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逃离,闻璐内心中多少带着点“自作多情”的成分,不是钟致丞不够用心,只是他们之间似乎总欠着那么一点儿火候。
他们默契,对彼此之间的感情界限定位清楚。两人明明知道对方都有意迈出那一步,但总有一些尴尬和无奈,将原本简单的感情遮掩,却越加复杂起来。
闻璐明明白白的问自己的内心,喜欢钟致丞吗?答案不是明明白白的喜欢或者不喜欢,而是她承认动过心。
动心和喜欢是一种东西?
闻璐自己也搞不明白。
纠结,别扭,或许这就是她和钟致丞之间难言的苦涩。
想必钟致丞也一样,对她说不上喜欢,只是习惯性的关心则乱。
***
绿岛码头。
海风将海水的咸涩吹来,裹挟在凛冽中,与寒意一起袭来。
Ellison带着许客着急的匆匆赶来,远远看到案边站着的身影安然无恙,这才舒了一口气。
“走吧,回去,”陆尧澄察觉到赶来的两人,冰冻三尺的声音嘱咐着。
“先生,我现在立刻联系闻小姐,让她尽快回来,”Ellison作势要掏手机打电话。
“不用,”陆尧澄十分平静,转身走上他开来的那辆卡宴。
许客看一眼Ellison,识相的上了驾驶座,发动车子。
陆尧澄疲惫的靠在后座上,摘下眼镜,他轻轻的揉捏鼻梁。
许客从后视镜中看着陆尧澄。他一言不发,看起来很平静,除了有些疲惫,并没有勃然大怒。
跟了陆尧澄许多年的许客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陆尧澄从来不是什么善良的人,对于闻璐的出走,陆尧澄看似没什么表示,但许客相信,过不了多久闻璐便会乖乖自己回来。
“明天找媒体放新闻出去,就说天生制药同意戚总提出的并购方案,”陆尧澄冷冷地说,“闻栾的案子,调查组那边也去通通气。”
“是,陆先生,”许客突然冒起冷汗。
boss出手要出手,不知道闻小姐能不能吃的消。
Ellison轻轻敲了车窗,玻璃下沉,露出陆尧澄冷峻的侧颜。
“先生,您下次不能再自己开车了,这样太危险,”Ellison现在还心有余悸,“您上次开车就是因为——”
“不会有下次,你放心吧,”陆尧澄沉声打断他。
Ellison最终将叮嘱的话吞在喉咙里,听到陆尧澄斩钉截铁的回答他,他也渐渐将心放回肚子里。
“先生,您对闻小姐过于上心了,”Ellison好意提点,“虽然我不知道您是出于怎样的心思,但您是陆氏的太子爷,将来的妻子一定是有名有望的世家小姐。至于闻小姐——您应该清楚她的身份,即便将来您还选择留着她,她也终究登不上大雅之堂,只能成为别人口中的‘那种’女人。”
陆尧澄沉了半响,才开口道:“Ellison,你觉得这个岛怎么样?”
Ellison疑惑地看着陆尧澄。
“这岛上的别墅正缺人照看,你想试试?”陆尧澄冷声反问。
“陆先生,是我逾矩了,”Ellison恭敬的站定,半供着身子,立即认错。
“先生,Ellison作为陆家的大管家,他的意见是为了您考虑,这一点无可厚非。何况——陆老先生那边——对闻小姐的事颇有微词,恐怕......”许客原本一直想提醒陆尧澄,但作为属下,他不敢质疑陆尧澄的决定。Ellison胆大提出来,许客将计就计,希望能起到一些劝谏的作用。
陆尧澄没再说什么,原本平静的面容顿时深刻,肃目沉眉。
“让你调查的事,你有眉目了?”陆尧澄皱眉沉声问。
许客严肃起来,认真回答:“您确实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不过具体情况我还没有掌握。当年您母亲生病在家时,陆老先生经常出没于陆家郊区的别墅,据物业讲,当时那栋别墅里当时还住着一个女人和一个小男孩。”
陆尧澄是陆家名正言顺的太子爷,但陆尧澄似乎对陆家的生意不感兴趣,自己出走创业,惹得陆老先生和陆尧澄的祖父十分不满。
现在陆家又多出一个失散多年的私生子,继承人人选问题便是横在陆尧澄头顶的一柄利剑。
陆家的大家长们一直认为陆尧澄对陆家家业没有好感,但许客清楚,陆尧澄绝对是一个有野心的男人,对于摆在眼前唾手可得的东西,怎么可能轻易拱手让人。
他派人调查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仅凭这一点许客就能断定,陆尧澄绝对有别的心思。
只不过他总将自己的心思隐藏对的很深,别人不能轻易窥探。就比如现在,许客知道陆尧澄对陆家的家业有野心,却不肯入驻陆氏,而是选择自己创业,这一点就让许客疑惑。
“找到他们,确认他们现在的身份,”陆尧澄的眼眸浸染含义,重新将眼镜戴上,“他们的事不着急。许客,下周三是我去复查的日子,对吗?”
