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梅是心病,所以李晔在看望其的时候,答应给孙烨一个合适的职位,没过两天,孙梅的病就好了,任谁看都知道是什么原因。
不过李晔也按照何含烟给的建议,给了孙烨一个位置还不错、但又不会影响到李晔的职务----卫尉寺卿。
卫尉寺,九寺之一,负责掌管军器依仗和帷之类的事务,到了隋唐的时候已经是闲职,虽然有实权,但权力不大。
不过九卿之一,名头上肯定算过得去,毕竟是正三品官职,若是孙梅还不满意,李晔也不会继续惯着对方了。
这天,李晔刚刚从含元殿上完朝回来,李振就拿来一份奏折和一摞资料。
看到奏折中所言和那些资料,李晔脸色很是难看。
“这个事情可以确认是真的吗?”
李振点头肯定道,“陛下,若是没有确凿的证据,臣也不敢来见陛下。根据河中锦衣卫的汇报,这段时间河中盐池产量少了近四分之一,河中方面就觉得有些蹊跷,所以便去调查。
一调查才发现有着很大的问题,有人故意乱做账本,篡改了延迟产量。”
“那多出的那些盐呢?跑哪里去了?”李晔语气很冷。
“根据调查,可能是被人截胡,然后私自卖给了那些盐商,成为私盐。”李振看了看旁边的张威,十分肯定道。
张威心里也有些着急,因为张承业是河中两县盐池的榷盐使,若是真的出现李振所说,那么不管张承业是否卷入其中,都有大麻烦。若是不知情,可能还好点;若是其实主导者,这事就麻烦了。
盐政对于朝廷十分重要,就去年的1300余万贯的收入,盐利贡献了五分之一,差不多240万贯,其中河中盐池就占了150万贯,三川盐池占了90万贯。
可以说,谁动盐利,就是在朝廷身上放血,甚至说是放李晔的血。
李晔没去管张威什么反应,“目前朝廷控制的地方中,盐商只有三家,没听说有私盐流入,难道这三方都在欺瞒朕?”
李晔说的三方自然是张雄、何东和各地盐运司。
张雄和何东是李晔钦点的皇商,都有经营食盐的权力,只是各自的范围不同,所以不会重叠,也不会因为贩盐引发矛盾。
两人旗下的盐庄都是从河中或者三川的盐池以低价拿盐,然后自行贩卖,营利需要上缴一部分为太府寺。
各地盐运司则是朝廷亲自任命,相当于后世的国企,利润直接归属于户部。
去年240万贯的盐利,就是指这部分以及盐池出售给两大皇商的食盐利润。而两大皇商上交的盐利则是归属于太府寺,属于李晔的内库,大概也有100万贯。
不过为了确保不出现太大的矛盾和确保百姓能够吃上食盐,盐运司售出的食盐价格偏低,而何东和张雄旗下盐庄的食盐价格要高一些,同品质的食盐不过却不能超过盐运司价格的30%。
这么说,皇商的盐庄担负着为皇帝赚钱的工具,而盐运司更多的是承担维护稳定的工具,赚钱倒是其次。
若是有私盐流出,对于三家都会有影响,所以除非三家都有参与,否则不可能一点都察觉不到。
李振回答道,“陛下,这些私盐没有流入朝廷直接管辖的地方,而是流向了河东、河阳以及宣武等地,所以两大皇商和盐运司并没有察觉。”
“四分之一?去年河中盐池可能少了将近50万贯?这够朕养活多少大军了?”李晔气得猛拍桌子,怒发冲冠,“给朕查,朕倒要看看谁敢贪了朝廷、贪了朕的钱!”
“请陛下放心。”李振连忙表态道,“不过陛下,这个事可能牵扯有些广,从目前得到的线索可以看出,河中盐池存在问题,肯定有内奸,其次河中节度使王珂可能脱不了干系,还有朝中的一些大臣,甚至还有闻喜裴氏。”
闻喜裴氏本身就在河中,加上其族人遍布朝野,朝廷有闻喜裴氏的人,各地藩镇手下也有闻喜裴氏的人,这就是一张庞大的利益网。
而且现在闻喜裴氏在朝中也有不小的势力,枢密使裴荣、刑部尚书裴贽,都是朝廷重臣。
李晔不禁陷入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看向李振,“李爱卿,这件事就由你去负责查,查出来后无论牵扯谁,由刑部主审!大理寺和御史台负责监督!”
听到皇上这话,李振不禁浑身一震,意识到这一举是一石多鸟。
刑部虽说是六部之一,但是职权并不大,基本只限于对平民及七品以下官员有行刑权,但一般没有处罚权,处罚权基本属于大理寺,而且对中高级的官员也基本归属于三省中的“门下省”监管。
皇上此举无疑是在提升刑部的权力,这次牵扯的官员肯定有一部分不止七品及以下的。这次刑部可以审理七品以上的官员,以后呢,是不是也可以?
不过这次刑部主审也透露出来一些其他意思。
刑部尚书是谁?裴贽,闻喜裴氏出身,而这次私盐一事肯定会牵扯出闻喜裴氏的人,在有着大理寺和御史台的监督,他敢徇私舞弊吗?
这么一来,闻喜裴氏内部肯定会分裂,这样对于作为皇帝的李晔来说,无疑是个好事。
没想到只是一件事,就能让陛下想到这么多,李振心里也不得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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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李振走后,李晔看了看一旁站立不安的张威,敲着桌子。
“张威,你觉得这件事,承业在里面充当了什么角色?”李晔抬头问道。
张威吓得头冒冷汗,鞠躬回答道,“陛下,承业应该没有参与其中。承业的为人,老奴清楚,陛下也应该清楚,之前无论是担任监察署丞,还是军械司丞,都是兢兢业业。
虽说老奴这种天生不完整的人喜欢钱、权和名利,但老奴可以保证承业不是这样的人。
老奴算是比较贪财的,但也知道什么东西可以拿,什么不可以拿,承业比老奴聪明,肯定知道盐池对于陛下、对于朝廷的重要性。”
对于李晔,张威毕竟跟了多年,哪怕是重生后的李晔也与其相处了八年,又是朝夕相处,怎么可能不了解李晔的性格。
贪钱可以,张威也没想到能瞒过李晔,不过他却知道,只要不触动李晔的底线,对方根本不会追究他。水至清则无鱼,没有什么制度可以杜绝贪污,因为人性本身就是贪婪的。
就像乾隆不知道和是贪官?但为什么乾隆不杀和,因为和能办事,可以让乾隆不去追究和的贪污一事。
李晔也是如此,只要别过分,他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且在官员的待遇上,也在逐步提升,不然怎么留人。
看着张威在那里不断为张承业开脱,李晔也有些惊讶,不过想到张氏兄弟也算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李晔沉声道,“你派人去告诉他,若是他参与了,就让他收手,把该吐的钱吐出来,把相关的人都交出来,朕可以放过他这一次。朕不希望最后是锦衣卫查出来这个事,到时候,就别怪朕不顾昔日情面。”
“谢陛下!老奴代承业谢过陛下!”
情绪激动的张威一直给李晔行礼,也让李晔有些不耐烦,挥了挥手,“出去吧,让朕待会,把西门君遂给朕叫来。”
就在张威即将离开大殿的时候,李晔的声音传来,并没有刻意压低,仿佛就是想让张威听到。而听到这个名字,张威心里一颤,西门君遂不是普通人啊。
西门、刘、韩、杨,李儇时期的宦官四大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