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到了安庆宗与荣义郡主大婚之日,这是玄宗帝亲赐的婚约,长安官员纷纷上门道贺,再有这是岐王嫁女,自然是大事,纵然杨国忠与安家不和,却也不敢阻止一众官员参加婚宴,甚至连他自己也奉上了重礼。
卓亦疏本坐在安府之中,以受邀宾客的身份前来参加婚宴,又听得高险峰来禀,果然在周围发现了宁珂等人的踪迹。
冉吟怀说道:“杨观山已然被擒,却不想文隐阁依然不肯善罢甘休。”
卓亦疏轻笑一声,说道:“跳梁小丑,何足道哉。”
当下卓亦疏离席而去,却将其余人全都留在安府之中,冉吟怀和云潇湘待在安庆仪身边,以防文隐阁向她下手,别人见了都以为她们只是闺中密友,自然不会多想,而高险峰等人都在安府之中,一来是防备着文隐阁,二来就是找机会接应公孙和。
而唐澈则隐于暗中,她不愿现身,所以踪迹不显。
卓亦疏来到朱雀大街,这是长安城中的主路,也是岐王府去往安府的必经之路,迎亲队伍就要从这里经过。
此时未到吉时,迎亲队伍尚未出发,卓亦疏来到此处是要提前做防备,文隐阁要是想搅乱大婚,这里是下手的最好时机。
正在这时,却见王摩诘经过此处,他见到卓亦疏也是一喜,下马而来,拱手道:“公子怎么在这?”
“我的手下发现了文隐阁的踪迹,我来会会他们。”卓亦疏满不在乎的说道,显然是不把文隐阁放在眼里。
可王摩诘听后却是眉头一皱,思忖以后说道:“我听说前些天公子和文隐阁的人斗了一场,擒下了文隐阁刑堂之主杨观山。”
王摩诘手握惊风司,如今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对付文隐阁,长安中的变故自然逃不过他的掌握,所以此时卓亦疏听得此话也不意外,只是说道:“不错,确有此事。”
“是我请求汝阳王在长安缉拿文隐阁,却不想竟险些让王爷丢了性命,若真是如此,那我可是万死难辞其咎,幸而公子出手,王爷才能安然无恙,如此也可谓是救了我一命,王摩诘多谢公子。”说着话深施一礼,以他这般身份如此行礼,那自然是诚心诚意,旋即听他续道:“公子有所不知,杨观山是文隐阁中的首脑人物,我几经擒拿却都无功而返,却不想他竟然敢来长安,当真是胆大包天。”
卓亦疏说道:“现下他已成了阶下囚,不足为惧。”
王摩诘听后却是说道:“只是如今杨国忠已向皇上上奏,要由他来审问杨观山,如此一来,王爷好不容易立下的大功就要被杨国忠抢走了。”
卓亦疏皱眉道:“杨国忠竟然如此卑鄙无耻。”
王摩诘叹道:“王爷身份特殊,自是不敢争功,只得应允,定于今日将杨观山交给杨国忠。”
擒下杨观山固然是大功一件,却也比不上审问他的功劳大,杨观山是文隐阁的首领,知道的秘密肯定不少,只需审出一两件来,就能对文隐阁造成毁灭性的打击,甚至能以此除掉李唐王室的心腹大患,而杨观山本是不良人擒下的,本该由不良帅李琎审问,可杨国忠在这个时候横插一杠,显然是要抢功,李琎争他不过,只能自认倒霉。
王摩诘拜别卓亦疏,兀自向安府走去,他虽与安禄山关系不好,但今天毕竟是岐王嫁女,王摩诘和岐王李范关系莫逆,自然是要上门祝贺。
王摩诘走后不久,卓亦疏便即发现了宁珂,他正鬼鬼祟祟的隐藏在人群之中,本来他伪装的极好,唯一的破绽就在他的步伐,根本不是普通百姓能走出的,必然是身负高强武功的人。
卓亦疏轻笑一声,闪身而至。
伪装的宁珂也是小心戒备,可卓亦疏的疾踪步何等厉害,如鬼魅般来到他身旁,卓亦疏并未伪装,宁珂自然一眼就看出了他的身份,当即一惊,将手伸向自己腰间,就要抽出婴牙刀。
卓亦疏不想在这动手,是怕伤了无辜百姓,当即轻笑一声,伸手搭在他的手臂上,别人看了还以为是久别重逢的老友正在打招呼,实际上两人正在以内力较量。
宁珂知道卓亦疏武功高强,自然不敢有丝毫怠慢,内力激荡而出,卓亦疏脸上仍是轻佻不恭,掌中剑劲发力,宁珂立时感觉似有千百柄利剑袭来。
但这里毕竟是在大街上,自然不利于动手,卓亦疏心中一动,掌中继而加力,脚下疾踪步展开,宁珂抵挡不住,只得任他拉拽,两人并肩走入一旁的小巷之中。
这里虽然毗邻朱雀大街,但人烟稀少,自然不怕伤及别人。
卓亦疏掌中一震,宁珂立时后退数步。
宁珂心中大惊,赶忙取出婴牙刀。
卓亦疏的饮怨剑就在腰间,但他却不去取,而是轻笑着看向宁珂,开口道:“文隐阁还真是阴魂不散,你这是要对迎亲队伍下手吗?”
