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由云和姐姐去过那家饭馆,地方不大,但很干净,饭菜很有特色,她答应一声,找出饭盒就要下楼,林由丽说,等会儿,给你拿上钱。
林由云一笑,说,还用你的?我也有。
说着她就出了门。那个小饭馆,在姐姐家所在的这片高档小区还是很有名的。林由云直接就过去。转过小区内一条小马路,过了前方的花坛,绿化带和喷泉,门前有一对大红灯笼的就是。
林由云看着饭馆的玻璃门,心里想着,给姐姐买了水饺,还要打份小米粥给她养养胃口。她脚步匆匆,也没看路,脚下差点绊倒,有个人扶住她,说,慢着些。
林由云抬起头,看到一双好似深潭古井般的眼睛,那眼睛里的光亮,是潭水古井里的瀚瀚星光,林由云一下子呆住了,又是他?
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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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由云站稳,缓了缓神,问,你怎么会在这里?住这儿吗?.
那人微笑着,一点头,问,林由云,你为什么来这儿?
林由云说,我姐姐住在这片小区,我是过来看她,顺便给她买饭。
那人说,是不是你姐病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林由云连连摇头,脱口就是,春望哥,你啥时候住这里的?
一声春望哥,仿佛时间又回到好久以前。时光就这么静静地凝固在过去的回忆里。王春望心里一时间百感交集,脸上不露声色,和蔼的说,年前我们家就搬到这里,那边,十六栋,四单元,302室。
林由云心里品味着我们家,这三个字,就像被人迎头棒喝,林寻勇的身影顿时也在心海里浮现,她也微笑着说,我得赶快去买饭,我姐还等着我呢。
王春望眼底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失望,但还是温文尔雅的微笑着,说,你就快去吧,别让等急了。
林由云心里一阵酸楚,别让等急了,当初,你还不是让我等急了?可是,往事已矣。还是惜取现在吧。这样想着,林由云赶快就去了金吉饭馆。
打好饭,她又站在饭店的玻璃窗前,向外看了一眼,王春望已经不在假山绿化带那边,林由云放下心,提着食品袋走出去。可是这个小区说是很大,其实也小,高楼之间空开的距离很大,满满都是停车位,隔一栋楼,一片绿化带,一圈灌木,几座雕像。就在前方那座雕像前,林由云清楚的看到,王春望正站在一座沉思的少女雕像前,望着雕像一动不动。
一眼看过去,这雕像如此熟悉。林由云知道,那尊雕像就像姑娘时候的自己。可是,青葱岁月已经过去,往事,流影着甜蜜,也造成了伤害,费了多大的心力,才一步步走到现在,还是,好好过好现在吧。
林由云还是绕过王春望,径直走了。她没想到,王春望就在她转身走开的刹那,回过身,一眼看到她,注视着她的背影,王春望的脚步就像定在地上,目光追随着,直到看不见她,心里,已是波涛起伏。
手机响,王春望掏出一个又方又大的黑色手机,外壳亮闪闪的。一看来电,他接听,说,妈?
母亲在电话里说,饭好了,回来吃饭,中午,你李阿姨来,上回说的那女人,我看挺好,就也请来家里吃饭,你快回来。
王春望急了,说,妈,你为啥不和我商量一下,就把一个陌生人让到家里?
母亲有些生气,说,这个家也是我的家,我是你妈,我就有权说了算。赶快回家吃饭。
说完母亲就挂了机。王春望无奈的叹口气,回了自己的家。心里却还是想着林由云,岁月不饶人,她不是当年那副清纯的女孩摸样,但平添了一层熟女风韵了。
林由云将米粥,水饺都给姐姐倒在她家厨房里的小不锈钢盆里,端到卧室,看着姐姐香甜的吃好,她自己却一点儿胃口也没有。林由丽吃完,看妹妹脸色不对,待她收拾完,坐在床边,就问她,你怎么了,魂不守舍的样子?
