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鸟爱唱歌,落在屋外枝头上,叽叽喳喳,把醉酒的武月绫吵醒了。
从床榻上起来,四周环顾,武月绫发现这里不是客栈,房子中间的香炉冒着淡淡的香烟,让武月绫有些昏胀的脑袋舒畅多了。
门被推开,武月绫便听到了花楚儿的声音。
“小娘子醒了,”花楚儿开心的走进来,端了一盆热水,给小娘子洗脸洗手,换好衣物。
武月绫抱起还在床上深睡的小猞猁,“这里是哪?现在是什么时辰?”
“小娘子,我们在无相寺,现在是申时,先去佛堂找释怀方丈吧。”花楚儿拿起放置在墙角的宝剑,回应道。
“哦,竟然在无相寺,释怀方丈又是谁?过去了几天?”
“就是那个评诗的老和尚,笑起来整张脸都圆嘟嘟的,还挺有意思的。小娘子喝了无相寺的醒酒茶,不到一个时辰就醒酒了。”
“哦,原来是他,这醒酒茶是个好东西啊。”
花楚儿在前方领路,很快就到了佛堂,这个无相寺香火鼎盛,这才到达佛堂,便看到了诸多的百姓或者有钱人家来拜佛求签。大堂很大,共有九处拜垫,每一处皆有一个小和尚和一个大和尚住持求签。
武月绫先是抬头仰视佛像,呵然一笑,他本是不信佛不拜神,不过既然来了,见到了佛像,周围又有这么多人在参拜佛主以求保佑,那就入乡随俗吧。
“哈哈,武才女酒醒了,”释怀老方丈笑成弥勒佛,快步走到武月绫的面前,双手合十行了个礼,“武才女有幸来我无相寺醒酒,实在赏了老僧的面子啊。”
“原是释怀老方丈,小女子有礼了。”武月绫对着释怀老方丈回礼,同时看到了他身后的一男一女。
“武月绫小娘子,在下李孟然,有礼了。”李孟然先行一步,走上前,对着武月绫行礼。
武月绫只得回礼,不知道这李孟然是何意。
“我只是仰慕武月绫小娘子的才华,特才来到无相寺,想结交一下武才女,同时再次感谢武才女的让座之恩,并无他意。”李孟然说出了来意。
“幸会幸会,不必在意,那酒席本就是秦公摆的,宴请各位大才子,没有规定谁不能入座谁能入座,李兄发奋图强,将来飞鸿腾达,让那些冷眼人去羡慕嫉妒恨。”武月绫抱了抱拳,勉励一番。
“武才女真乃明得大义之人啊,李才子莫要负了武才女的心意啊。”释怀老方丈发出爽快的笑声,对着两位才子佳人说道。
花楚儿翻了白眼,心说你这老秃驴,我家小娘子哪来的心意,明明都是些客套话,有事没事瞎撮合。
这时,一直呆在旁侧的李婉儿走到了武月绫的面前,掩面而泣,跪在武月绫的脚下。
“襄郡怜香曲的李婉儿,见过武才女,奈何身在烟花肮脏之地,出身贱鄙,今日幸得才女提诗,希望武才女能将那一首诗提完并赠与贱奴。”
武月绫听完后头瞬间就大了,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得去扶对方,但是对方跪在地上不愿起来,似乎下了决心。
混在人群里的看着这边的怜香曲刘妈妈面子有些挂不住,李婉儿可是怜香曲的招牌啊,身子还是清白着呢,皱起眉毛不看这边。倒是刘妈妈身边一直妒忌李婉儿的付倩儿嘴角扬起了得意的弧度,惹得妈妈生气,回去有你好受的。
武月绫无奈,只得回忆琵琶行里面的内容,想起来后便念了起来,“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
李婉儿听闻武才女继续讲诗歌念下去,抬起头,泪眼汪汪惹人怜,红唇轻启低声唱。
武月绫来了感觉,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还好老子想起来了,“水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渐歇。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
李婉儿情绪激动,跟着武月绫一起唱了出来,特别是唱到此时无声胜有声时,不觉挽袖自怜,微微啜泣。
“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武月绫背完,长长呼出一口气,“这就分为三首吧,上中下,勉勉强强,呼,前人大树真是好乘凉啊!”
李婉儿拜谢,随后看一眼人群中的刘妈妈,决然又道,“婉儿为武娘子才华折服,愿意委身为婢,此生只服侍小娘子一人,只是婉儿出生贱鄙,不知武娘子是否嫌弃收留婉儿?”
刘妈妈一听,怒火上心,这李婉儿初夜就算千金也舍不得卖出去,本就是怜香曲用来吸引顾客的招牌,没想今日如此忤逆,也不管这是佛门圣地,冲出人群,指着李婉儿骂去,那威势,看样子是要动手打了。
武月绫没注意旁边冲出一个徐娘半老的微胖妇人,只是在思考这怎么办?
