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好订的民宿之类的吗?怎么又住酒店?”
“姑娘,这不是酒店,只是门面有点像,里面全部是按你的风格找的民舍了。”
住所还真并不赖。除了前面的装修辉煌,再步行几里,后面再呈现出原本的模样,是一个二层楼的小公寓,整栋房子隐藏于几株枝繁叶茂、绿荫如盖的大绿树下,与世隔绝。
“真想一辈子就住这里了。”苏是刚称赞完,就听一附近有座工厂传出的巨大嘈杂声无时无刻不在耳边萦绕,提醒她别忘了自己身处何地、过着怎样的生活。
笙湖无奈地耸了耸肩膀。
“这就是你的理想园吗?”
“接近而已,如果没有刚才那燥音以及马路上的不安全感。我希望白天阳光照着我家花园的玫瑰,晚上有能收获一园子的星星。”
“行了,你说的不就是我们在东城的公寓吗?你看你,在那里呢,又向往这里,来了这里,说得又是家里。”
“我听说这里有点乱,报纸上说晚上时,从附近的穷街陋巷就会突然爆发斗殴的喧闹声,打破原本的寂静。”
“偶尔而已,放心,要像你如此担心的话,天都得塌下来了。”
“对了,笙湖,你记得对面的那个人后来下车了吗?我看他好像就走在我们的后面。”
“亲爱的,虽然那个人年龄都够你叫叔叔了,但是,我还是会吃醋自己的夫人对一个老男人如此念念不忘的。”
“好吧,不说了。真希望明天早晨,鸟儿能在窗外欢啼。没错,就是这种感觉。”
“睡吧!”
“你睡那边去。”
“我不是已经睡到这边了吗?”
拉下灯,苏是心中泛起一股莫名的伤感,迫不及待地又想赶回家中。突然之间,回家成了世上的头等大事,她想回的是江城,她自己的老家。走了这么远的一段路,发现哪里都不是她的归宿。喜欢了两个人,到头来,发现都不能给她安心。
苏是急匆匆地穿过几条空无一人的街巷。家人都已睡下。但书房仍亮着灯——一贯如此,无论她在哪里;不然她所在的地方就会一片黑暗。此外,书房里用于取暖的炉子仍燃着火,窗户也开着。幸好书房外那株椴树的落叶,纷纷飘进开着的窗户,散落在书房地板上。今夜,不知书房地板上散落着多少树叶。她看到母亲回过头来了,却又突然消失,又出现一个男人,是乘风,他凶狠地眼光像是要杀了她,对,想杀了她,苏是一惊,跑了起来。
“怎么了,苏是,醒醒。”
昏黄色的灯光已经打开,苏是看到自己脸上与手心全是冷汗,而边上的笙湖正轻轻摇晃着她。
“做梦了?”
“嗯。”
“没事,没事啊,来,擦把汗,”笙湖刚要起来,却被苏是叫住了,“我自己去冲下澡。”
“我帮你。”
“滚。”
“还好,脑子清醒着的。”洗手间外传笙糊的笑声。
早晨,苏是看到那株椴树的枝叶已非常稀疏。要不了多久,树上的叶子怕是会掉光。
跟笙湖简单吃完那难啃的面包后,走到屋前,然后停下脚步,仔细打量。苏是觉得自己能分辨从这所老公寓传出的每一个细微声音,也知道某扇窗户背后有什么,另一扇窗户背后又有什么。她似乎听见最亲爱的家人在里面熟睡的鼾声,看见他们的美梦在寂静的深夜翩翩起舞。就像自己在许多个夜晚,回到家中,与家人同坐于这片屋檐下;或独坐于雅致而幽静的书房,看着椴树的落叶飘飘荡荡,不断落到地板上,为书房增添又一重雅致和幽静。
“我想回家了。”
“嗯,好,我陪你,刚好正式见见你家人。”
“我想一个人静静。”
苏是看着笙湖,“我跟他分手后,就接受了你,然后跟你分开后,又同他在一起了,现在跟他刚分开,又跟你在一起,我有时都觉得自己像什么呢?难道没有男人的日子就活不下去吗?或是,我又把你们当成了什么呢?对我自己不公平,对你们更不公平,我不应该如果轻易去接受下一段感情,至少在没正式收拾好上一段感情之前。”
“我等你。”
“不要给我压力好吗?这三个字对我来说,还是过于沉重了,我们都经历过一次分离,所以以后更要慎重对待这份感情,让我自己先想清楚。”
苏是从未如今夜这般疲倦,却又觉得似乎无权在这个属于自己的世界歇息。尽管截至目前,谁也没发现,一闭眼,她甚至不知道明天早晨该如何醒来,以后的无数个夜晚又该如何入睡。
西藏的风景很美,但真正入了眼的却不是很多,也许有心事并不适合去旅行,相反还增了不少烦恼,于时苏是提议与笙湖分开两条路线走走,起前他是不同意的,倒不是别的,怕这里治安不好,但在苏是的再三要求下,他只好放手。
西藏的时间有点慢,好像比南方还晚了两个小时,当她小心翼翼地把钥匙插入锁眼,这所公寓还是最原始的开门方式,为了不吵醒笙湖;进门后,她挂好外套,打开走廊的灯;接着迈上通往书房的三级台阶——简直难如登山;最后打开门,进入书房,并再次关上门。
苏是想写点什么,可翻看了整个书柜,发现又找不出一只笔来,还好,自己包里有。
“回来了?”
