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不安分的老朽
梁冰见张云跟出来，问了一嘴：“你今晚要出去？”
忽然被老婆关心行踪，张云还是挺惊喜的。但是这种惊喜，也就是和自己开个玩笑而已，就连自己都没当真。
“我见你情绪不稳定，担心你开车不能专心，我送你吧。”张云道。
“不用，我自己开就可以。你该不会以为，这点事情就能让我乱了方寸吧？”梁冰的性子非常要强，她不会接受除了爷爷之外的、任何人的关心。
“主要是，你现在需要冷静下来仔细想一想接下来会议时的事，所以我来开车，可以帮你节省足够的时间。”张云知道梁冰要强，还是很能体谅的。
梁冰现在的确很头疼，没心思和张云多做计较，也就将自己这辆奔驰车的钥匙扔给了张云。
张云接了钥匙，坐进驾驶位，平平稳稳地将车开出了小区。
感觉到车子的平稳，梁冰不由得又看了张云一眼。她发现，相处下来，张云这个人还真不像是她最初认为的，那种毛毛躁躁的小混混。说话是稳稳当当的、做事也稳当，这对男人来说，的确是个不错的好品质。
觉到梁冰的目光，张云趁机问道：“与史蒂文集团的合作到底是什么情况，能不能和我说说？我站在局外人的角度，或许能发现一些你们这些局内人发现不了的问题，能给你一个好一些的见解。”
“说了你也不懂”，话题一转到生意上，梁冰对张云的轻视又是本能的了，“就连财务部那边都催不上来，你能帮什么忙？”
张云笑笑，忽略了她话语里的轻视，道：“反正咱们是在路上，闲着也是闲着，我先说一下我的分析，你要是觉得没道理，就当听会儿噪音了。如果觉得有道理，细想想或许会想出个解决办法来。”
“你说。”可能是张云的车子开得太好了，说话也都是商量的语气，梁冰竟然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对张云的轻视有些不太应该。
“史蒂文集团是国际化大集团，实力不容小觑，这点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但江枫国际是本市最大的集团，在本市、乃至全省，影响力都非常大。史蒂文集团既然在最初选择和我们江枫国际合作，摆明了，就是想打开国际市场。所以其实对这一场合作的愉快与否，我觉得，他们会比我们更加在意……”
张云发现梁冰渐渐把他的话听进去了，已经由最初的“随你胡诌”的态度，变为了认真听他说，心下稍感欣慰，觉得自己最初的判断没错。梁冰虽然为人冰冷，但骨子里还是一个挺明白事理的女人，分得清好坏。
梁冰既然听得认真，张云也就继续说，道：“既然如此，在合作已经圆满完成，并且连新闻发布会都召开过的情况下，史蒂文集团忽然拖欠我们的货款，这件事传出去，业内会说，是史蒂文集团不讲信用呢，还是说我们江枫国际有问题呢？自然是前者。这是不想要什么商业头脑的人，都能一秒钟判断出来的事，更何况史蒂文集团里那些久经商场的老手？”
张云一笑，很肯定地下了结论：“所以今天的这件事，绝对不是史蒂文集团的问题，而是我们这边，有内鬼。我怀疑，是我们这边的人做了什么不利于集团的操作，而史蒂文集团那边，其实只是蒙在鼓里。
梁冰一开始的确没打算仔细听，让张云说，只是出于礼貌而已。但听着听着，竟然觉得张云说得非常有道理，她是真的听进去了。
的确，史蒂文集团想要打开华夏市场，对自己的信誉自然是相当在意的，怎么可能做这种出尔反尔的事？
见梁冰若有所思，张云进一步提点她：“最近集团里，有没有什么不安分的人？”
“咝……”梁冰想到了一个人，“沈老。”
张云一丝惊讶都没有，了然道：“沈老是爷爷身边的老人，一直很受爷爷其中。可以说，是集团里那些老朽分子的代表。他不服气你这个小丫头继任董事长，也情有可原。但是，具体情况如何，还要你在等下的会议中，自己做个判断。不要贸然冤枉了一个忠心的人、也不要放过任何一个野心昭彰之辈。”
梁冰本能地点了点头，竟然真的很受教。
张云知道梁冰是一个有分寸的人，接下来也就不用自己多说什么了，一切该判断的，在会议上，梁冰自己都会去试探。
但只怕这件事，不只是梁冰以一己之力就可以挽回的。对方既然敢做，那是一定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不可能被梁冰三言两语的几句提醒就给吓唬住。谁能直接站起来承认错误，说，“梁总我错了，我这就亲自出面去解决这个问题”？
虽然意识到这一点，张云却并没有给梁冰提醒。而是在将梁冰送到集团楼下后，很识相地道：“车给你留下，我自己打车回去。”
一瞬间，梁冰竟然有种让张云跟上去听听的想法儿，但还好被她及时止住了。点点头，不冷不热地客套了一句：“谢谢你送我过来。”
就好像在和生意伙伴走过场一样，完全不过心。
张云嘱咐了一句：“凡事别着急，只有冷静一些，沉下心来，才能发现很多潜在的问题。”
梁冰轻轻叹了一声，的确是被这件事情折磨得有些头疼了。所以对于张云这一系列太过冒进的行为，也没工夫说什么。
目送梁冰上楼后，张云就在车里拿起了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约翰，是我”，张云直接了当，“我听说你们史蒂文集团，最近正和我们华夏的江枫国际合作？”
