家的小姐，有时下了船就没了踪影……

至于碰瓷偷抢坑骗之事，更是层出不穷。

济宁州衙门！

“大人！”密探大礼参见后，从怀兜中取出一叠纸笺，恭敬的交给黑土，道：

“大人，这里便是济宁城内十八家最大的帮派。这些帮派势力极大，济宁城几十万人口，商家如林，大部分店铺，都要向他们‘进贡’。

这些帮派敲诈勒索，绑票抢劫，设局坑害，拐卖人口，赌档妓院……可以说无恶不作。

只是能做到他们的规模，背后必有贵人扶持。尤其是那些十数年不倒的帮派其实背后都是被一些豪强直接控制的。”

黑土面无表情，接过纸笺看了两眼后，手指轻轻点了点排名最前的三个帮派！

密探忙道：“这排名第一的漕帮控制着济宁运河码头上的船运苦力，霸道之极，但凡在济宁码头停泊的船都要用漕帮的苦力搬运货物，不然，货船都无法上岸，即使官船都要如此。”

“连官船都要如此！”黑土声音淡漠道：“背后是哪家豪强有这么大的能量？”

“曲阜孔家！”密探道，“由孔家的旁系子弟进行掌管！”

“孔家怪不得山东第一世家，那第二的丐帮呢，后面的靠山又是谁！”

“是德王府的管家和衙门巡捕房的捕头！”密探道：“丐帮控制做济宁城近千名乞丐！”

“控制这些乞丐有什么用，难道讨饭码？”黑土问道。

“如果讨饭就好了！”密探解释道：“其实天下乞丐分两种，像那些低声下气讨些残羹剩饭活命的乞丐大部分都是因为天灾人祸而落到这一行的，但凡由一丝希望他们都会离开这一行。

还有一种专门敲诈勒索，强讨强要的乞丐，他们惯用的手法就是拿着青砖、木棍在店铺门口自残，有的时候甚至出血，店主人无奈只能花钱消灾。

特别是城里有人家办事的时候，无论红白喜事这些人必定出现，强讨强要，不给让就不让离开，逼得主人不得不吐血。”

“如果不给钱呢？”

“不给钱，那些乞丐就把事情闹大！”密探道：“撒泼打滚，半夜提个粪桶过来，泼在你的门上墙上都是小儿科，最可气的是把一些死去的小乞丐丢在你家门口，说是你害死的。

然后他们的靠山捕快、捕头出马，不弄的你倾家荡产誓不罢休！”

“至于后面的帮派，有的控制青楼和人牙子合做拐带良家妇女，和赌场合作放高利贷这些事情就不说了，反正上面的帮派没有一家是清白的！”密探狠狠的吐了一口吐沫。

“你们怎么看！”黑土看着新上任的知州杨河和守备旅军法官赵高道。

“镇压是必须的，只是我们现在人手不足，只有一个团的兵力！”知州杨河也是从部队转业过来的，嫉恶如仇如果不是赵高劝说，早就在来的第一天就出兵镇压这些帮派了。

“这些人在济宁十几年根深蒂固，城里不知道有多少是他们的人，没有完全把握我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等大帅派大军过来，这在之前我只能收集罪证，暂时忍耐！”

“应该等不了多久！”赵高接口道：“胶东半岛的剿匪就要进入尾声，大军马上就要南下，到时候吧这些混账一锅端！”

“报告！”话音刚落，一名勤务兵在门口叫到。

“进来！”

“大人，济南的命令！”勤务兵递过来一个文件。

“太好了！看完文件的内容，杨河高兴的叫了起来。

“老杨，有什么喜事这么高兴！”看着杨河手舞足蹈的样子，赵高问道。

“大帅给我们的支援到了，一师的三团和二师的一团以及补充给守备旅的两团新兵三天后就能到我们这里，更重要的是还有三十五个培训好的干部一起过来！”

“是吗！”赵高连忙接过文件看了一下，“太好了有着这些人，我们身上的担子就轻多了，也就不担心被下面架空了，我提议先拿那些捕头和丐帮开刀！”

“同意！我早就看他们不顺了！”杨河点点头，

“黑统领这段时间情报就麻烦你了，大帅一次派来这么多人军队其目标肯定不是济宁城的那些帮派，我们必须速战速决，不能耽误大帅的大事。”

