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陆染秋他们赶到居齐镇的时候,已经快到戌时了,炎炎夏日的另一个好处就是在这个时间,天空依旧明亮,高悬的日头虽然有了西沉之势,但是依旧是将人炙烤的有些燥热难忍…
此时陆染秋正带着人全副武装,做好防护的站在镇口,放眼望去,整座居齐镇如同一座死城一般,半点人气都没有,在这如火的残阳的照耀下,整体是白墙青瓦建筑的镇子被印染得有些诡异,白色的墙壁就像是被鲜血染红了一般,散发着刺眼的红光!而屋顶上的片片青瓦,被微风抚动后,似乎正在发出阵阵如同厉鬼嘶吼般的声响!被夕阳照射到的建筑物的影子被拉的老长,更是呈现出一种无比诡异的形态!
…
看着面前堪比现代某些鬼片专用场地的居齐镇,陆染秋的心中也是微微发寒,作为曾经一个根正苗红的社会主义进步青年,他一向是个无神论者,但是毕竟自己已经用亲身经历来啪啪打脸了,此刻确实还是有些心悸的…
勉力压下心中的不安,陆染秋朝着身后吩咐一声:“进锋,你带人绕到镇子后面去,顺便去找找先前来到这里的兄弟们,他们昨天就到了,没道理看到我们还不现身,我估计这里面可能有诈!小心点!我们在镇中心碰头…”
闻言,史进锋轻轻的点了点头,然后就带着人呼啸着往镇子后面策马奔去。
而陆染秋,也壮着胆子带人慢慢的往镇子里面探查过去…
“呀~呀~呀…”就在这时,突然有一群乌鸦从陆染秋他们的头顶上飞速掠过,伴随着阵阵凄厉的叫声,向着镇子外飞去…
…
见状,陆染秋的右手已经紧紧地握在腰间的横刀的刀柄之上,只要有东西敢出现,他就预备给他来上几个大窟窿!
策马走在居齐镇的街道上,陆染秋心中没由来的感觉一阵憋闷,环顾四周看了看,只觉得周围的被夕阳染红的房子给他一种莫名的心悸之感,让他倍感压抑…
“大家都提高警惕,小心四周,这里给我的感觉很不对劲!”这时,他朝着四周轻喝一声道。
闻言,顿时有数十名全身附着重甲的高大骑兵策马向前,将陆染秋围在中间,而外围的一些身着轻甲的斥候也开始快速的向镇子里面移动,房顶上,无数的弓弩手同样已经就位,跟着陆染秋的脚步慢慢向镇子里推进…
就在这时,陆染秋隔着粘有祛毒粉的面巾闻到了一股腐烂的气味,顺着味道的来源望去,只见一幢虚掩着门的两层楼的建筑赫然眼前,而门前的匾额,还有路边一个大大的医字,说明了这幢建筑原先的用途…
不过现在,看着眼前这间名叫和民堂的医馆,陆染秋心中的不安更甚,他似乎觉得在那扇虚掩着的木门后面,会有什么恐怖的,或者不堪入目的东西蹦出来!
随着距离和民堂越来越近,鼻尖的腐烂气味也越来越重,不少的亲卫都开始忍不住掩鼻皱眉,似乎这里的味道让他们这些久经沙场的勇敢战士都有些难以忍受了…
见状,陆染秋同样是皱了皱眉,然后示意两名亲卫将门打开…
伴随着大门的打开,一股难以言喻的强烈恶臭顿时从医馆里喷涌而出,将几名离得近的亲卫熏的不住后退,以躲避那股恶臭!
