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曦耸了耸肩，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话很扯淡，只是无所谓，这个地方，的的确确不是他的世界。

“王曦……副院长……”张予安喃喃念道。

对于这个少年来说，王曦除了是自己的祖上之外，还是自己最崇拜的偶像。

王曦看着少年，却不知道说什么。

这种凭空而来的亲情，让他觉得很别扭。

或许对于张予安来说，自己已经在他的生活中存在了很久，可对自己而言，不过就是刚刚才知道的事儿。

而且自己还十分确定这是一个幻境。

“你是从一百多年前来的吗？”黄钰媛在关键时刻，反倒显得更为冷静。

王曦内心对黄钰媛的沉着不由赞赏了一番，点点头，道：“抱歉，让你们失望了。或许将来我会成为里三院的副院长，但现在的我，只有这个实力，我改变不了这个世界，我甚至不能理解先前那一幕。所以……我想，我也不是来向你们传递什么有用信息的。”

黄钰媛沉默了一会儿，道：“或许，你是要带一些信息回去……”

话音刚落，小姑娘突然蹦蹦跳跳了起来，一改之前的稳重，她狠狠地锤了张予安一下，继续道：“一定是的！一定是的！王曦副院长出现在这里，一定是天意！他不是过来帮我们的，他现在就犹如先知一般，洞察着他的未来，也就是我们的现在。然后等他回去，再来改变这一切！！！”

王曦不忍打断她，对于他来说，从不相信穿越。

他只是浅笑了一下，道：“好吧，既然如此，那可以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吗？”

黄钰媛猛点头，道：“贝霓，你赶快把消息带回去，王前辈，您问您问。”

王曦有些哭笑不得，道：“不用叫我前辈，我也比你们大不了多少。还有，我刚才已经问了啊……”

黄钰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用胳膊肘碰了碰还在一旁发呆的张予安，道：“快快，你来说，你来说。”

王曦看着这一幕，觉得少年心性果然有趣，于是自己起了个头，道：“那我问点具体的吧，先前……他们为何消失了？”

“哦，哦，这个啊……王……王……王副院长，他们能现身的时间，的确都不长，过不了一会儿就会自动消失的。”张予安回过神来，但显然还不知道到底该如何称呼他。

王曦也不纠结这些叫法，他不想浪费时间。

只是……听张予安这个描述……

感觉就是当初遗人的翻版啊……

两个阳间的人，如果跨越界门，到对方的世界中去，气息会受到压制。

只不过现在的情况更猛了一些，人直接就消散了。

“是死了吗？”王曦继续追问。

“不知道，或许他们从来都不算活过，所以我们也不知道他们消散后是否算死亡。”

“我看你们每一个的身法都十分了得，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是的，遇到了他们，只用全力逃跑就可以了，只要速度比他们快，把时间拖够，他们自己就会消失。所以，我们的日常训练之中，速度是占比非常大的。”

“我去……这可还真不是我们里院的风格啊……里七院呢？总不可能里七院也这么打吧？那还不得把我们里七院的各位爷给憋屈死？”

听到这个问题，黄钰媛的眼神顿时暗淡了几分，道：“战争爆发后，太爷爷那一辈，里七院全体玉碎……死战不退……”

张予安轻轻拍了拍黄钰媛的肩头，接着道：“同样的，还有里十院和里六院。三座里院的代价……换来了宝贵的经验，换来了我们的今天……”

“什么经验？”王曦收起了玩笑的神情。

哪怕这是一个幻境，但用三座里院玉碎换来的情报，是需要每一个后辈致敬的！

“敌人是看不见的，大叔听我说完……啊……抱歉，王前辈，请听我继续说。”黄钰媛吐了吐舌头，“他们在出现之前，是无法被探查感知的。也就是说，他们总是凭空出现。”

“毫无征兆？”

“果然是王前辈，好厉害！一下就问到了点子上。刚开始的时候，大家都这么认为，可最后里十院确定，他们是被灵识或者灵力所吸引。就比如刚才王前辈的行为，就可能会招惹他们的注意。”

“那你刚才所说的想象，又是怎么一回事？想象出了一个我？”

“呃……这点是里六院观察到的。这些凭空出现的神秘人，尽管身上总是闪烁着光斑，但依然有大量目击发现……他们的模样，都是被入侵区域内我们的人的样子。同时，我们能使用什么招式，他们便能使用。一开始，我们只是觉得他们学习能力很强，可后来，我们把刚刚从理论转为技术的招式都用出来，却看到他们依然能使用后，我们判断，他们能够复制一切技术。”