卓亦疏的语气并不严厉,甚至轻笑连连,但宁珂却不敢怠慢,心中暗道:初见他时我与他的武功尚在伯仲之间,可后来每见他一次,便知他的武功进境不少,越发的难以对付,也不知他是有何等奇遇。
其实卓亦疏固然是有奇遇,但更多的还是自身苦练,又有‘化’字诀在身,宁珂与他交手越多,快刀中的破绽也就越清晰,两人差距自然越来越大。
宁珂自然不想与卓亦疏动手,幸而今日还有后招,便即笑道:“公子武功盖世,宁珂甘拜下风,想来公子以金宵宗主之尊也不会为难我。”
卓亦疏轻笑道:“你既已认输,我自然不会为难,但今日你需得在这里待好了。”
宁珂却道:“我尚有要事,恐不能久陪了。”
卓亦疏闻言却仍是轻笑道:“我不让你走,你走得了吗?”
卓亦疏话不可谓不狂妄,饶是宁珂心中惧他却也不禁脸色一变。
这时却忽听得有人说道:“公子好大的口气,看样子丝毫不把我文隐阁放在眼里。”
只见一人纵身而来,几个起落后便已到了近前。
卓亦疏向前看去,只见来人是个花甲老者,一头白发,身形干枯瘦弱,脸上似乎只有一层皮包裹,双手枯如寒冬之中的树枝,似乎一阵风吹来就能将他吹倒。
眼见来人,宁珂心中打定,回身行礼道:“柳长老,这里就要交给您老人家了。”
老者道:“你就在一旁看着,看我是如何擒下他的。”
宁珂听后眉头微皱,但却只是一闪而逝,很快恢复如常,恭敬说道:“是。”
卓亦疏见此也是疑惑,他本以为老者会让宁珂去安府搅闹婚礼,却不想竟让他留在此地。
只见老者上前一步,抱拳道:“老夫柳三刻,久闻卓宗主的大名,今日一见,幸何如之。”
卓亦疏听后轻笑一声,自己从未听过这人。
柳三刻似乎知他心中所想,便即又道:“公子不认得我,但我却知道公子,早就有心来领教公子的高招,今天正好有了机会,还请卓宗主不吝赐教。”
卓亦疏笑道:“好说。”
柳三刻神情严肃,当即摆开架势,他适才虽然说得客气,但如今一经动手,立时像是换了个人,当即猛攻而来,掌势劈落而下。
眼见于此,卓亦疏便知柳三刻内力深厚,实是劲敌,当下使出灵犀奔撞,抬掌迎去。
两人对了一掌,各自惊叹,柳三刻暗道:他以掌化剑,当真是神奇无比,依的应是道家功夫,而所用剑法也属上等,世上的高深功夫皆是自成一脉,就算有道家神功为根基,却也难以融合,但他却能以掌化剑,实是让人惊叹,也只有他这般颖悟绝伦的人物才能使出这般神奇的功夫。
两人疾对数招,自是互不相让,卓亦疏也是惊愕的发现柳三刻虽然身形干枯,但是内力如海,丝毫不输给壮年男子,当下也不禁心中惊叹,文隐阁中如此藏龙卧虎,当真是高手辈出,杨原手握这么多绝世高手,难怪敢于挑战李唐王室,意欲兴复大隋。
斗得多时,又见乐二疾行而来,卓亦疏见对方又来强援,却是轻笑连连,丝毫不以为惧。
可乐二并未上前,而是兀自站在一旁,向柳三刻点了点头。
柳三刻见后眼中闪过喜色,当即连出数掌,而后纵身跃出战圈。
卓亦疏心中疑惑,却听柳三刻说道:“卓宗主果然盛名无虚,老朽今日尚有要事,不能多陪了,告辞。”
说完之后转身就走,宁珂紧随其后,乐二向卓亦疏行了一礼,然后也赶忙跟了上去。
这时高险峰疾行而来,眼见那三人远去,知道卓亦疏必然是和他们动了手,心中不免担忧,却见卓亦疏毫发无损,这才松了口气,又听卓亦疏问道:“你怎么来了?”
高险峰说道:“公子,咱们上当了。”
卓亦疏闻言一怔,问道:“此话怎讲?”
高险峰说道:“公子走后,文隐阁的乐二和乐四果然前来搅闹,却被我们几个击退,婚宴上的宾客未受影响,只有王摩诘王大人察觉到了异常,并来向我询问,得知是文隐阁来了便也没再说什么,可后来有人来向王大人传递消息,王大人听后立时脸色大变,向我们询问公子的去向,我们本来不知,王大人便让我来给公子带话,他自己则赶往别处了。”
卓亦疏问道:“带的什么话?”
高险峰说道:“王大人说文隐阁来搅闹婚礼只是混淆之计,他们真正的目的是要救走杨观山,而且在王大人得到消息的时候,杨原已经得手了。”
卓亦疏闻言不禁眉头一皱,说道:“杨原来长安了?”
高险峰点了点头。
杨原身为大唐的通缉要犯,竟然铤而走险的来到长安搭救杨观山,可见杨观山在文隐阁中的地位,他也必然掌握了很多辛密,一旦被朝廷知道,文隐阁必然难以保全。
高险峰又道:“唐姑娘和白九君动了手。”
卓亦疏听后并未有太多表示,杨国忠和安禄山不和,肯定要在他儿子的婚礼上动些手脚,这事杨国忠不便亲自出面,所以派了白九君前来。
如今各路人马均已退走,安庆宗和荣义郡主的大婚得以安然无恙,也算是有惊无险,两人终成夫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