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陆染秋回忆的深入,过往那些或美好,或甜蜜或辛酸,或痛苦的经历都一幕幕的再次在他的眼前浮现,包括巧夕最后浑身浴血的倒在他怀里的画面,还有她在临终前拼尽全力想要交到他手中,结果却在半空就因为无力而散落一地的那几枚糖葫芦的画面,全都一幕幕的不停在他眼前浮现,最后,所有的画面都定格在那个笑容癫狂的少年身上…
“陆章!五年前你没死可真是太好了…这样,我才能有机会把你拖到巧夕的墓前,亲手将你千刀万剐!”这时,陆染秋骑在马上,眼前似乎已经出现了幻觉,他好像看到五年前那道令他完全无法压抑自己心中杀意的少年的身影,当下一手死死地攥紧手中的缰绳,另一只手却无意识的朝前伸去,想要抓住那道少年的身影…
“呜呜…”就在这时,突然一阵清风拂过,陆染秋猛地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眼看就要撞上路边的一棵大树,他赶忙收回手,两手拼命的握紧缰绳猛地一拉!
乌云骢吃痛之下,顿时前蹄跃起,又往前挪动两步,这才在撞到大树的前一刻,完全停了下来…然后它还眼神幽怨的回头看了眼自己背上的陆染秋,口中轻嘶一声,似乎在表示抗议…
见状,陆染秋朝着它歉意的笑了笑,然后就像安慰一般抚了抚它脖子上的鬃毛,口中喃喃自语道:“对不住了老伙计,差点咱们俩就翻车了…不过话说回来,人家都说老马识途,就算我这半吊子司机不靠谱,怎么你这老司机也差点阴沟里翻船…不对,翻车了呢?说,是不是外面有认识的小母马了,一天到晚的心不在焉…”说到最后,陆染秋居然还对着乌云骢打趣了一句…
而乌云骢此时就像是通人性一般,回过头不满的看了眼自己背上的陆染秋,就好像在说‘你丫没有证据最好别乱说话…’
见状,陆染秋又拍了拍它的脖子,这才抬头朝着远处望去,只见在一处不大的湖泊旁边,在无数鲜花的环绕中,一座朴素的坟茔就那么孤零零的立在那里,就好像一个正在盼望丈夫回家的妻子一般,让陆染秋的眼眶瞬间就有些微微发红起来…
“巧夕,是你吗,刚才是你在帮我吗?”远远地看着坟茔,陆染秋口中就已经开始喃喃自语起来,眼神中柔意万千,策动乌云骢,朝着坟茔那边缓缓走去…
而乌云骢此时似乎也感觉到自己主人此刻的心情一般,轻轻的一声嘶鸣,然后脚步稳健的带着陆染秋缓缓的朝着坟茔的方向行去,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就好像也担心吵醒了正在那里安睡的少女一样…
很快的,陆染秋就来到了坟茔之前,看着面前这座静静的伫立在那里的朴素坟茔,陆染秋心中思绪万千,最后,确实化作一句:“巧夕,我来看你了…”
似乎是听到了陆染秋这极度没有营养的话语,一旁正在怡然自得的吃草的乌云骢此时发出一声长嘶,似乎是在表达自己的不满…
只是陆染秋并没有理会一旁的乌云骢,他只是缓缓地走到巧夕的墓前,用手轻轻的抚摸墓碑,好像好青石板雕刻而成的粗糙墓碑是什么稀世珍宝一般,需要小心翼翼的呵护…
“你在这里过得还好吗?会不会感觉寂寞?我本来是想把你送回你老家安葬的,可是,当时的我确实没有这个能力,等我有这个能力的,却又觉得这么打扰你不太好,你会不会怪我?”陆染秋这时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缓缓地靠着墓碑坐下,头就靠在墓碑上,表情中透着几分疲惫,口中喃喃道:“应该不会的吧,不然,这五年来,你为什么都不来看我呢?难道是在责怪我,没有先来看你吗?”
说到这里,陆染秋又忍不住苦笑一声:“呵呵,算了,你生气不来看我也是应该的,当年要不是因为我逞强好胜,又不计后果,说不定,你现在还好好的在王府里等我回去呢…巧夕,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可曾怪过我?”说着,他还仰头看了看身后的墓碑…
自然是不会有人回答他些什么,良久,陆染秋没有得到回应,却也没有生气,只是继续自言自语般开口道:“还记得筱芸和敏雯吗?我记得当时在宫里,你们的关系也不错呢!现在,她们都已经长的和你差不多大了,和你一样,都是标标准准的美人胚子,你要是还在,你们之间应该会有很多说不完的话题吧…对了,看看,我这一身,有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说着,他就起身在墓碑面前转了一圈,表情怡然自得的笑道:“嘿嘿,告诉你,这些年在边关历练啊,我已经不需要谁来伺候我更衣了,虽然最开始的时候有些不习惯,左右襟总是好弄错,但是我现在已经很熟练了!而且再粗糙的衣服我也能穿得很自然了,不会像以前那样,因为穿粗布衣服而过敏,差点害得你倒霉…嘿嘿,小丫头,你要是还在,会不会像我们最开始刚见面的时候哭着说我欺负你,害你没能做好分内的事呢?”
回答他的,依旧是一阵沉默…
良久没有得到回应,直到这时,陆染秋的眼神才微微一暗,再次站到墓碑面前,大手在上面来回的摩挲,口中喃喃道:“巧夕,跟你说了这么多,你都听到了吗?如果你真的听到了,就回应我一下行吗…”
这次沉寂的时间似乎更长了些,而且,就连四周的虫鸣鸟叫和微风拂过的声音都消失不见了,静的让陆染秋几乎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呵呵,果然还是不行吗…大概,还是我自己想太多了吧…”这时,陆染秋的嘴角才泛起一缕苦笑,他之所以会存在这样的想法,还是因为他自己的亲身经历,他本身就是来自异世界的一缕幽魂,不知为何会来到这里,所以,对于那些鬼神之说,他虽然主观意识上不太相信,但是在潜意识里,他依旧是抱着一丝希望的…
而现在,这一缕希望的光芒,似乎终于是要暗淡了…
“巧夕,接下来我可能会做错一些事情,甚至是你都会阻止我去做的事情,但是,为了我身边那些人,我希望你能理解…这是你临走的时候交给我的冰糖葫芦,今天,我在这里交还给你一颗,明年的这个时候,我再来还给你一颗,等我手里的这三颗冰糖葫芦全都还给你了,我大概就会过去找你了,到时候,你可不准偷奸耍滑磨洋工啊…”说着,他就从怀中掏出一方锦帕,小心翼翼的打开,然后从里面取出一颗已经干枯黯淡的糖葫芦,然后轻轻地放在墓碑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