“呵……写轮眼吗……”王曦不由说道。

“如果仅仅如此，那倒还不算什么。直到最后，由里三院综合所有情报，得出了一个结论——意识入侵！”

“什么东西？没听明白？”王曦本来还打算先打趣黄钰媛居然能听得懂“写轮眼”这件事儿的，可她最后说的意识入侵，让他觉得有点儿难以理解。

“王前辈你肯定很奇怪，为什么我是里七院之后，却在艽朝生活吧？事实上，在华夏那边，已经没有里院了。甚至整个暗影圈子，都不复存在。为此，逸仁爷顶住了朝堂的压力，做出了巨大的牺牲，让战争局限在艽朝这边。所以……其实到我们这一代，所有的里院中人，基本上从出生到死亡，都是在艽朝这边了……”

“丫头，你还没有解释……”

“我刚才说了，他们只会被灵识灵力所吸引。所以，只要华夏那边，再也没有人拥有强大的灵识或者灵力，那华夏就永远安全了。我们在华夏那边，目前只维持着大概两三百人的驻外办，实力最强的都只不过是初级职称的医师。一旦发现有人灵识觉醒，便迅速接触，要不吸收入里院，转到这边来，要不抹除记忆，摧毁丹田……不仅我们如此，道家……佛家……都是如此做的。”

“我还是没听明白……”

“王前辈，别急，你必须先明白这些背景，才能够知道，艽朝的逸仁爷做出了多大的贡献。”

“好，你说。”

“所谓意识入侵，是赵竹仁院长提出来的。只不过，很可惜，直到现在，我们都只能通过种种现象，对它进行佐证，没有找到直接证据来证明赵院长的正确性。但同样的，直到现在，我们也依然没有观察到任何现象，能推翻三院长的假设。说到这里，王前辈，我需要先问一下你，在你们的那个年代，有一个概念，叫做暗物质，你熟悉吗？”

王曦点点头，道：“谈不上熟悉，只能说了解到科普级别。不过在我那个时候，貌似也就止步于科普级别了吧。我只知道，宇宙中，还存在着大量看不见的物质，我们称其为暗物质……我记得好像说它们的占比，大概是整个宇宙的八九成吧，远远大于目前已知可观察宇宙的总和。我以前还挺感兴趣的，因为当时观察到大量违反牛顿定律的现象，可如果把暗物质的概念加进去的话，就可以能够得到解释。”

“是的，就好比刚才我说的赵院长的结论一样。”

“呼……吓我一跳，我以为你突然要给我说暗物质了。玄幻转科幻，我可适应不来。好吧，你这个比喻我明白了，你继续。”

“不，我并不是在做比喻。我要说的，就是暗物质。里三院提交的正式报告，也是这么说的。里院认为，暗物质，其实根本不是物质，而是意识。所以，无论用任何方法，都无法探测。”

啥！？！？

“啊……这……我师傅真的这样说的？”

“王前辈，在《里院志》中，您是窥探到世界本源的第一人。那么您刚才既然提到了，暗物质占比了整个宇宙的九成左右，您会想到什么？”

王曦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太极！

他怎么可能忘记！

那个由自己提出来的，世界两阴两阳的本源！

阴阳双鱼和黑白两点互相循环，生生不息，彼此追逐，也相互厮杀吞噬。

“你的意思是……”

“是的，王前辈……很遗憾，最终的最终，我们的两个阳间和两个阴间，加起来，都不过是那太极中的黑白两点，而意识，却是那阴阳双鱼……”

“这……这说不通……地府……”

“是的，地府属阴间，可依然是物质，可以被观测，黄泉石便是一个很好的佐证。普通人无法感知，可我们开启灵识，便能知道地府。我们知道阴间有山川河流，有花鸟鱼虫。阴和阳无法互相作用，可却并不能说明阴，不存在，不能观察。”

“不不不。”王曦显得有些着急了，“我不是说的这个。我的意思是，意识？怎么可能是意识？意识的基础是物质啊……按照这个模型，我们才这么点儿物质，怎么可能决定如此之多的意识？”

“王前辈……您说得没有错。在我们的世界，是物质决定意识。而在它们的世界，是意识决定物质！都没错，只不过……世界不同罢了。所以……您现在明白，为什么它们只是一个念头，就能凭空出现一个和您实力相差无几的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