林由云想了想,决定还是告诉姐姐,就说,姐,还记得当年我曾在外地念大专吗?九几年的事情。
林由丽心里就明白了几分,静静的听妹妹说下去。
林由云的脸色有些变幻不定,过了会儿,轻轻咬下嘴唇,说,当时我认识一位师兄,早就毕业,自己开了个电脑公司,可是,还常会回到学校,看望他的一个同学,是留校任教的一个助教,他俩关系很好。那个助教,朱老师,也是我们的导员,于是我也就认识了那位师兄。
他早毕业了五年呢,人很风趣,说话很逗,我就爱和他说话唠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俩就慢慢的走到一起,姐,那段时间,真的是太好了。我俩约定,只要我一毕业,不管我找不找到工作,就结婚,但当时,家里人,我谁也没告诉,因为,他是单亲家庭,而爸爸,一向就不喜欢单亲家庭的孩子,说他们心里头有问题。其实,有问题的,又何止单亲家庭?不知道,爸爸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偏见。
可是,毕业了,我回了趟家,那段时间,也不知道爸爸妈妈怎么了,看我看得好紧,行动,都要问个清楚,又限制时间出去玩,我俩联系就少了。那个时候,还没有手机,呼机,就是写信,但我给他发出去的几封信,一开始还有个回信,他也偷偷来找过我几次。我们约定,他在外头等我,半个小时过后我还没有出门,就给我家打电话说是我同学,我就可以出去和他约会。而这几次,他也都知道了咱家人的长相,都是我给他看照片,他认识的。后来他说,老是这样不是会儿事,我们又没怎么,干啥偷偷摸摸?他说,抽空就会上门,带着礼物和我们爸妈说清楚。当时我真的很高兴,认真的等着他来。可是,我都快把眼睛盼酸了,心也都凉了,他都没有来。我那个时候,真的很绝望,差点崩溃,就为了爸妈,我强忍着不表现出来。等姐夫给我安排下工作,我去厂里上了班,当时有好几个人追求我,我一门心思等我的师兄,都没有看上,林寻勇一直是默默地对我好,为我做什么也不说,上下班接送,有了事情,他就在一边陪着我,嗨,想想,他可真的是个好人。
后来,我听了一个同学说,才知道,原来,我的师兄已经结婚了,怪不得联系不上。而且,和他结婚的女人,家庭背景很好很有钱,我那个时候,真的是心灰意冷,就突然选择和林寻勇结了婚。
说到这里,就好像胸口被什么堵了,林由云使劲的揉着前胸,重重的吐出一口气,林由丽心里全明白,想起自己的经历,再看看妹妹,她的嘴唇动了动,把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眼里慢慢的浮上一层怜爱的神色。
林由云还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说,过了这么些年,和林寻勇生活,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他默默守了我几年,又在一起结婚几年,就像皮和肉一样密不可分,姐姐,当相守成了一种习惯,就算有想法,也不会付诸实现。我又遇到我那个师兄,就在你这个小区里住,不过,就算我心里有什么,我的家,我还是,要守住。
林由丽轻轻地说,我们的家,就像一个大树,不管,我们的心,在外飘得多远,不管我们的生活,怎样的起伏,可是,我们的家,还在,家这棵大树给我们依靠,让我们踏实。你,有道,我,我们各自的小家,还有爸爸妈妈,我们又是一个大家,其实,这个大家就是一棵让人心里踏实的大树。
家,就是一棵树?林由云想着这番话,眼睛慢慢的湿润了,她微笑着,说,放心,姐姐,我会好好呵护我家这棵树,爸妈老了,我们也该回头好好孝敬他们,为他们,把家,这棵大树养活好,让他们安心的养老。
林由丽欣慰的笑了,伸出手,握住妹妹的手,心里决定,还是把当年的往事,埋在心里,既然,要好好相守自己的家,这棵树,为何,还让旧日的实情痛苦妹妹的心?那秘密,就让它在记忆里尘封吧。同时,林由丽也决定了,以后,养好了身体,还是好好养好自己的家,这棵树。
林由云在姐姐家待到中午,接到林寻勇的来电,说,自己下夜班,回家睡了一觉,中午还得去快餐店,刘文婉还在医院,快餐店忙不过来,问林由云能不能去帮个忙?