花楚儿却注意到了,这中年妇人骂李婉儿贱货、白眼狼,一脚准备踹上李婉儿。花楚儿自然不许,故意一脚绊倒这个泼妇,装作没事人一样地挡在刘妈妈面前将李婉儿扶起来。
“小娘子,就这么定了,这个李婉儿就收了吧,做我小跟班还不错。”花楚儿笑着帮武月绫做决定。
“这,真的可以吗...”李婉儿偷偷瞥一眼地上爬起来发簪摔落、一头老发散乱的刘妈妈,有些害怕地问道。
武月绫看一眼悄悄对着她吐舌头的花楚儿,无奈地说道,“行啊,都可以。”
“不行!”刘妈妈在付倩儿的搀扶下站起来,怒气冲冲。
“刘妈妈,婉儿对不起,婉儿留在怜香曲的千两黄金还有金银首饰皆归于妈妈,至此,婉儿不再回到怜香曲,望刘妈妈成全婉儿!”李婉儿声音发抖,显然十分的惧怕这个老妇人的淫威,若不是武月绫答应收留她,她也不敢这般违背妈妈的意思。
“你你你!李婉儿,你真当有人庇护了不是,气死我了,早知道就该把你初夜拍了,让那些官人富贾好好的把你蹂躏一番!你才知道你是什么身份!自命清高的贱人!”刘妈妈肥脸怒抖,指着李婉儿的脸恶狠狠道。
李婉儿紧紧拉住花楚儿的衣袖,生怕那凶恶的刘妈妈回把自己抓回去,将她卖与那些好色贪婪的嫖客。
“刘施主,佛门重地,佛主面前,不要这般过分喧哗!”释怀老方丈板着脸,有些不太待见这个发飙的中年妇人。
“哼,我们走!这种白眼狼!给我等着!”
武月绫有些厌烦地看着离开佛堂的刘妈妈,同情地看向李婉儿,心中不再计较,反正人家现在是自愿成为她的婢女,左右安全还是能护得住的。
“不用害怕了,以后老子罩着你!咳,以后小娘我罩着你!”武月绫同花楚儿一起扶起李婉儿,拍拍胸脯笑道。
释怀方丈笑了起来,说武才女真是善心人。李孟然则是将刘妈妈与怜香曲的事情告诉武月绫,并告诫武月绫这事情可能不会这么了结,建议武月绫去找襄郡的吕户镖局,寻求保护。
武月绫微微一笑,谢过李孟然的好意了,同时将醒酒茶的配方买了过来。
不多时,武月绫一行人包括李孟然在内,都在释怀老方丈的主持下,跪拜佛像求签。
求完签,与释怀老方丈告辞,在和李孟然分手,武月绫和花楚儿带着李婉儿回了客栈,要求再开一间房。将花楚儿分了出去,与李婉儿同住一间房。
才入夜,武月绫正来到花楚儿和李婉儿房门前,想要把小猞猁要回来,便听到了里面的声音。
李婉儿对镜梳妆,本没有在意身后的花楚儿,只不过听到了有重物掉落的声音,稍微好奇,转过头,正好看到花楚儿手里拿着一个今日诗会上的酒盏。
“楚儿姐,这不是诗会上的青铜酒盏吗?”
“嘘,那个...我顺的。”花楚儿眨着大眼睛,尴尬地解释着,小声地说道,“别让小娘子知道了...”
花楚儿还没说完,门开了,武月绫进来,小猞猁喵了一声。
哗啦哐当...花楚儿藏在袖子里的青铜酒盏当着武月绫的面全掉落出来了,清一色的青铜酒盏铺满了一地,全部散布在花楚儿的脚下,细细一数怕有二十来个。
小猞猁淘气地追踢着一个酒盏来到武月绫的脚边,对着站在原地的主人喵了一声。
花楚儿因为听到武月绫在门外,所以不让李婉儿那么大声说话,如今武月绫直接推门而入,惊呆住后袖里乾坤的小把戏也就直接败露了。
“小娘子,那个,没想到小娘子抽了上上签,实在是喜事啊...”花楚儿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说。
“是啊是啊,武才...小娘子佛运真好,楚儿和婉儿的都是平安的中下签。”李婉儿也插话进来了。
“说吧,什么时候偷的。”武月绫不在意,盯着花楚儿做贼心虚的样子看。
“那个,小娘子喝一杯丢一杯,小喵喵舔一杯楚儿就顺一杯...”
“合着把我喝过的青铜酒盏全偷了,还是大庭广众之下...”武月绫瞪大了眼珠子,不可置信地望着花楚儿。
“嗯,他们没发现的,小娘子放心啦,楚儿我可是有二十年从业经验的大盗...”
“小娘子楚儿知错了...”
“别跑!”
“喵喵~”
李婉儿在旁边噗地笑出声,这样的主人好像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