而此时,陆染秋却似乎闻不到鼻尖萦绕的那股臭味了,因为,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屋内那骇人的景象给震惊了!只见就在那间不大的医馆里,数十名老弱妇孺全都是脸色灰白,有些甚至都已经开始腐烂了!而他们唯一相同的特征就是他们此刻都已经没有了生机,而在这相同之中,还有他们不同的各式各样的死状!有的狰狞,有的哀泣,有的怨愤,有的癫狂,甚至还有几个人的脸上呈现出一种解脱了一般的表情…
…
见状,陆染秋心中对箫未山,对赤嗥,对赵岩的愤怒更加深了几分,当下就大声喝道:“所有人在镇中散开,搜寻幸存者,两个时辰后,放火毁镇!”
闻言,亲卫们顿时应和一声,然后就在镇子里四散开来,沿着大街小巷的开始搜寻…
而此时,陆染秋却在众人尚未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一个闪身就进到那间医馆里!
强忍着鼻尖萦绕的浓烈恶臭,陆染秋快步走到医馆的柜台前,将柜台最上面一本积累了些许灰尘的书册拿起来翻阅…
看着书上扉页写着的病方医理四个大字,还有左下角的叫做张尧的署名以及标注的正兴十六年的日期,陆染秋颇感兴趣的翻开了这本书册…
…
约莫一炷香之后,就在陆染秋对这些跟案件毫无相关的医理记载就要失去兴趣的时候,他注意到眼前的这一页,内容和之前的都有些不同…
“六月五日,距离阳河改道已经过去有七天了,邀天之幸,我们镇子远离阳河,深处大山之中,并没受到什么影响…只是今日出诊遇一病患,十岁光景的男童,整日高热不退,无论是冷敷还是用药,似乎都无甚效果,几名坐堂大夫轮番诊脉后却都未曾察觉有何不妥,实在是令人有些匪夷所思…”
“六月六日,今早又有一镇民前来投医,是城里贺屠户家的小儿子,也是这个毛病,不过他却还伴随着阵阵咳喘,激烈时甚至连胆汁都咳出来了…为人医者,我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孩子受苦却无能为力,哎…”
“六月九日,我万万没有想到,老万家的孩子居然也染上这毛病了…老万与我相交多年,小开这孩子又是我看着长大的,无论如何,我都一定会救他的!”
“六月十日,今天小开咳血了,看着老万他们一家的样子,我实在是心中难过,回到医馆后,见到其他几名大夫和福掌柜商议要去报官,我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哎…”
“六月十二日,今天又添了十几个病例,都是十多岁光景的少年,镇子里的流言也开始慢慢传播起来了,福掌柜都已经走了两天了,怎么还不见回转?也不见徐青城来人支援…”
“六月十三日,瘟疫!这绝对是瘟疫!今天又有好几个少年被送来了,而且还有一些更小的孩子和老人,甚至是身强体壮的汉子也都相继病倒!我们能用的药全都试过了,可是全无效果,有些激进的小伙子已经开始要求我们交出那些染病的病患了,其他几名大夫也都心生恐惧,在家守着自己的家人,没有来医馆了…”
“六月十四日,居齐镇,完了…今天又有百十人染病,镇民们都开始恐慌起来,多数人都开始向外界逃离,只留下这些个染病的老弱们留在这里等死…福掌柜一直都了无音信,也不见官府来救援,大概,是出了什么事情吧…”
“六月十五日,就在刚才,第一名死者出现了,是最开始染病的那个少年,看着他脸色潮红,不停咳喘,七窍出血还在不停哀求我结束他的痛苦的模样,我真的很想给他开一副药帮他解脱…可是,作为一名医者,这种事情,我不能做…”
“六月十六日,接连不断的有死者出现,看起来,这种瘟疫从爆发到死亡,时间在七到十天不等,至于差役到底在哪儿,还需要进一步的观察…不过,我可能是没时间了,呵呵,不说了,头有点疼…”
“六月十七日,刚才,老万家的孩子也走了,走的很痛苦,我没办法,我没办法…”
看完手中的书册,陆染秋的心情变得无比沉重,重重的叹了口气,然后离开了这间充满悲哀与绝望的屋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