林由云不放心的看着姐姐,林由丽说,不就一中午吗?你就去吧。
林由云这才离开。出小区的门口时,一辆黑色的现代车正好在保安室登记,林由云没有看清司机的长相,只是听到了一个好听的声音,十六栋,四单元,0室。
林由云心里一动,坚决的不回头看,就直接打车走了。
林寻勇很高兴妻子来,就让她帮忙算账,自己和另几个服务员,一起,来回忙着跑堂。看着林寻勇忙忙碌碌的身影,林由云的心里忽然有一种自豪感。
服务员里有个看上去很大气的中年女人,总是一脸和气的笑容,接待顾客不温不火,干活时,手脚又麻利又有条理。林由云对她很有好感,就悄悄问林寻勇,她很不错呀,你从哪里找的?
林寻勇一笑,说,是大老宋的老婆,是个才女呢。
林由云心里很是好奇,是个哪方面的才女?
忙到快俩点,顾客明显少多了,林寻勇也略显疲惫,但还是对妻子说,我给你准备下一些还饭菜,都是大姐爱吃的,你带回去,给她晚上吃,你先走吧,你不说她病了,需要人陪哪?你也路上慢些。
林由丽心里很是感动,对林寻勇一笑,甜甜的说,死鬼。
拎着食品袋,袅袅的走出快餐厅时,正好从那个女人身边经过,她正收拾一张桌面,抬起头,对着林由云友好的一笑,说,走啊?慢走,哪天去我家里作客。
林由云一下子就答应了,心里觉得,这个女人就像一抹阳光。
又打车赶回姐姐家,走进小区的院落,正好碰见王春望缓步行走,身边一个衣着大方讲究的中年女人,气质高雅,面目清秀,虽然人到中年,依然不失美女风韵。王春望看到林由云,不由愣了一下,还未打招呼,林由云对他客气的笑了一下,点了点头,就去向姐姐家。
那女人看王春望一直看着林由云的背影,心里起了几分猜测,但毕竟是初次见面,也不好问的,就默默走着,到了自己的车位边,说,我的车就停这里了。
王春望礼貌的说,那你慢走。
女人也彬彬有礼的说,谢谢你的款待。
她开上车走了,在倒车时,从反光镜里看见,王春望还是看着刚才那个女人的去向,神态间几分寂寥。
林由云却没有想得很多,回了姐姐家,用姐姐给的钥匙开了门,一进门,就高兴地喊道,姐姐,林寻勇给你拿了一堆好吃的。
屋里静静地,林由云心里一阵紧张,怎么了?她跑到姐姐屋里一看,吃惊的发现,姐夫也在,俩人看到她,谁也没说话,但眼睛都是红红的,林由丽忍不住轻轻的啜泣。
林由云忙问,怎么了?
刘明奎叹息着说,我接到墨涵学校的电话,他在学校里出事了。
墨涵?想到自己的这个清秀阳光的外甥,林由云很是心疼,忙问,怎么了?
