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染秋出了巷子，慢步走在大街上，细细思考着刚才的案件，可以确定的是，目前在这凌涧城中确实有五石散这种害人的东西存在，而且结合之前周羽所说已有数十人伤亡的情况来看，这批五石散的数量还不在少数。只是不知为什么这东西过了八百年居然又出现了？源头在哪里？通过什么样的方式来进行交易？是不是仅仅在这京城之中发现了？陆染秋越想越觉得这件事背后隐藏的东西不简单，但是苦于手中实在是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加之那个关键人物张启也一直没有踪迹，这让他感到无比烦闷。

“呼，这时候就应该给我一个狄仁杰，宋慈哪怕是柯南也行啊…”陆染秋深吸了一口气，心中不禁有些失笑，但随即又想到了那几具尸体，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喂，我说咱们好歹也算是熟人了，怎么刚才还挂着个笑脸，我一出现你就整张脸都垮下来了？”就在陆染秋在为脑中那些画面而愁闷不已的时候，一阵略带沙哑的女声响起，不是莫梓婼还能是谁？

“莫…姑娘，我与姑娘到也真是有缘啊，不知姑娘在此处可是有事？”陆染秋看着眼前长身玉立的莫梓婼，他不得不承认，他们还真的是很有缘分，就是不知道这缘分是天意，还是人为？

“五公子这话问的，我自幼长于边陲荒芜之地，难得来到这繁花似锦的凌涧城，自然是要好好转转玩玩了。怎么，可是碍着五公子了？”莫梓婼眉眼轻佻，笑意盈盈的看着陆染秋。

“自然不是，姑娘自幼就随着镇南候为我凌苍四方征战，姑娘的功勋足以羞煞世间多少男儿，在下岂敢有不敬之意。”陆染秋虽然心中疑惑，但是不管怎么说，面子上的功夫还是做足了。

“哼！口不对心的家伙，算了，不说我了，你那个粘人的小表妹呢？本姑娘还想和她再比试比试，好久没遇到这么好的对手了。”莫梓婼说着，还朝陆染秋身后瞅了瞅。

“咳咳，在下方才临时有事，已经让家人送她们先回府了。”陆染秋听到她那般说话，大感尴尬，干咳两声说。

“切，没劲。”莫梓婼失望的皱了皱眉“对了，你刚才说有事。什么事啊？说来听听！”但是听到陆染秋说有什么事情又来了兴致，好奇地问。

“呃呃，今日天色已晚，姑娘还是早些回府，以免家人担心，在下先告辞了。”陆染秋看了看眼前有些明媚的女子，心中一动，下意识的不想让她卷入这等人伦惨剧之中。毕竟沙场御敌拼的是智谋血气，但这种事情，完全就是在挑战人性了，他不想让莫梓婼经历这些，就像他下午那般严厉的呵斥沈筱芸和陆敏雯责令她们回府一样，他打从骨子里不想看到这些花季少女去经历这人世间最可悲的悲剧，哪怕仅仅是旁观。何况他也确实有些急着回府，毕竟出来这么久了，他也不想让沈锦蓉他们担心。当下便绕过莫梓婼，向前快步离去。

“神神叨叨的…”莫梓婼也不阻拦，看着陆染秋等人远去的身影，嘀咕了一句。

“你们可知道这附近从哪里可以更快的回到沈府？”陆染秋等人走出一段距离后，他回头向身后几名金吾卫问到。

“这…”那几个金吾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颇是有些为难。

“好了，这要是一直顺着朱雀大街往回走，回到沈府估计要到戌时去了，反而可能出事，不如趁着这酉时刚过，日头还在，抄条近路回去来的安全。”陆染秋知道他们担心什么，反而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这…公子高见，是属下们愚钝，还请公子恕罪。”领头的一个金吾卫抱拳行礼道。

“好了好了，诸位随我走了一天，也不是生人，不必如此多礼，看你们的样子就知道你们有更快的路了，走吧，莫要再耽搁了。”陆染秋也不在意，摆了摆手，看着已经微微在他右前方带路的那个金吾卫“你叫什么名字？”陆染秋见此人举止得当，条理清晰，有些好奇的问。

“回公子，属下名叫丁扬，现在殿前金吾卫任一小校。”那叫丁扬的小校并未停步，只是腰身微弯，沉声说道。

“哦，殿前金吾卫…”陆染秋当然知道这殿前金吾卫，他们和巡城金吾卫还有洛山金吾卫大营组成了天下闻名的金吾卫，但其实他们互不统属。世人都知道金吾卫乃皇帝亲军，却很少有人知道，只有这殿前金吾卫，才是皇帝最亲近之卫队，他们人数不过一万，却执掌宫禁，奉驾御前，而且皆是京城周边的良家子编为军户，并给他们的家人赐下永业田以作恩养，世代承袭，还时常轮换前往边境历练以保证战力。平日分为左右两营，且不设主将，各由一名中郎将负责日常操练，遇事或皇帝亲领，或由皇帝赐下贴身鱼符命人统领。他人之命，皆不必理会，甚至可以当做叛逆，直接拿下，可谓是亲军中的亲军。至于那巡城金吾卫和洛山金吾卫大营，各有五万之众，从军之人也多为京城和周边人士，只是各营都尉以上五年一轮换，避免尾大不掉，出了乱子。陆染秋想起了自己在文献中所看到的关于这金吾卫的描述，细细品味着，脚步不停，在这人潮依旧川流不息的大街上慢慢地向远处走去。

