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沙派位于南海,那里有数不清的岛屿,西沙派占据的也不过寥寥两三座小岛,除此之外也有别的门派占岛为王,所以南海之地错综复杂,大小势力数不胜数。
此时孙老头眼见左丘望鏖战摩尼护法,他的眼神中却有许多意外之色,孙老头暗道:金宵宗主虽然年纪不大,但手眼通天,能聚集这等异人本也不足为奇,可还是有些出人意料。
思虑许久,孙老头仍是没有忍住心中之意,趁着左丘望和摩尼护法打斗之时来到卓亦疏身边,低声问道:“卓公子,这位左丘先生的机关术如此厉害,却不知师从何人?”
听得孙老头发问,卓亦疏却是颇感意外,却也答道:“我没问过他的师承。”
金宵宗是云锦传到卓亦疏手中的,而高险峰等人也都是云锦收服的,金宵宗存在的意义是为了对抗安禄山,宗中的各路奇人也都是心怀天下之辈,知道安禄山祸国殃民,眼看着大唐的锦绣江山就要毁于这胡臣之手,所以方才甘心跟随云锦,只盼能击垮安禄山还天下一个太平,如今虽然卓亦疏身居宗主之位,但入宗时间却是最短的,只道高险峰等人皆是奇人异士,可对于众人的师承却是从未问过。
孙老头的武功虽然不及卓亦疏,但他毕竟是一派之主,颇善识人之术,此时自是看出卓亦疏绝没有刻意诓骗,是以孙老头便即又道:“在下所掌的西沙派位于南海的西沙岛上,那南海广阔无边,也不知有多少座岛屿,而在海域深处有一门派名为翠微岛,这个门派的人物神出鬼没,其下门人皆有出神入化之能,虽平日里深藏若虚,但却是可与凌霆府相提并论的存在。”
大唐极南之地属岭南道,而岭南道的江湖门派以凌霆府为尊,凌霆府之名响彻江湖,可与兰陵剑派、长离山庄等相提并论,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门派,虽然久居岭南,但对中原江湖仍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
可这个孙老头口中的翠微岛却是名不见经传,江湖中少有人听过其名,卓亦疏也是从未有过耳闻,但孙老头却是神色凝重、言之凿凿的称其可与名震天下的凌霆府同日而语。
又听孙老头续道:“实际上翠微岛虽然行事低调,但手段极其厉害,两年前有十四家门派得罪了翠微岛的高手,而后只一夜之间尽数被其灭门,如此之事不胜枚举,只要得罪了翠微岛的人,就只有死路一条。”
卓亦疏听后却道:“你与我说这些有何用意?”
孙老头答道:“据我所知,翠微岛最为厉害的依仗就是其机关之术,实有神鬼难测之力,而据我观之,左丘先生的机括暗器与翠微岛的机关术如出一辙。”
听到这时,卓亦疏‘咦’了一声,然后说道:“你是说左丘望是翠微岛的人?”
“不敢。”孙老头答道:“老朽不敢断言,只是曾有幸见过翠微岛的高人出手,那机关之术与左丘先生的一般无二,尤其是那白虎刀匣,我更是亲眼见过翠微岛的高手使出。”
白虎刀匣是左丘望的机括兵器,曾以此来试探卓亦疏。
在江湖之中,转投别派的事可大可小,主要是看改派之人所为何事,而卓亦疏从未听左丘望提起过翠微岛之名,所以心中自然疑惑。
孙老头思忖半饷,又道:“老朽只是胡言,虽然岭南道各派对翠微岛颇多畏惧,但以公子之能自是远胜他们,本该无须担心。”
妄参别派事宜乃是江湖大忌,但翠微岛行事无常,绝非名门正派,其门下弟子出现在金宵宗中,也不知是福是祸,而卓亦疏救过孙婉的性命,所以孙老头对他感激不尽,这才甘冒风险向卓亦疏明言相告。
说完这些话后,孙老头便即退到一旁。
卓亦疏转头向庄修平问道:“左丘望的来历你可知晓?”
庄修平没听到孙老头的话,此时听得卓亦疏有此一问先是一愣,然后答道:“他是肃州人士,云老宗主去玉门关时遇见的他,那时他因得罪了当地权贵从而深陷牢狱之灾,云老宗主敬他忠义,所以率领我们出手相助。”
“他这一身机关术是从何处学来的?”卓亦疏又问道。
庄修平不知卓亦疏为何突然对左丘望这么有兴趣,但他仍是答道:“左丘望家中有本古籍,据说是先秦墨家所遗落的典籍,记录着精妙的机关之术,只是那其中记载的机关术极为复杂难懂,是以无人学会,左丘望天生聪颖,再加上肯下苦功,这才学了个五六成,虽然只有半数,但却也足够用了。”
“左丘望去过岭南道吗?”卓亦疏忽然问道。
庄修平楞了一下,然后回道:“没有,左丘望自幼在肃州生活,家中颇有钱财,所以他出事前既没有考取功名也没有四处游历,而是在家中专心钻研机关术,若不是后来出了事,他也不会跟随云老宗主四处游走。”庄修平说到这顿了一下,然后又说了句:“这些都是左丘望自己说的,他对我们没有隐瞒。”
卓亦疏心中暗道:翠微岛之名我从未听过,据孙老头所言,这家门派在南海岛上,而左丘望却始终在肃州生活,这两地相隔万里,绝无可能会有联系,若是说翠微岛有人到中原游历时看重左丘望的资质从而传他机关术倒也说得过去,可左丘望却说自己的机关术得于家中古籍,如此说来显然并非别人所授,可为何他的白虎刀匣却与翠微岛的机关术不谋而合,而且据孙老头所言,左丘望与翠微岛相同的地方不只是白虎刀匣,而是所有机关术全都如出一辙,这不正是说明左丘望的机关术应是与翠微岛同属一脉吗,难不成翠微岛也有墨家古籍?