林由丽说,他自杀吗,但是抢救过来,我们必须去一趟。林由丽,这阵子,你来帮我看家。
刘明奎说,你身体这么弱,就在家养着,我去看看。不是说,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吗?你放心好了。
林由丽连连摇头,一个劲说,是我不好,不关心孩子,我一定要去。
刘明奎叹口气,看向林由云,说,那就得麻烦你来帮我们看家了。
林由云点点头,心里可着实不踏实,惦念着墨涵,又忧心姐姐的身体,一半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三个人陷入深深的沉默。
九
林由云和林寻勇说好了,就在姐姐和姐夫走后第二天,自己带了些简单的衣物,打车搬到姐姐家。到了姐姐家收拾完,她一看冰箱里,啥吃的都没有,林由云就下楼去小超市买。她心里总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果然,走了没多远,迎面就看到那辆已经熟在心里的黑亮的车。
车窗缓缓摇开,露出王春望的笑脸,和林由云打过招呼,就直接开车走了。林由云愣了一小下,来之前也不是没有想过,会和王春望碰见,但是,彼此都有家,就当是认识人见面打个招呼,不会再有什么交集,其实细想想,真也没啥。
但心里还是像下了毛毛雨。漫步走进小区的小超市,林由云挑了几样食品正要走,就听一个老太太和老板吵了起来。
你这里的东西,明明比外边大超市都贵,还说什么?就算这里是高档小区,你也不应该宰人呀,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老太太激动地说。
老板中等个头,胖胖的,很有些和气生财的样子,但这时也忍不住说话挺冲,老太太,我都和你解释几遍了?这件牛奶是进口牛奶,不是普通的牛奶?你每次来,每次都挑事,我就和你解释了,还干不干别的?
老太太一撇嘴,哧的一声,说,包装不都一样吗?还不是找个借口宰人。
老板红着脸,横眉竖眼的,正要开口说话,林由云凑了过去,看了一下,笑着说,大娘,不一样,我们这里的牛奶盒包装上没有这个标记,这就是进口牛奶的意思,我妈买过这种牛奶,所以我知道。
林由云指点着包装盒上一个记号,解释着,后来我妈又觉得贵了,就没再买。
老太听她这么一说,看了她一眼,不再说话,拿上牛奶,老板脸色也缓和了。
林由云一看老太也要出门,手里拎着一个好大的袋子,就接了过来,说,大娘,我送你一段路。住在哪一栋?
老太说,10栋。
林由云就乐了,说,正好,我姐家也住在这栋。
俩人并肩走着,老太就絮絮叨叨的说,你可是个好女儿,你妈有你可够幸福的,嗨!
老太说着,就神色黯淡的叹口气。林由云忙要找话安慰她,老太倒接着说,其实我也有个女儿,也像你一样,不胖不瘦,中等个,匀溜溜的,可好了,瓜子脸,大花眼,双眼爆皮的,写字才好看呢,有一年,出席咱穆伦市的英语比赛,还得了第一呢。可惜了啊,我这人命苦,白发人送黑发人,我女儿后来出车祸死了,我都没有活着的心,要不是还有个累赘,你说,我还活着干啥?
老太说时,眼泪不停地流。林由云心里很是不忍,忙好言安慰。这时已经到了10栋,老太停下来,一指一单元说,我就住这个楼门口,一楼101,好了,谢谢你孩子,以后有空来玩啊?
林由云忙答应着。和老太告别,就回了姐姐家。她正给自己煮一袋速冻水饺,就听手机响了,忙拿起一看,是母亲打来的,就赶紧接听。胡大妈在电话里说,林由云,你姐他们去墨涵的学校,到底怎么了?
林由云说,没啥,就是过去看看墨涵。
胡大妈有些生气,说,胡说,墨涵就快放假了,他们就等不了这几天?千里迢迢的就过去南方那边看去?还是墨涵有事了。再说你姐那身体,说走就走,要不是大事,能那样?
林由云一听这话,感觉母亲知道些什么,就问,妈,你说我姐的身体咋了?
胡大妈停顿了一会儿,说,一会儿我给你爸做完饭,我过去一趟,你别走,在家等我,我得好好了解清楚,要不,我这心里可不踏实。
林由云忙说,那,妈,你别骑自行车来,路上车多,打车来,我给你报销。
胡大妈说,知道了。
挂了机,林由云心中忐忑,具体墨涵那边怎么了,她也不清楚,她只知道,墨涵一向开朗,可是毕竟那么年轻,心里经受力还是有限,不是遇到什么事,怎么会自杀?就算脱离危险救了回来,可是以后可得好好进行心理治疗。
现在母亲这么急,临走姐姐明明是没有和父母说过什么,他们怎么知道的?还是,父亲不知道,母亲一个人听说了墨涵的事情?