想不到还是惊醒了他。笑呵呵端着一杯不知是羊奶还是牛奶过来。
“谢谢,你先休息吧。”
“行,我就躺这里休息会。”
打开的窗边有把安乐椅,他就这样坐了下来。等苏是写完几页文字之后,再转身看他,铺在他身上的被子垂至肩膀,一片椴树的落叶粘在那头长发上,随着吹进窗户的风无声地上下起伏;笙湖整个人蜷缩着,安乐椅又大,倒显得他好像瘦小了——他也许会觉得冷吧!
苏是一直看着。
就在此时,又一片树叶落到窗户里来,试想笙湖肯定有很多话想对自己说,而且一心想等着回来,但见到了却发现没有可以说得出口的话来。苏是打算过去唤醒他,紧紧盯着他走上前并俯下身子,打算拿起铺在他身上的小被子。他的呼吸很舒缓,睡得正酣,面带来自梦乡的微笑。
苏是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并尽可能近地挨着他坐到地板上来,然后像素未谋面似的仔细打量他。这个男人将会是她一辈子的依赖吗?紧接着,她头晕目眩,一片茫然。各种想法纷至沓来、彼此缠结。突然之间一切都变了。她又很想独自静一静,所以未唤醒他,只是把小被子换成了大被子铺到他身上。
“我睡着了吗?”
睡眼惺忪,笙湖盯着苏是愣了一会儿,随后双眸恢复神采,并用双臂一下搂住她的脖子。
“看来真是老了,没一会就睡着了。怎么?你写好了吗?可以休息了吗?”
“嗯,好了。不过,不想去别处,就想静静坐着等天亮。”
“那可不行,明天我们还要去另一个景区,免得太累走不动,今天得休息好。何况你现身体也吃不消。”
她与他回到楼下书房,恣意地伸个大懒腰,笙湖却突然抱了她起来,轻轻把她放到床上,又亲了亲额头,“睡吧,做个好梦,晚安!”
苏是真的睡着了,她不再嫉妒那个手捧鲜花的老男人了,树的落叶不断飘进开着的窗户,苏是能感受得到,自己的内心也慢慢安定下来。
“睡了吗?”苏是并不转身,只是轻轻开了口。
另一张床上并没有发出任何回应,想必正睡得香,苏是笑了笑,他睡了也好,失眠是痛苦的,这种痛苦让她一个人得了倒也罢。
她控制着自己不能再多想其他,更不能在这个男人身边时就开始回忆另一个男人来,这是一个坏毛病,她得把自己治好。至于接下来的日子,她只想用工作填满。
海城那边的工作怕是不能再去了,至少,她还放不下那些尊严,怕面对同事们的议论,还有乘风。但如果直接到生月集团上班呢,她又觉得自己像是任由命运的转轮一般直接推自己进了婚姻的城墙里。
她还想再挣扎一回,不想这么早就内定了自己的生活方向。特别是工作上的事。
要么,还是听从欧阳钥提过的,在东城分公司先看看。毕竟地点是适合的,公司的平台也是有的,有熟悉的,有陌生的,有自己擅长的,也有自己想挑战的。
同时,又可以把之前心中的疑惑再持续解开,也好方便潘随歌与小苏,毕竟这两个是她带进公司的,如果现在她自己说走就走,那么他们这两个人怎么办?
至少目前不能如此草率,工作不同感情。想到此处的安排,苏是倒有点睡意袭来了。
原来有心事才会失眠的,而解决了一点点心事就会有睡意一点点来帮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