“放心！”黑土笑道，“虽然我们还比不上洪武时期的锦衣卫，但是搞清楚哪些帮派豪强最近的动向还是很容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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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门中官的地位是最高的要不然也不会叫官老爷了，然后就是吏了，这些人虽然是民但他们掌握着衙门的实权在衙门里也是高高在上。

再往下就是皂了，也就是衙门中的衙役、捕头了，这些人高不成低不就的，手里权利虽然不大，但和下面的三教九流直接接触，欺压百姓最厉害的往往就是他们。

最后就是隶了，这些人差不多就是靠着衙门吃饭的，像各类库子斗级，扇夫轿夫门子，鼓夫更夫膳夫，禁卒仵作都是这一类。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编外差役，相当于日后的临时工。

今天阳光明媚，妇女开大会。

说错了，是济宁的衙役们在衙门里闲的无事，喝茶聊天。

雷家军虽然拿下了济宁，但毕竟时间太短，人手也不足，为了维持治安，大部分衙门众人都进行了留用。

这些人看济宁换了新的主人，心惊胆战了一段时间看到一切还是原来那样，很快就萌生了旧态。

“老王，听说昨夜牢狱又没了一个？算算上个月，已经第五个了吧？现在济宁变了天你还是老实一些，省的上面人面子上不好看！”

一个捕快对看监狱的老王道。

“哼！”老王头哼了一声，他一脸横肉，脸色黝黑，眼睛带着凶光，别看他只是监狱一个小牢头，但是其恶名可止小儿夜啼。

“我们牢头就吃这碗饭，不比你们衙役除了可以吃刑杖，还能到外面混吃混喝的，下馆子都不要钱。那个病死的短命鬼也是，明明家里还有点东西就是不愿意拿出来，说要留给孩子，我们兄弟几个只能让他去西天极乐世界了。

也是给其他人看看，要是犯人都这样倔，我们喝西北风呀！”

“老王你说的时以前！”皂班的班头李四道：“雷家军来了以后就不打刑杖了，弄的我们连外快都没有了。

还是以前日子好，衙门里整天打板子，让我们皂班能有上下手的机会，给钱就打轻点，不给钱就狠命往里面楱。

就好像郭爷，在公门里干了三十多年，赚的钱不光买了四进的宅子和数百亩的田地，还娶了三房夫人，听说他最近看上了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要娶四房了。”

“是呀，郭爷就是我们的目标，我也不要多能取两个媳妇就行了！”皂班一个年轻的衙役憧憬道。

“说我什么呀！”说曹操，曹操到，话音刚落，一个五十来岁的牢头从侧门走了进来。

这位郭爷可是衙门里的老人了，在三十岁就能成为老妪的年代，五十多岁的郭爷绝对是衙役们的老前辈。

别看他一脸的和气模样，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个人是典型的笑面虎，这老家伙心黑得跟墨汁似的，要不然历经多任知县、知州而不倒，可谓多朝元老，德高望重。

他在衙役中最知名的要数他的绝活，手里刑杖功夫娴熟无比！

想打轻，八十大板打下去，板板听响，棍棍见肉，但受刑之人一点事都没有，养几天就没事了。

想打重，几板子下去，犯人不死也要残废。

至于夹棍也玩的滚瓜烂熟，让你没事就没事，让你残废就残废。

正是靠着这一手功夫，他积下了厚厚的身家。

“郭爷！”几个衙役连忙站起来问好。

“老郭，我们就想问你，什么时候请兄弟们喝喜酒呀，你的四姨太什么时候过们呀！”牢头老王道，“这次你可是老牛吃嫩草了！”

“什么老牛吃嫩草！”郭爷笑道，“我能看上那姑娘是她的福气，如果不是看她家有两个钱我还不愿意呢！”

“怎么，是不是对方不乐意！”牢头老王笑道，“要不要兄弟们出手，今天就给你把新娘子绑过来给你入洞房。”

“不用！”郭爷摇摇头，“我要想来硬的早就来了，这不是因为换了天，我们还是低调一些，过一段时间日子平稳了，别说她是我的人，就是她的家也是我的！”

