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经过了正午时分,本应到了烧火做饭的时间,但鲁比赞急着要攻城,没让大家停下,饿着肚子上阵。
鲁比赞此举并无太大的过错,能一鼓作气拿下弄瓦城,对他来说,这才是一劳永逸的事情。
话虽这么说,可是却让大家苦不堪言。水田里泥水混合,裹在脚上,又湿又重,举步维艰。
有些士兵的鞋子掉在泥泞里,刚想弯腰寻找,却被后面的人推着往前走,只得光着脚丫子行走。
后面的将领还一个劲地鞭笞行动慢的士兵,催促他们快快前进。那些被鞭打的士兵敢怒不敢言,战场之上,稍有忤逆长官的意思都有可能被直接处决。
现实就是这么残忍!
眼看匪众的前头部队就要行至水田中部,敖差让弓箭手搭弓引弦,朝陷在水田之中的敌军猛射。
敌军的盾牌还是起到了很好的保护作用,可是毕竟人多盾少,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么好的运气能挤到盾牌下躲避。
弓箭不长眼,射到哪里是哪里,有些人没法躲避,被几支乱箭同时射中的大有人在。
田里的泥水被鲜血染成了红色,经过搅拌混合以后,又变成了暗褐色。
那些躲在盾牌之下的人也并不好过。太阳过于炙热,把田里的水加热到发烫的程度。热腾腾的水汽蒸发上升,遇到盾牌被阻挡折返。湿热的水汽在连成一片的盾牌之下,像是一个大型的蒸锅,人在底下,跟蒸桑拿差不了多少。
上头是箭如雨下,底下是汗如雨下。被困在水田里的匪众苦不堪言。更为可怕的是,水中的蚂蟥闻到血腥味,纷纷从阴凉处游出觅食,巴在人的脚上,贪婪吸血。
很多人受不了快要窒息的闷热和软绵绵的蚂蟥吸附,叫喊着从盾牌下跑出来。然而跑不出几步就被弓箭射中,一命呜呼。
骑虎难下,进退两难,恐惧的情绪蔓延在敌阵之中。鲁比赞急得直跺脚,把那些踌躇不前的士兵一一杀掉。其余人等看到情况不对,硬着头皮,扛着盾牌,慢慢向前推进。
“快给我冲啊,攻破弄瓦城,我给你们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给我冲啊!”鲁比赞唯一能给大家打气的办法就是这样了,没有一点创意。
可是他的这些手下,追求的人生目标不过于此,在巨大利益面前,什么都不是个事。
在鲁比赞的威逼利诱之下,敌军的移动速度明显加快。敖差的弓箭兵经过几轮齐射,箭支已经耗掉一大半,攻势逐渐缓和下来。
待敌军冲过水田,来到空地上的时候,至少已经死伤了将近八百人马。剩下的人全身泥泞,已经完全乱了建制,根本找不到自己的将领。
没有办法,只能将就着往前冲杀。
弄瓦将士虽然人数少于匪众,但毕竟是训练有素,面对强敌也能做到有条不紊。大家都严阵以待,毫无惧色。
当匪众冲到阵前时,突然有无数长枪从盾牌之后刺出。鲁比赞的人马躲避不及,纷纷被刺中。阵前顿时哀嚎遍地,后面的人继续往前冲,但收效甚微。
盾牌前面的尸体越积越多,敖差只得下令第一道防御撤退,亲自带领中阵将士应战。
中阵是弄瓦军队的中流砥柱,如被攻破,弄瓦危矣。所以敖差必须得亲自督战,不得有任何闪失。
鲁比赞此时也冲到了阵前,与弄瓦士兵好一阵拼杀。
敖差大病初愈,本应留守尾阵,但是凭他的脾性,断然是坐不住的。他的重剑依然是虎虎生威,在敌阵中连连打退敌军的攻势。山匪势众,但身上脚上都是泥巴,走路都困难,更别说还要打斗。
匪众此时腹中空空,又加上刚才过水田之时热汽蒸腾,已经有不少人出现了中暑的情况。
鲁比赞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因此想要速战速决,不能过多延长战斗时间。
敖差正打得顺手,突然听到传令兵来报:大首领引五百骑兵,已从西门绝尘而去!
“什么?他这个时候竟弃我而去?”敖差心情大乱,一不小心被一个山匪用刀划破了手臂,重剑差点从手上掉落。
“首领,我们该怎么办?”传令兵焦急地问道,拔剑上前,把刚才那个山匪隔开。
“他有没有说去了哪里?”
“大首领如此匆忙离开,定是保命去了!”
“唉,也罢,他此次不联合山匪来攻我便是给足了面子,这五百铁骑,估计是叫来保他脱身的!”人在沮丧的时候,总会说一些丧气话。
指望不了别人帮忙,只有靠自己拼杀了。敖差不顾手臂上的刀伤,抓起重剑,杀回阵中。
这绝对是一场硬仗,敖差从未打得如此艰难。将士们拼尽全力,依然难以抵挡穷凶恶极的山匪。
将士们都杀红了眼,但山匪人多,似乎永远也杀不完,倒下一波又来一波。
“首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呀,是不是要撤兵回防?”
“撤?这里就是弄瓦城内,还要撤到哪里去?”敖差气愤不已,“你去传我号令,让城内所有卫队全部赶来北门增援。北门受不住,弄瓦城亦将不存!”
传令兵得令,转身往主城跑去。
尾阵的弓箭兵把箭射完,将弓箭收起,拔出短刀,也加入了战斗。在水田和主城之间的空地之上,厮杀成片,血流成河,双方人马互不相让。打到这个时候,谁都输不起。
鲁比赞也已经混战在阵中,打着打着,不知何时到了敖差的身边。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敖差此时已经元气大伤,但还是故作镇定,想要与鲁比赞决一死战。
“你们这些贼人,奸淫掳掠无恶不作,今日还要谋反,该当何罪?”敖差呵斥道。
“哈哈哈,笑话,我既为靠山王,就不受你约束,何罪之有?你草菅人命,本王现在就为民除害,将你碎尸万段!”鲁比赞不甘示弱,与敖差针锋相对。
“我自知以前罪孽深重,如今已经迷途知返。尔等都是戴罪之身,何必还要错上加错,不知悔改?”
“戴罪之身?如若不是拜你所赐,我们会沦落到如此地步?谁不想过上太平日子,可是你却横征暴敛,让老百姓如何生存?”
敖差听到这里,也颇觉内疚,正在迟疑之时,被鲁比赞快步上前,想趁机偷袭。
“卑鄙!”敖差大叫一声,已经做好防范,稍微侧身,让鲁比赞扑了个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