“公子，接下来这段路可能会有些难行，但这里确实可以省下约半个时辰的功夫。”就在陆染秋还在脑中想着那些文献记载的时候，丁扬已经带着他站在了一处数丈宽的巷子口，只见巷子口一旁还立着一个石碑，上面写着吉宁二字，而再看巷子中更是人声鼎沸，两旁是各种吃食小玩意之类的东西，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这…这不就是后世的小吃街吗…”看着眼前这几乎有些眼熟的一幕，陆染秋有些啼笑皆非的站在巷子口愣住了，一时间，他还以为自己来到了哪座古城中的小吃一条街来了。

“公…公子，要不属下们还是带您从大路回府吧。”丁扬可不知道陆染秋此刻在想些什么，只当他一个天潢贵胄没来过这等市井小民出没的地方，生出不满，有些担忧的开口询问。

“哦，不必不必，这里很好，丁小校，走吧，让我也见识一下这寻常百姓的生活日常。”陆染秋有些迫不及待，他似乎看到了烧烤，麻辣烫，火锅还有无数的小零碎在向他招手，当下大步的走进这条巷子，竟是连之前的忧思和着急回府的意愿的暂时消散了。

“公子…咱们还是赶紧回府去吧，再这么拖下去，小人们回去怕是要受罚了。”丁扬此刻有些哭笑不得了，原来他之前想错了，这位五皇子殿下倒是没有怪罪他带到这里来，反而是起了兴致般在这鱼龙混杂之地转悠起来…看着眼前兴致高涨的陆染秋，丁扬暗恨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却又对此无可奈何。

且不说丁扬的想法，只看陆染秋此刻这个摊子上转转，那个铺子里瞅瞅，很是有些乐在其中的意味。想来也是，他白天虽然在朱雀大街上转了很久，但是一来跟着沈筱芸和陆敏雯两个小丫头，逛的不是金银首饰，就是绫罗绸缎再不然就是胭脂水粉的店铺摊贩，自然不得其乐，何况上午遇到个怪道士，之后碰上了莫梓婼还差点打起来…之后中午在青风汇酒肆还把人家半个店给砸了…好不容易换个地方吃了顿安生饭，还遇到了沈筱芸的师父，下午本以为可以清静一会，万万没想到碰上了命案加上五石散…刚才回程又碰到了莫梓婼，陆染秋总结到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他今天真的不宜出行…

所以在看到这熟悉的有些亲切的场景的时候，他将一切都抛之脑后，或者说，他本来就是个平凡之人，一下子发生了这许多的事情，让他有些发懵。所以在看到这熟悉的场景之后，他选择性的暂时忘却那些烦心之事，只当自己是回到现代了，在某个充满古风的小吃街上游玩就是了。

“就是他吗？”一处热闹的小摊子前面，一个相貌普通，身形健硕的汉子低声问到。

“没错，就是他。”另一个汉子有些阴翳的说到。如果陆染秋看到他的话，一定会认出来这人就是今天他和周羽一同跟踪的那几个形迹可疑的人中的一个！

“好，招呼兄弟们，准备动手！”只见之前说话的那个男子此刻杀气腾腾的开口道。

“公子…您就不要再让属下们为难了…”丁扬见陆染秋丝毫没有回府的意思，又看了看这已经暗下来的天色，心中忧虑万分，急的乱转却没办法，只能是紧紧地跟在这位小祖宗后面，不敢有丝毫分神。

“恩，这才有点真正古城街道的意思嘛！”陆染秋看了看已经完全暗下来的天色，巷子中的商家酒肆挂起了一盏盏灯笼，街边的小摊贩也都将自己摊子前的小灯点亮，一时间照的整个巷子都明亮了起来。这让见惯了现代霓虹灯的他感到无比新奇，虽然之前在宫中入了夜也是万盏琉璃灯片刻不熄，却让人平生几分孤寂之感。没有这种路边随处可见的微弱灯光连在一起能够照入人心，甚至时不时还有路人提着灯笼却无意间和旁人发生碰撞，闹成一片，都让你感到亲切。陆染秋站在路中间，感受着这股真正的古城街道的祥和气氛，感觉今天经历过的这些事情总算是有了点回报，至少他现在很安心。

“头，有些不对啊…”就在陆染秋还沉浸在自己心中安宁的时候，他身后的几个金吾卫中，有一个低声对丁扬说道。

“何止是不对啊，简直是太不对了…”丁扬喃喃两句，看着越来越多的灯笼将他们围在中间，已经有数十人之多！他猛地抽出横刀，大喝一声“金吾卫在此办案，尔等速速退去，否则休怪某刀下无情！”希望借助金吾卫的威名震慑住这帮人，同时他已经挡在了陆染秋身前，提刀戒备着四周，他身后的几名金吾卫也纷纷拔刀出鞘，将陆染秋护在中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