“郭爷你就是胆小，要我说没事，换天该担心的时上面那些人，我们这样的小人物谁来都一样，就是鞑子也一样，谁来都要用到我们！”牢头老王笑道。

“不错！”衙役中有人同意道。

一群人正说的高兴，就听外间轰然脚步声，很快喊杀声，惨叫声传了过来，似乎还有火铳的声音，众衙役面面相觑，心惊肉跳。

难道朝廷大军打回来了，否则怎么这么大的阵仗？

有人比较机灵出去看看发生什么事，很快就传回让人震惊的消息，雷家军出动，全城搜捕乞丐，不论男女老少，残疾还是健康一律逮捕归案。

“快，去通知徐头他们？”有衙役道。

街上的乞丐是谁的人，大家都知道，现在雷家军清洗乞丐肯定是掌握了什么。

有几个看不清形势，想讨好捕头的衙役立刻跑了出去。

“济宁的天真的要变了！”郭爷在衙门呆了三十来年，吃过盐比那些年轻人吃过的米还多，知道军队的可怕，既然雷家军动了那么肯定是疾风骤雨。

仅仅几个捕头他们是不会看在眼里的，这个时候谁动谁死，他只希望自己能躲在角落里不让雷家军注意到自己。

外面的叫喊声慢慢小了下去，大家刚要松口气就听到整齐的脚步声直奔而来。

……

数百名士兵把衙门团团围住，把济宁所有的衙役都聚集在一起！

“郭爷，他们准备做什么会不会把我们都杀了！”看着皂班班头李四就嚷了一句，被雷家军直接按在地上一顿狂扁，大家都老实了。

“大帅令！”一个军法官模样的军官走到衙役面前叫道：“山东所有衙役、监狱全部解散，以后治安，缉捕盗贼凶犯由公安系统负责。

所有捕快、衙役、狱卒进行整顿学习改造，凡罪大恶极者都要进行处置。

“凭什么不让我们干了！”听到监狱也要解散，牢头老王不乐意了，这可是自己的命根子，家里四房姨太太，五个儿子可都指这个生活呢。

自己这么大年龄了，不干牢头还能做什么！

想到这，横贯了的老王直接走了出来，怕什么，自己这里这么多人，难道雷家军能把人都杀了，他们还要不要地方安定了。

再说自己大小也是一个官，虽然这官不入流。

“你们当中有谁和他一样的想法！”看着老王，军法官没有说什么反而像剩下的人问道。

“还有我！”李四走了出来。

“还有我！”捕头徐世金叫道，“我当捕头的时候你都还在吃奶，凭什么让我们改造学习。”

“对就是！”

看到有人带头，呼啦啦有二百多人涌了出来，站到了老王等人的身边。

“郭爷，我们也过去码？”当郭爷当做自己偶像，年轻的衙役看到郭爷一直没动，好奇的问道。

“小亮听爷的，想活命就不要动！”郭爷小声道。

“还有没有过去的！”看着有一半人占到了老王身边，军法官问道。

“怕什么都过来！郭爷过来就是了！”看着郭爷一直没动，老王叫到，“过来，他们不敢对我们怎么样，大家一会去喝酒，晚上我们吧新娘找来让你洞房！”

“就是！郭爷过来就是！”

“郭爷过来，怕什么，这可不像你，难道担心我们晚上闹洞房！”

……

李四等人的笑骂声，越来越不正经，引起周围的人不断哄笑，连雷家军士兵手里的兵器也失去了威严！

这年头当兵的地位比衙役还低，李四等人还真不怕雷家军这些当兵的。

而郭爷则没有平时的霸气，拼命缩着身子往后退，那模样比被大汉强，暴过的少女还要可怜。

“既然没人过去了！”军法官看了郭爷一眼，又看了看讥笑的李四、老王等人，“动手！一个不留！”

“杀！”成群的长矛手排着队直接上前，一挺一刺，锐利的矛头，就刺穿了李四、老王等人的身体。

临死之前，王牢头双目大睁，一副不瞑目的样子，这么多人雷家军说杀就杀了，难道他们就不担心济宁生乱吗？

“郭爷，谢谢，你可救了我的命！”年轻的衙役看着像绵羊一样被士兵捅死的同僚，直接吓尿了。

“你就是郭爷！”军法官看了过来。

“是，大人，我是小郭！”郭爷双腿发软已经站不稳了，只能坐在地上。

“你捡了一条命，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以后要好好改造，争取早日出来。”军法官道。

“明白，大人，我以后一定要好好改造！好好改造！”郭爷连忙点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