“是的,陆先生,我已经帮您约了主治医生,”许客心中咯噔一下。
陆尧澄要出手了。
***
整夜,闻璐靠着钟致丞的肩头渡过。
眼见天边开始泛白,她一夜都没有睡着,不是不困是不敢睡。她怕自己最后安静惬意的时间流逝太快,所以舍不得睡。
但天终究有亮的时候,清醒过后,终究有现实要去面对。
快艇离海岸线越来越近,闻璐离钟致丞的心却越来越远。
“去上班吧,这一晚真的连累你了,”闻璐看着钟致丞略带疲色的清颜。
“那你呢?”钟致丞想知道她的打算和想法。
闻璐看了看天青色的天空,云雾密布,长舒一口气,“我和他签了合约,”她苦涩一笑,“原本当时是为了防止他毁约,没想到竟然成了自己的绊脚石。现在想抽身,根本不可能,只能等一年之后再做打算。”
她看着钟致丞纠结又苦涩的面容,无奈一笑,“不过我不后悔,至少这一次我选择相信自己的心。昨天,我真的很开心。”
钟致丞没有给她任何承诺,更没有给她任何理由,他不过问她一句是否愿意和她走,她便义无反顾的选择与他携手登船。
闻璐知道,自己的心太渴求了。渴求温暖,渴求爱情的温暖。但她和钟致丞就像错配的钥匙和锁,始终不能打开对方的心门。
他无法明确表达对她的爱意,这让闻璐不敢轻易交付自己的真心。闻璐也是,对钟致丞除了心动,更多的是提防,不是不信任他,而是想守着自己的心,她怕受伤。
她对爱情的描摹万万不是和钟致丞的这一种。
或许是她极端又偏执,她倔强的认为,爱就是认定一个人,他放火,她跟着泼油;他杀人,她帮着埋尸;他众叛亲离,她会说没关系还有她。
她的爱情决绝热烈,钟致丞温吞如水,他们注定不是一类人。
吹扬的发梢证明风曾经来过,她激动过的心也证明她的爱情也有短暂的出现。
钟致丞无话,默默将闻璐送回家。
闻璐的家在一个普通的居民小区,老城区的房子陈旧破败,不过这里的邻里氛围却很浓烈。
熟悉的老街,两旁是合抱粗的法国梧桐,有人推着小车叫卖,有人摆着地摊吆喝。
这条路钟致丞和闻璐一起走过无数次,但这一次,感受却尤为深刻。
走至楼下时,钟致丞顿住脚步,“上去吧,好好休息一下。”
“现在还早,要上来吃早饭吗?”闻璐像以前一样发出邀约。
钟致丞摇头,“你好好陪阿姨说说话吧,你和闻栾很久没回家了吧。”
“自从闻栾出事,我们就没再回来,”闻璐抬头看了眼楼上,“你快去上班吧,我上去了。”
闻璐没有强求钟致丞,接受了他的不愿打搅她与家人相处的好意。
上楼时,闻璐想,这就是她与钟致丞。亲切之中带着无法抗拒的距离感,他们天生无法亲昵的像恋人那样相处。
闻璐到家时,闻妈妈已经起来,正准备出门开店。
“璐璐?”闻妈妈刚打开门,就看到正在上楼的闻璐,“怎么大早上就回来了?”
“有点累,想回来休息一下,”闻璐一夜没睡,眼底一圈黑色。
闻妈妈赶紧将她迎进去,“是不是学业太重了?你们当医生的肯定累,快来休息会儿。早饭也没吃吧,我去给你做饭。”
“妈,”闻璐拉住闻妈妈,“你不用管我,先去店里吧。店里还等着你开张呢。”
“那是咱们自己的店,晚开一会儿没关系,”闻妈妈不在意这些,更在意眼前的女儿,“我给你简单的弄些吃的,你吃了先好好休息。”
闻璐本想让闻妈妈不要忙活,后来觉得自己肯定劝不住,就随她去了。
她伏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闻妈妈将早饭做好,回身看到沙发上已经睡着的闻璐,无奈的摇头。
将早饭一直温着,小心地出门,最终她没舍得叫醒闻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