水饺好了,热乎乎的盛了一碗,但是没有胃口,不知道在姐姐家里还要住几天,林寻勇那边生意怎样?他又上班,还是倒班,又得打理快餐店,多累呀,刘文婉又怎样了?好好地,住院了,这个女人可是够命苦的。想想,自己也还是挺幸福的。父母在堂,兄弟姐妹相处的还好,尤其和姐姐,更是亲厚。林寻勇虽然缺点明显,优点也突出,自己的工作也挺轻松,就是个在厂里看仪表,这段时间请假不用去,天天在姐姐家里住着,这么大的房子,很舒服,。可是,墨涵那边,到底怎么了?这孩子呀。
正满心里胡思乱想着,就听对讲器响起,林由云摁了一下,问,谁?
传出一个声音,你妈,开门呢。
林由云就摁开大门,不大会儿,胡大妈就上了楼,一进屋,看见女儿碗里的水饺,一皱眉说,多大个人,就不说给自己正经做顿饭?光吃那些方便食品,你将来还要孩子不了?好好吃上营养的呢哇。
说着,胡大妈把一个尼龙布的兜子放在桌子上,打开来,是个保温桶,林由云看着,问,妈,是什么?
说着就打开,一股香气直钻入鼻孔,周身上下无不舒服。林由云唱着,世上只有妈妈好。
就跑进厨房,拿出一个小碗,盛了碗汤,说,好香的鸡汤,妈,炖了很久?
胡大妈脱了外衣,换了拖鞋,坐在沙发上,四下看了一圈,说,大半天,是乌鸡,用红枣枸杞炖的,给你爸补身子,也给你带过来些。你姐他们到底怎么回事?走的那么急。
林由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墨涵病了,好在脱离危险了,但他们不放心,就过去看去了。妈,你放心,真的没事。你还是当心你和我爸,俩人的身体吧。
胡大妈重重的叹口气,没有说话。看着小女儿香香的喝着汤,脸上不由流露着慈爱的神色,说,慢些喝,烫。三十几岁的人了,还那么性子急。
林由云笑了一下,问,妈,你怎么知道姐姐的事情?
胡大妈愣了一下,不说话。林由云说,妈你偏心,姐姐的事情我都知道。
胡大妈看着女儿又喝第二碗鸡汤,就说,我偏心?这三个里头,就属对你最好,还说我偏心?
林由云笑着说,那你咋啥都不对我说?
胡大妈啊了一声,沉默片刻,还是说,你姐有个同学,和她关系不是一般的好,你姐什么事情都和她说,她就和我说。
林由云不由瞪大眼睛,说,原来妈在姐姐身边还有个间谍?那个同学,应该是王梅?妈,你咋让人家,啥话都和你说?
胡大妈笑了说,她家年前搬到咱家那趟楼了,我买菜的时候看见她,没事就叫她来家吃饭,这么的,拢过来的。
林由云有些吃惊,问,妈,你为啥老让王梅姐来咱家吃饭?
胡大妈嗨呀一声,说,那可是个苦命孩子,年前老公病没了,孩子在外地上大学,当初为了给她老公治病,把大房子都卖了,在咱家那里买了个小户型的,现在一个人住,又内退了,钱开的还少,你姐给介绍的工作,她就给人打工呢。所以我才老叫她来家吃饭,也是为了你姐吗,俩人关系好啊。
林由云咂咂嘴,心里也是一阵叹息,但当着母亲未曾流露,心想,人到中年,倒多风多雨了。但愿老天有眼吧。
胡大妈坐了一会儿,又在大女儿屋里到处转了一圈,说,我倒不咋来,你姐家就是大,就是好。吃完了?
林由云把保温桶洗的干干净净,放回母亲的尼龙口袋,说,妈,姐这里好多衣服,给你几件?
