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蟋蟀浅唱。
医神孙若闻书写完一篇非常长长长长的信,将信与一份药材绑在了大雪雕的腿上,让雕儿飞上天穹,飞往青藏高原,突破云霭的层层阻隔,飞向茫茫雪山之中。那是吐蕃十大部落中的青稞部,那里也住着一位医圣。即使是时空的阻断、国界的分割也阻挡不住两位交流医道的热情。
武月绫回到了自己的府邸,得知那胖子商人叫做丁酉,原本就是长安人士。其家中有一妻一妾,有三个小儿子,父母死的早,贩卖点小东西,本就只够勉强糊口。
通过武月绫的反复询问,这丁酉才如实告知,两担硝石是在长安外的一座野山上发现的。
胖子丁酉本来穷,但是身体发福啊,爱吃肉又吃不起肉,只好到山上去打猎,发现了这种硝石裸露在地表,挖开一看,那山脚埋着很多硝石,便想着挖出来挑到长安城来卖。说干就干,结果人家药铺见他穷苦想压价。丁酉胸膛气炸了,掰了几句,就走人,恰巧碰到了公主。
在武月绫的几个条件交换下,丁酉不仅把硝石矿给说出来了,还加入了公主府。虽说印象不好,武月绫觉得这家伙口才可以啊,开酒肆的时候让他去当掌柜不错,左右逢源还能诓诓人什么的。
最在意的一点就是硝石粉这种东西啊,融于水能够制冷,制作冷饮或者冰块确是不错。
让丁酉辛苦一下,把一些硝石给捣碎,带到天赐阁来,再回到耳房休息。
“小娘子,你这是要干什么啊?”李婉儿将一桶水放到圆桌子上,拂去额头的汗水。
“婉儿喜欢吃冰吗?”武月绫不答反问。
李婉儿想了想,然后不是很确定的回答,“婉儿好像没有在冬天啃过冰...”
武月绫无语了,也是,毕竟夏天那么热,古人哪来的冰啊,就算有也留不到夏天,冬天那么冷,吃什么冷饮,没有需求就没有发明创造啊,婉儿肯定没有在热天喝过冷饮之类的。
不过现在做一碗冷饮也不错啊,虽说还是秋初,夜里还是有点闷热的,待会让婉儿尝尝也罢。
武月绫摸了摸银盆的温度,已经温了。银盆里泡的是白蔗糖水,这东西弄出来婉儿和楚儿都十分的喜欢。武月绫也喜欢,作为现代人,味蕾早就经过了究极进化并变成了究极体。
小猞猁大摇大摆地走进来,旁边跟着个小弟小白虎。两个小家伙围着主人转,小猞猁已经长大了,重重的,猫身也开始发福了,最近老是在主人这吃到香喷喷的肉。
让它爬到肩膀上,武月绫都觉得肩膀一沉,这小家伙,这么重了吗,可真实在啊,原先可没注意到。
将其抱下来,武月绫开始往木桶中倒硝石,倾倒完毕将盖着的银盆放水面并固定好,很快就发生了奇迹。
花楚儿也好奇的从楼顶落下翻窗而入,来到木桶边,感受着一股凉凉的气息扑来,这感觉比夜风吹来还舒服啊。
婉儿不可思议地看着木桶慢慢地结起冰块,张着嘴巴看着小娘子,以为这是小娘子的仙术。
武月绫嘻嘻一笑,双手拍住婉儿的脸,使劲揉捏着,“你、就、不、要、这、么、惊、讶、啦!这是很简单的化学反应,马上就有冷饮喝了。”
过了许久,桶中的变化停止了,武月绫将冰好的银盆取了出来,掀开盖子,冒出一股子冷白气,糖水表面已经结冰了,拿起小木锤,开始敲碎表面的冰层,然后倒到碗里,一人分一杯。
花楚儿先喝一碗,牙齿咬着冰块嘣砸响,又甜又解渴,还是冰的,小娘子到底怎么弄出来的。
李婉儿抿一口,呛到了,轻咳了几下开始大口的喝,太好吃了,竟然是冰的。
“小娘子我还要!”花楚儿喝完立马道。
李婉儿抿去嘴角残留的糖水,果断地双手捧起银碗跟楚儿姐一样伸到小娘子的跟前,我也还要!
武月绫乐呵起来,给俩人一人一碗,“行行行,今晚你俩都是公主!”
三人会心一笑,一个夜晚就这么愉快过去了的说...嗯,喝冷饮太多的花楚儿百分之九十九点九在蹲连茅厕...(唐代特有的厕所,跟猪有关系...)
第二日,秋阳照常升起,日子没有多少改变,一切照常如旧。
鱼朝恩带来了消息,辣椒开花了。
这个消息算不错,不过武月绫早就知道辣椒开花了,花楚儿早上向她报告过,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比鱼朝恩早发现,但也不必要管这么多了。
武月绫坐在天赐阁的青石台阶上,仰望着天穹,脑中闪过一个人影,那是陆子季,心中祝愿一声,希望陆兄能释怀吧。
这种想念不过一瞬,她让身边的小蜜唤来鱼朝恩。
“公主,您尽管吩咐!”鱼朝恩恭敬地低着脑袋,站在武月绫的面前。
“交给你一件事情,将公主亲卫队拉出去,把长安城中卖儿卖女的穷苦人家都给我买回来,最重要的那些是卖十二岁左右孩童的,这件事必须给我办好,辣椒地的事情就暂且放下!”武月绫手指敲着膝盖,单手撑着下巴,静静地表述着。
“是,小奴一定办好!只是...”鱼朝恩郑重地保证道,随后欲言又止。
“说!”
“公主贵为千金,请不要下田耕地,交给我等奴才便好!”
“嗯,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谢公主体谅!”
鱼朝恩走了下去,先回到自己住的耳房中,摸了摸传信用的鹞子,随手拿出一块鱼干片喂给它吃,再跪坐到书案前的榻上,提笔写了几下。
大概是说公主的动向,公主府中下人缺稀,公主欲要购置十几岁的孩童养为心腹...
鱼朝恩继续动笔,把信附抄一份,装到了两只鹞子腿部的竹简上,站在鹞子面前发了会呆。他看着鹞子,鹞子看着他。
解开胸口的衣服,鱼朝恩看一眼残留的还未痊愈的伤痕,眼睛眯出一个危险的弧度,随后又将衣服穿戴整齐,把鹞子腿部竹筒里的信取了出来,用燧石点燃信纸,将其烧成了灰烬,再推开房门,领着公主的命令,朝着公主亲卫队驻扎地行去。
门闭上,只剩下黑色的灰烬在窗台下的阳光中飘散...
于此同时,长安城西市摩尼教的赌坊中。杨钊(国忠前名)提着一只被斗死的鸡,头顶几根鸡毛,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这是他第十三次来赌了,现在已经不可能再借到钱了,恶名遍布家族啊。
他失神地走在打街上,全身上下除了手上的死鸡,就剩下一条长长的内裤,被行人指指点点,许多逛街的女子皆闭上眼睛转过身不屑看他。过了一个月,在家族的安排下,他走在了布满白霜的草地上,跟着一群难民,领着官府开荒的命令前往剑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