卓亦疏自然不会因为孙老头的几句话就怀疑左丘望有何不轨之心,只是这其中的缘由实是难以揣测,这才让卓亦疏疑惑不已,而他直觉此事非同小可,但为何有此感觉却又无从得知。
这时听得一声惊呼,抬头看时,只见与左丘望对战的摩尼护法败下阵来,被左丘望的白虎刀匣打中死穴,登时命陨。
眼见于此,金宵宗等人自是齐声喝彩,而那两名摩尼护法却是脸色极其难看。
卓亦疏轻笑道:“我的话仍然算数,你们两个谁能赢了就可以走了,至于赢不了的......”
卓亦疏没有说下去,但后果已经不言而喻。
两名护法相互看了一眼,心中想法却是各异,其中一人打算鱼死网破,也不管什么比试较量,只想着逃出生天,另一人则有些胆寒,想着服软认输,只求留下一条命就行了。
如此一来,二人自然无法达成共识,而左丘望却又冷笑道:“两位谁先来?”
正在这时,又见一人疾行而来,很快到了众人眼前,来者却是摩尼教四神使之一的南神使。
眼见来人,两名摩尼护法自是心中大喜,虽然这二人并不属南神使统领,但毕竟同为摩尼教众,南神使自然不会见死不救。
南神使眼见此地场景,自是眉头一皱,然后说道:“不知邓遵如何得罪了金宵宗?”
邓遵就是被左丘望所杀的那人,摩尼教虽然源自外邦,但却始终想入大唐传教,是以教中之人都有中原名字,邓遵就是这名护法的中原名字。
此话一出,还不待卓亦疏回话,却见孙老头扑身上前,一边探刀在前一边怒喝道:“摩尼教捉走我女儿,当真不把我西沙派放在眼里吗?”
孙老头虽然失了一只手,但刀法仍然凶狠,此时攻向对手,气势之强让人心中一凛。
南神使眉头一皱,他本不愿横生枝节,若是只得罪了孙老头倒也好说,西沙派是远在南海的门派,就算在这里杀了他们的掌门人,等到消息传回西沙派时早已不知过了多久,所以南神使并不畏惧孙老头,但眼前所见却是孙老头与卓亦疏等人站在一起,显然是同伴,金宵宗高手众多,此时都在这里,纵然是摩尼教神使也不敢轻易得罪,是以此时只怕伤了孙老头会惹得卓亦疏不悦,念及于此,便也不与他生死相向,只是出手抵挡。
但孙老头不依不饶,他既能在南海之上博得一席之地,自然有七分凶狠,又恼怒摩尼教擒走女儿孙婉,再加上自己的一手一耳都是被摩尼教众砍去的,孙老头的怒气更是大盛,刀法由此更加凌厉。
南神使眼见不能善了,便也只能舍弃最初的想法,当即与孙老头对攻数招,孙老头毕竟失了一只手,功力大不如前,久战之后更有力竭之象,左肩处中了一掌,幸而南神使碍于卓亦疏之威不想杀他,所以掌下留情,孙老头这才保住了性命。
孙婉惊呼一声,赶忙上前护住父亲。
南神使本也没想再攻,却仍见卓亦疏纵身来到场中挡在孙老头父女身前,同时轻笑道:“摩尼教当真屡教不改,还想逞凶吗?”
他这话说的轻佻随意,自是未见对方放在眼里。
南神使脸色微变,思忖片刻后便即说道:“不知三名护法如何得罪了各位,在下替他们三个赔罪了。”说着深施一礼,倒也诚意十足。
自摩尼教入中原一来始终是不可一世的模样,就算是在少林寺前摩尼教主败于少林方丈后也不曾服软认输,却不想此时南神使竟会如此放低姿态。
南神使又道:“虽然三名护法得罪了诸位,但邓遵已然搭上了性命,应可算作赔罪了。”
堂堂摩尼教神使竟然如此服了软,对教中护法的死竟然不想报仇,此时不但是卓亦疏等人大感意外,就连另两名护法都觉得不可思议。
南神使眼见众人都不说话,当下也不管他们心中所想,便继续道:“今日我们尚有要事,就不与诸位多待了,告辞。”
说完话一抱拳,然后示意两名护法随自己离去,那两人虽然不解,却也不敢忤逆,便与南神使离开了这里。
待三人走远以后,沈倾从走上前对卓亦疏说道:“事出反常必有妖。”
冉吟怀也上前说道:“南神使急匆匆的离去,必然另有原因。”
高险峰说道:“公子,可否让我先去查探?”
卓亦疏点了点头,今日这番邦蛮夷的行为与从前大相径庭,其中缘由必然不简单,这里是大唐之境,摩尼教若是有所阴谋,必然会损害大唐百姓,所以卓亦疏不会不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