胡大妈说,我不要,你姐回来,看动她东西,要不高兴了。
林由云说,没啥。
就拉着母亲去了大卧室,拉开衣柜,胡大妈忍不住惊叹,这么多衣服,你姐都穿不完。
林由云给母亲挑了件羊绒衫,一条羊毛围巾,一件枣红色外套,胡大妈说,你姐净是好东西,这衣服样式都挺大方。
林由云把母亲拉到穿衣镜前,说,妈,你看你穿上这件外衣,多年轻啊。
胡大妈笑着嗔怪女儿,你私自把你姐的衣服给妈,你姐乐意呀?
林由云满不在乎,说,有啥不乐意?我从来都是想穿她的衣服就拿走,只不过, 她老是买一些样子老气的。对了,姐也给你买衣服,你咋老是不要?
胡大妈说,不寻思,给你们省几个吗?我看这些旧衣服,也挺好。
胡大妈担心老伴,觉得自己走了半天,老伴在家里有点儿啥事,该着急了,就要回家,林由云说,妈,咱俩一起回。我也回去看看爸。
胡大妈很开心,就一口答应,林由云穿好衣服,锁好门,和母亲一起下楼,母女俩边走边闲唠嗑。
胡大妈说,你每天打车,多费呀。要不自己买台车,出行也方便。
林由云想起一件往事,心里一阵悸动,但在母亲面前,没有表露,只是说,买车干啥?养车很贵呢。
胡大妈说,那是,不买车,打车也方便。多攒点钱,要个孩子,你都多大了?该要还得要,我现在还有精力,能帮你看,再过几年,你也不好要,我也没劲了。
林由云说,我要和林寻勇好好商量,是得要了。
正说着,对面一个老太,出来遛狗,看见胡大妈,愣了一会儿,眼神定定的看着胡大妈,胡大妈也眯缝着眼睛看着她,俩人几乎同时喊出,是你呀。
那个老太显得很高兴,问,桂英,你来这里干啥?
胡大妈不知怎么,显得很不自然,看着小女儿,很勉强的说,来我女儿家。
.老太看着林由云,说,这是个好孩子,上午帮我从超市拎了一大袋子东西。是你女儿?
胡大妈脸色很是紧张,说,啊。
老太就好像查户口,问的很仔细,你就这个女儿啊?
胡大妈开始不耐烦了,说,这里是大女儿家,这是我小女儿,我还有事,林由云,走。
林由云不知道母亲为何不高兴,忙跟上母亲匆匆的步伐,胡大妈边走边说,以后这个老太,你少理她,有神经病,说啥你也别信。
林由云问了一句,妈,你们以前认识?
胡大妈哼了一声,林由云又说,我看她可精明了。
胡大妈忽然激动了,生气的说,你妈说啥,你听就是,那么多话干啥?
她快步走着,大声说着,正好前方开来一辆车,胡大妈一时间没看见,脚下步子急了,差点儿撞上,亏了那辆车,开的慢,又立即停下,林由云吓了一跳,忙过去扶住母亲,连声问,妈,你没事吧?
胡大妈惊魂未定,一半时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小女儿,一再说,你可要记住,那个老太,无论和你说啥,你都不要信她的,她有神经病,记住没?
母亲很少如此激动,林由云很是担心,忙答应着。再看,那辆车的主人下了车,过来问,大娘,您没事吧?林由云,这位是你什么人?
林由云一抬头,看到是王春望,不由有些尴尬,胡大妈说,你们认识啊?这是我女儿,我没事。
王春望看着胡大妈和林由云,心想,母女吗?一点儿也不像。
胡大妈年轻时,应该也是个好看的女人。现在也能看出青年时候的摸样,淡淡眼眉,细小的眼睛,鼻直口唇薄,很是精干。而林由云是柳眉大眼,小巧的鼻子,圆嘟嘟的嘴唇,虽然没有青年时候的清纯神采,脸上也不如那时候的紧致,但依然显得比实际年龄年轻好多,别有一番风韵。
王春望的车上又下来一个人,叫着,胡林由云。
林由云看过去,不由又惊又喜,唤道,朱老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