“哦……我的老朋友，接到你的电话我真开心”，约翰非常热情，但是向来知道，这个“孤胆”不是个爱说废话的人，因而也不多啰嗦道，“是，史蒂文集团最近是在和华夏的江枫国际合作。King张，你什么时候关心起生意场上的事情来啦？最近这么有空闲？”
张云没心思和他打趣，直接说明了当下的情况：“但是在合同内容已经履行完毕，该到你们支付货款的时候，你们却将原本约定好的付款时间，单方面拖延了一周。约翰，这样做不好吧？不论是在生意场上，还是在咱们的圈子里，不将诚信，可都不是明智之举。”
“拖欠货款？”约翰很诧异，“不不不……我最近虽然很少管集团的事，但是我敢肯定，这不是我们史蒂文集团的作风，这种事情绝不会发生。”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我在和你开玩笑？或是扯谎？”
“哦……张，请原谅我的冒失。这样，你给我十分钟……不，五分钟可就五分钟，我立刻去了解一下情况，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约翰的声音虽然还很淡定的，但态度，的确相当恭敬。
“好。”张云没有多说什么，挂断了电话。
三分钟后，约翰的电话就打过来了。没有多啰嗦，也是直截了当：“张，我亲自致电了亚太区的总裁，他说他并不知道延迟交付货款的事。而且他说，就在本周一，他还特意提醒了财务部，让他们一定要按时给江枫国际打货款。”
“或许是底下人阳奉阴违。”张云道。
“对，我也这样认为”，约翰道，“我让他立刻去查，并且命令他二十分钟内一定要给你一个答复。我可以把你的手机号码给他，方便他对你做一个交代、并且亲自登门向你赔罪吗？”
“不需要这么麻烦，我只是想要把事情弄清楚而已”，张云道，“你让他查，我再给你十分钟，十分钟后，你给我答复。”
“好吧，张，我一定尽快，还望你息怒。”
刚好十分钟，约翰的电话又打过来：“张，亚太总裁已经查出来了，亚太区的财务总监说，是你们江枫国际的人提出的要求，让他们务必拖延货款。这个下达命令的人也查出来了，是江枫国际的集团高层，沈老。”
“可有证据吗？”张云问。沈老头道行很深，如果没有证据，这家事情对他而言，那就是没有做过，他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约翰办事还是很靠谱的，不仅在短时间内问清楚了情况，而且也知道张云一定会问他要证据，所以连证据也已经掌握好了。道：“财务总监提供了对方转账给他的转账记录以及通话录音。如果你需要的话，我这就发给你。”
“好，那麻烦你了。我给你一个邮箱，你发到我邮箱里吧。”
张云说完就挂断了电话，一分钟后，邮箱里进来了这次的全部资料。
张云大概看了一下，就点击了加密保存，并不打算现在把它们拿出来用。
江枫国际的集团高层们斗得挺厉害的，现在的局势他还不是完全了解，这些东西不能贸然拿到台面上来。必须等到恰当的时机，再将它交给梁冰，以助梁冰一臂之力。
此时，江峰集团的会议室里。
所有矛头都指向了梁冰这个刚上任不久的董事长，沈光辉正是带头的这个。
沈光辉五十多岁，有些秃顶，但身材管理得不错，西装穿得也非常笔挺，看起来是个非常精神且有气势的人。
在两个老朽分子埋怨了梁冰一通之后，沈光辉又开口了，颇有些倚老卖老的架势，道：“小冰啊，我早就和你说过了，和外国人做生意要谨慎。但你就是不往心里去，现在出事了吧？你年轻，没有经验、处事也太嫩了，就该多听老人言，前辈们告诉你的话，都是为你好，怎么会坑你？”
梁冰并不觉得自己的决策有误，但此时，收不上货款是的的确确存在的危机，这让她一时没有太多的底气去反驳。
梁冰知道，从自己开始和史蒂文集团合作之时，在座的这些老朽分子的眼睛，就没有一刻离开过她。他们都不想让这个合作成功。
因为一旦这个合作成功，她在江枫国际里就彻底站稳脚跟，这些人想要撼动她，更是难上加难了。
在项目进行之时，她盯得非常紧，使得这些人找不到空子钻。但是项目结束之后，她的确掉以轻心了，以至于在最后环节上出了乱子。
在座的老古董们一共有八人，其中在集团中所占股份最多的，就是第二大股东沈光辉。单是从利益上来看，其他人即便在暗中倒腾这些事情，也不可能得到什么直接的利益，但是沈光辉就不同了。
犯罪还要讲求一个出发点，所以梁冰就打算从犯罪动机来看。
“小冰，不可否认的是，现在这种局面，都是你一手造成的。所以，我觉得你有必要给集团上下一个交代。说说吧，你打算怎么补救这件事？”沈光辉靠在椅子上，看起来是一副悠然的模样。
梁冰已经从他的态度里，看出了“悠然自得”四个字。
这种情况，想让她认为自己是误会了沈光辉，都不太可能。
“我已经派人积极联系史蒂文集团那边了”，梁冰正色道，“还有，我觉得咱们现在是要齐心协力解决问题，而不是纠结于谁对谁错。更何况，整个合作过程中，我们也的确收到了很多不错的反响。”
“但现在的情况是，我们拿不到货款，整个新项目都要受到牵连。你是什么意思？是让我们新项目跟着停滞吗？拿不到钱，影响到我们的运作，那就是失败的合作。”沈光辉可不会就此放过梁冰。
他吃准了梁冰的确拿不出解决办法来，直接道：“如果这件事情得不到好的解决，我想，我们有必要召开董事会正式讨论一下了。”
正在梁冰想着解决之法时，秘书接到了一个电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