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
寂静的教室空荡荡的,站在讲台上的徐逸溪用力地刷洗黑板,白色的粉笔迹在水渍下一点点融化,顺着板刷流淌而下,像是乳白色的瀑布,在黑色的背景板下清晰呈现。
现在是下午五点,在一个小时之前,整个学校的绝大部分学生都在悠长而清脆的铃声中离开了学校,背着书包一路小跑,没有任何的留恋。坐在前排徐逸溪稳坐钓鱼台,呆坐在自己位置,盯着黑板上扭曲的线条和完整的公式沉默不语。直到整个教室都人去楼空,他才如提线木偶般缓慢起身,抄着黑板槽里的板刷,用力地帮值日的妹妹清洗黑板。
在传回来的纸条中,墨凝不出意料地希望自己放学的时候能够留下,说是在顶楼的天台等候。虽然之前在自己房间进行台词演练的时候,他就已经猜测到了墨凝接下来的举动,但是当看到纸条上以近乎命令的语气写下的话语时,心跳在一瞬间猛然加速,像是用力敲响的战鼓,激昂的鼓声如电流传遍全身,除了微微的麻木之外就是用力的颤抖。
他捏着钢笔,在纸条上回复了一个简短到极致的‘好’字后,就再无其他。
这个时候话说得再多都不如直接的行动来的直接。意志坚定的剑客从不会对他的敌人多说任何的废话,面对来犯之敌从来都是拔刀出鞘,一刀猛砍,用锐利的刃锋给予最激烈的回应。
“那个……哥哥你确定要一个人去吗?”站在角落等待的夏梦涵轻声问,微弱的声音如同蚊嗡。她搅动手指,眼神中透着不安。“难道哥哥你就不怕她……”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将最后的笔迹洗刷干净,徐逸溪呆呆地看着水洗过的黑板,光滑的板面倒映着他淡漠的面容,没有害怕没有恐惧,就像是独自去见某个不在意的人,准备与没有准备都没有任何所谓。“但是该来的终究是要来的,就像我当初下定决心……要离开她一样。”
“那……哥哥你就一点都不害怕吗?”夏梦涵怯生生地探着脑袋,像个追问到底的战地记者,想要采访这个即将踏上战场的新兵的感受。她举着不存在的话筒,凑到了新兵的嘴边。
“害怕……”徐逸溪顿了顿,似乎在心中暗自比较着自己和男人婆的战斗力差距。他在胸前比划了下,发现自己的作战能力好像还不到对方的……零头?“害怕还是会有一些……但是我觉得应该没有任何的影响。”他自顾自地点点头,像是在为这个即将上场送死的傻逼加油打气,鼓励他能够支持得稍微久一些。
“哥哥说的影响指的……是什么?”战地记者一边低头手写一边不依不饶,接受采访者所说的每个字看起来都那么重要,重要到她必须完整记录。
“就是对战局的影响,”徐逸溪小声解释,声音有些颤抖。“不管害不害怕,最后的结果都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那……徐逸溪先生你觉得你这次出征最后的结果会是什么呢?”记者的话筒继续凑近,“换句话说,就是哥哥你觉得你的胜算有多大?”
“我的胜算?”徐逸溪愣了愣,显然没有想到自己这个腹黑妹妹会提出这样的问题。
他猛然想起了之前被人工智能阿尔法狗暴虐的无数高手,每个人在赛前都觉得自己能够打败这个没有灵魂的电脑程序,但是最后的结果却大相径庭。人类高手无一例外全部倒下,无数新闻的标题都是悲观的看法,人工智能即将称霸世界,没有人能够是其对手。
而被赶鸭子上架的自己只不过是个不会任何功夫的普通人,怎么能够招架住可怕的法狗。
他认真地想了想,像是安慰似的给出了回答。“胜算应该还是有一点吧,不过就像是抛硬币一样,别人都是正反两面,而我则是直立。”
“哥哥……你想说的是什么意思?”夏梦涵显然不是很明白所谓的硬币直立。
徐逸溪将手中的板刷放回了原位,竖了竖自己的衣领,让自己看起来气势十足。“因为……抛硬币几乎从不会出现直立的结果。”他站在门口,看着窗外如血的残阳,轻声喃喃,每个字都透着无奈的悲伤。
天台
就像许多最终对决的知名景点一样让人充满了向往,热血高校中大部分的冲突都是在天台上发生,也是再天台上解决。上天台不厉害,能够活着从天台上走下来才是最厉害的。
当初的西门吹雪和叶孤城,两大绝世强者站在紫禁之巅进行剑术比试,争夺天下第一的名号。那一天万人空巷,所有人都站在紫禁城之下抬头仰望如同众星拱月,一起见证至强者的诞生。不过参加决斗的两人都是绝世剑客,战斗力也几乎都在一个水平线上,打斗场面也极具观赏性。而他只不是一个客栈打杂的,战斗力近乎为零,面对对方爆表的强大实力,恐怕都不是一合之敌。
试问他何德何能能够和恐怖的男人婆一起出现在天台之上,进行最终决战。
不过他现在就算再害怕也只能硬着头皮,颤抖小腿顺着楼梯向决战的舞台走去。对方可是点名道姓要他上台进行比试,而他却没有任何拒绝的可能。就算有人对这样没有悬念的打斗颇有微词,但摄于对方可怕的实力也不敢私自妄言,只能小声嘀咕,表示自己的抗议。
眼前的铁门虚掩,橘色的夕阳渗出,照耀在最后的阶梯之上。他微微叹气,猛地推开,像是打开了异世界的大门。
晚霞昏黄,落日依垂,玉立少女亭亭,火红的洛丽塔长裙将她玲珑的身线覆盖。拂过的凉风微微,撩动细长的耳发,像是摇动柳絮,柔柔弱弱。她踏着黑色小皮鞋轻敲着地面,光滑的鞋面倒映着黄昏的微光。女孩像是燃烧着烈火的凤凰,在红色的夕阳下骄傲振翅,发出让人赞叹的啼鸣。
站在门口的徐逸溪张大了嘴巴,眼睛几乎突出。他完全不敢相信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是过去那个粗鲁到让人害怕的男人婆,娇柔的身影与过去的相比,如彻底的脱胎换骨,将少女的柔软演绎到了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