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枫来到路中央,像平时打车一样,招了招手。由于车子都以蜗速前进,或许是因为路面上积雪。
这样的马路并没有什么危险,陈枫大摇大摆地招手。放到平时,这就是作死。但现在,全世界似乎只有他一个人,站在路中央打车,真的很刺激。一辆又一辆小车,慢悠悠地从他身边路过,却没有一辆停留。
黑影,白影,黑影,白影……陈枫从没有这么怀念过绿皮出租和蓝皮大客。为什么全都是黑白双煞……
由于车子的黑色玻璃,陈枫看不清里面究竟有什么人。一路上既没有尾气,也没有车灯,而且没有车牌。
陈枫抱怨着:“就没有开出租车的吗?”
就在他百无聊赖之际,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传来,是车来了!
猛地回头,惊讶地发现迎面驶来一辆车,好在车速不快,能反应过来。
陈枫左躲,没想到车子好像是配合他,也左拐一下。陈枫右躲,车子也右拐一下。平时走路和人迎面,经常会出现这样的状况,两个人左右互让,却总是错不开。但这次不同的是,即将相撞的不是人和人,而是人和车。
陈枫感慨,驾考不过关害死人啊!一秒钟后,来不及任何反应,人与车子激情碰撞。那一刻时间似乎被无限拉长了,陈枫幻想着,自己或许会飞起来,划出一道人肉弧线。
“还没被撞死过……西八……”
死亡真的可怕吗?或许只不过是又一次的轮回罢了……
陈枫紧闭双眼,双手挡头,做出骑马蹲裆的防御姿势。“咚”的一声,撞击如期而至,陈枫应声倒在地上。
这个声音比他预料的要小很多,而且完全没有感到疼痛。像是被一个皮球撞了一下,他不痛不痒,倒下去完全是因为自己吓自己。许久之后,惊魂甫定的陈枫才从马路上站起来,掸掸身上的雪,回头去看满地狼藉的车祸现场。
一大堆废铁摊在地上,已经没有车型。陈枫拍拍自己的脑袋,又掐了一下大腿,确定自己并没有练成传说中的金刚不坏神功。
“难道?我打通了任督二脉?”
这世上当然没有所谓的任督二脉,就算有也必须和主角光环一起出现。陈枫到现在就已经死了两次,不仅没光环,简直就是伸手不见五指。
走上去看个仔细,才发现车子居然被陈枫一分为二,撞成两截。车轮飞出老远,陈枫看得吃惊,谁也没见过扁平的轮子,就像几张纸叠在一起。
车子燃起熊熊烈火,传递危险的信号。在烂俗的好莱坞电影里,男人从不直面爆炸,留给烈火的只能是背影。可陈枫并不是烂俗电影的主角,如果烧的是真车,他一定会害怕,但这车似乎不太对劲。
恍惚间,陈枫发现在车里还有一只人手。正义感使然,陈枫毫不犹豫地冲上去救人,一去就傻眼了。
映入眼帘的场景让他恐怕一辈子都没法忘记。两个纸人在火焰中痛苦地挣扎,并发出不和谐的声音。纸壳与木杆制成的车子,边烧边发出呼呼声。
怪不得一撞就碎了,原来是辆纸车。陈枫没想到,自己人生中第一次撞车,居然把车撞翻了。
火光之中,依稀可见,车里全是钱。有钱不积极,脑子有问题,陈枫见钱眼开,展开了抢救性发掘,从没有着火的地方拽出一摞钱。
刚以为自己发财了,仔细一看,最小的面值一千亿,印着各种各样的玉皇大帝,陈枫吓得把钱扔到地上。由此可见,地狱里的经济并不景气,乱印钞票。导致通货膨胀已经这么严重。
陈枫已经意识到,果然身处的已不是人间。不同于一直以来的恐惧,一丝痛苦和麻木涌上心头,生而为人是那么珍贵,可他却没有珍惜。
曾经,有一个爱搞小发明,爱助人为乐的美国小老头竖锯,他曾经说过:“人活着多半不知感激,你以后不会了。”
陈枫也是此刻才有了追悔莫及的感受,他以后,不会了。
带着遗憾,他把纸烧了。钱烧的很快,纸人烧的很慢,纸人背上还用毛笔写了几个字:
“尊父刘庆喜大人之奴仆”,“家父刘庆喜大人之奴婢”,“家父刘庆喜大人之座驾”。
陈枫喃喃自语:“这个叫尊父刘庆喜大人的,对不起喽……”
过了一会。这个“刘庆喜”的一双奴仆和一辆车,在冬日的干燥的风中化为灰烬。陈枫只能闻到烧焦的味道。空气中的烟烬挥之不去,烧车的这一块地方隐天蔽日,俨然成了雾霾plus,简直就是寂静岭既视感。
陈枫就站在地上一团灰前,不知道该做点什么。想了半天,只好深鞠三躬,以示抱歉,渴望“刘庆喜”能真的原谅他。
就像是“刘庆喜”泉下有知,一阵萧瑟的冬风略过,烟尘瞬间吹散了不少。陈枫飞跑出烟尘,离车远远的。
这一神奇的经历让陈枫长了见识,也吓破了胆。原来烧的纸人纸车真是能寄过来的,刚才的马是什么似乎也不言自明了。
茫然无措的陈枫继续观察这个陌生的世界,车子已经看不出端倪,只能抬头看信号灯。这一看倒看出大事来。
信号灯发生不易察觉的变化,陈枫极目远眺,才看清楚,那分明就是微弱的蠕动。之前因为天空灰蒙蒙看不清,直到现在才知道阴影下面有东西。
正看着,一串红色的液体滴下来。在雪白的马路上格外刺眼,如同开放的冬梅。确认了以后,陈枫倒吸一口凉气,阴影下藏着的原来是人头。而且每当有车经过,几颗人头就张开大嘴,灰色天空下,一颗颗人头格外诡异。
低落的红色液体是眼里流的血泪,有时还会直接滴在车上。从司机的角度是可以清楚地看到人头的,可车子就这样若无其事的驶过。
这tmd是信号灯?!!陈枫平静了没多久的小心脏又差点爆炸。不知所措的人总是没头没脑的逃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