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定远正在凉亭上闲坐着,今日是他生辰,没着官服,一件深蓝色长袍穿身上挡住了他那圆润的身体。
赏着桃花,喝着茶,看着书,正是惬意至极的时候。
猛不丁的看到叶铭痕左手端着一只大碗,右手提着斧子走过来,不由一愣。
放下书本问道:“痕儿这是何意?”
叶铭痕也是没想到在这里看到父亲,这手持凶器还真碰到的不是时候,于是赶忙放下斧子道:“父亲今天起的好早啊,平日里日夜操劳,今日是你生辰,县中又没有什么公事,怎么不多多歇息一会儿。”
叶定远素然一笑:“无妨,多年习惯了,多睡也睡不着,子曰,吾日三省吾身,吾辈饱读诗书之士,自当一一尊行,平日里事务繁忙,今日清闲一下,自然是得多多温习的。”
看着父亲这话语神态间满满正气的神态,叶铭痕感慨万千最终也只是化作心中的一声暗叹。
前世父亲一离世,家道立马中落,真说起来,也和父亲这宁折不弯的性格有相当大的关系。
这般行事,少了圆滑,在官道中难免易得罪人,真到难处时,自然也就没有帮衬的朋友。
那时一家三十多口人,叶铭痕一个人,足足花了二天二夜才一一埋葬,从此成了一颗随风飘荡的浮萍。
不过现今自己已经知道了后续的种种事情,现在自己的所做所为,一切全都是要让这样的惨剧不在重演。
当下叶铭痕向着叶定远告罪道:“即然这样,孩儿先向父亲请个罪,等下孩子做的事会有些煞风景,扰了父亲雅兴还望父亲别怪罪。”
时间不等人,需得早做准备,碗里盛着的正是管家刚杀后留的雄鸡血和狗血,叶铭痕又在里面混了些金粉,所以显的有些炫彩,在阳光的照耀下莹莹生辉。
提笔细细润泽了后,叶铭痕沉吟了半许,走到池塘边,大笔一挥,在桃树身上写下了一章经篇。
这经篇全名为清虚道源篇,此文为清虚宗的功法本源,浩瀚非凡,是道门最为上乘的修行之法,非宗门真传弟子无法习得。
叶铭痕得的只是首篇,这也是他的缘法。
在宗门修行八载时,他也是有一次半夜疼痛难当,无意间摔落在宗门后山之中,在里面发现一具尸骨,才偶然得之,这也是他最大的一个秘密。
他也正是靠着偷习了这功法,方才能在修行紫幽诀时,保持着自身的精神不失。
而王然不疑有他,一直以为叶铭痕被自己以毒术死死控制着,没有防备,才被叶铭痕找得时机,最终偷取了天机石杖。
稍微等了一会,直到鲜血没入树身,便可以看到那经篇字迹似有神力一般,吸引着周边的气象。
亭院内不知何时,似起了风,若影若现之中,似有道道灵力顺着树身盘旋,显的奇异丰凡。
然后在叶定远诧异的目光中,叶铭痕抡起斧子,正正砍下。
连砍数下,咔的声响,桃树应声而倒,大半枝叶掉落在池塘上,激起朵朵浪花,当真是畅快的很。
三下五除二,将桃树枝叶剔除,独独留了中间一根直立的树身。
去除树皮之后,隐约还可看见上面还有道道细小经文,如盘龙一般蜿蜒扭动,散发着微弱荧光。
叶铭痕咬破指尖,渗出鲜血涂抹在上面,那神异立消,但树身却显的更加内敛了。
叶铭痕提起树杆随意舞了了两下,耍出几许棍花,却也颇为自得。
他自身底子不差,这树杆虽做的粗糙了些,碗口粗的大小,旁人不方便使用,但他挥舞起来却一点都不费事。
直到这时,这才看到边上叶定远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叶铭痕不由的脸色一红。
放下桃棍道:“父亲受惊了,非是孩子胡闹,实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若是现在说出,父亲怕也不信,父亲再候些许时候,等到了夜间,自然一切就都清楚了。”
叶定远一脸茫然。
正在这时,管家自外走来道:“老爷,少爷,府外来了个道长,自称是道明观观主,前来请罪。”
叶定远听了,却是一愣:“我与道明观主宿日并无来往,今日怎么无故前来请罪。”
他虽严直行事,但并非愚笨之人,不然也做不到如今的地位,看了一眼就近站着的叶铭痕,心中有了思量。
这边叶铭痕却是闻声后面容一喜;“快请道长进来。”
想了一下,叶铭痕又道:“慢点,还是我自己前去迎接。”
当下便跟父亲请了罪,然后随着客家向着门庭走去。
县衙府外,车水马龙,主街上各色叫卖声此起彼伏,颇为繁华。
一县精华汇集之所,自然有着不凡之处,便连门外两房各站着一名待杖门人也感觉是高人一等,正斜眼看着站在面前的道士。
这道士身形削瘦,头上梳了个道髻,看着模样当有五六十岁了,穿着一袭深色长袍,手持着一杆拂尘,一副仙风道骨的神色。
看着卖象,倒是丰凡,所以门房倒也没有赶人,不然早当成要饭的叫花子,拿杖赶的远远的了。
这道士正是得到消息后,匆匆赶来的道明观观主道明子,听闻自家弟子被官府的人捉了,当下急速赶来。
不过到了府外,却是一愣,也不心急了,正眯着眼细细观望,时而微皱眉头。
管家回去报通,等了一会,不见来人,门房就有些不耐烦了了:“话说老道士,你说要见我家少爷,又没有门帖,这也一会了,也没得招见,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框我,害我俩吃了排头,等下可别怪哥俩个不客气。”
道明子微微一笑,轻杨拂尘:“无妨,两位再待些许时间,贫道是否框人自然便知。”
门房斜着眼的看着他,哼哼两声。
恰在此时,中门大开,里面传来一个爽朗笑声,叶铭痕已快步出来:“观主来了,快快请进,小子迎接来迟,见谅见谅。”
道明子冲着叶铭痕微一稽首:“贫道一直在观中修行,听闻自家劣徒惹了事端,忽忽前来,却不知是何事,冲撞了公子。”
叶铭痕宛尔一笑道:“这个事中有些曲折,观主一路前来辛苦,我已经让下人备了斋食,等一起吃些饭菜,我再和观主一一细说可好。”
道明子摸了把长髯:“这饭就先不吃了,贫道日夜精修,带回了弟子,还得回去修习,以免误了修行,公子还是长话短说吧。”
叶铭痕打了个哈哈:“观主言重了了,这来路奔波的,还是先进府内来点吃食,歇息一会细细详说吧,怎么能就这么在大门口站着,这要是说出去,也显的我这没尽上地主之谊呀。”
道明子看了看府内,掐指轻点几许,意味深长的一笑:“贫道非是不愿,恐是此门不好进啊。”
叶铭痕心中不由提了个神,这道明子莫不是猜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