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一城调任至奉市分公司市场部的消息不胫而走,职场中很奇怪,领导的人事调动或是员工的糗事新闻总能引起大家的热议。白一城调走一事自然也不例外。
白一城从霍城返回枫州的第二天,便感到了员工异样的眼神,有些崇敬,有些嫉妒。不少谣言都传白一城之所以平步青云,呼风唤雨,是因为攀上了刘一勇这颗大树。也有人说白一城的根儿很硬,后台是总部的大领导,还有人说白一城花了足足五十万才买到市场部经理的位置。不过,办公室郝思家主任还是深信白一城的能力,没有能力,哪来的赏识和机遇?
王秀梅知道自己留不住白一城,办公室内寒暄一番,又赠送了白一城一个礼物,礼盒不大,白一城便收下了,到了家才发现是一块带图案的金条,足足50克,图案是一帆风顺。
白一城心道:“省公司市场部经理实际就是公司大管家,手握营销推动的财政大权,每年足有几千万的费用,看来王秀梅准备放长线钓大鱼,打算继续与自己合作!”
白一城离任在即,营销部经理的人选成为了王秀梅最头疼的问题,营业厅经理当中有一些踏实能干的人选,但头脑不够机灵,支公司职能部门中有一些头脑机灵,但缺乏业务敏感度,关键是有些聪明过头。王秀梅对营销部经理这个角色很看重,这个位置既是业务推动的发动机,又是吃回扣拿利润的转化器,最终她采取了宁缺毋滥的态度,暂时把秘书于小慧放在这个位置做统筹和代管。
接下来的几天,白一城收到了很多礼物,多是皮鞋、钱包、腰带、领带之类的男士用品,个个都是国际大品牌,平时白一城都舍不得买。
在枫州的最后一个工作日,部门员工为白一城筹备了一场送别宴,地点不是很高档,但很温馨。支公司盲人王叔和办公室郝思家主任,以及红山县负责人韩得志也都赶来祝贺送别。
白一城职场高升,一派欢快祥和,自然也少不了吹捧和奉承,其中最善于煽风点火的是王帅,举着酒瓶子,扯着嗓子喊道:“要说枫州干部当中,我最佩服的便是白经理。红山霸业,力挽狂澜,谁人不知?e化改革,逆流而上,打响北方革命第一枪!在我眼里,白哥就是牛逼!”
白一城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摆摆手道:“王帅言重了。成绩都是销售队伍真刀真枪干出来的,我只不过是把控一下大的方向,有针对性的投入一些资源。”
盲人王叔把话题带回正轨,道:“一城,我祝你步步高升,来,干一杯!”
白一城的一杯啤酒喝的一滴不剩,王帅顺势又倒上一杯,嚷嚷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来,大家再敬白经理一杯。”
韩得志道:“白哥,以后再想跟你一起喝酒可就难喽!来,今天不醉不归!”
果然是不醉不归,白一城酒量很大,终究抵不过众人的轮番攻击,送别宴结束之时,白一城脚底像踩了棉花,是王帅搀扶着他走到了酒店门口。
正当与众人挥手告别之际,一辆崭新的红色马自达轿车停在白一城身旁,车上走下一人,个头不高,服饰高贵。白一城稳住晃动的眼神,一看竟然是许久未见的赵一帆。
“上车吧。”赵一帆开口说话,没有表情。
车子开往了白一城的住处,二人无话,白一城靠在后座上假装沉醉不醒以缓解尴尬的气氛。赵一帆从后视镜中盯着白一城,道:“调回奉市也不说一声,真是一个无情无义的大橙子。”
“你还是性如烈火,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小花匠。”白一城喘了口粗气,言语仿佛很清醒。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赵一帆嘟囔着打开了车载音响。
歌曲是《high歌》,是赵一帆在半面妆酒吧献唱的那一首,白一城仿佛回到了与赵一帆初识的时光,一切还都是那么的甜蜜美好……
赵一帆固然泼辣不讲理,毕竟是一个弱女子,独立经营着礼品商行也经历了不为人知的辛酸。白一城有些同情,有些辛酸,他好几次鼓起勇气准备说:“跟我回家吧。”可话到嘴边溜了一圈还是止住了。
白一城在想这是为什么?直到车子停在了小区门口,白一城也没想出答案,可能是自己真得不爱赵一帆,从一开始就是!
白一城挪动着松软的身子准备下车,嘴里还不忘感谢,走下车,赵一帆在驾驶室喊了一句:“等一下!”
白一城以为妻子要上楼坐一会,没准要看望一下自己的女儿,谁知赵一帆道:“回到市场部,礼品商行的生意还要继续。虽然分居,但还是夫妻,肥水总不能流到外人田吧!”
金钱和交易充斥着彼此的一切,竟然没有了一丝夫妻情感。白一城失望地点了点头,淡淡道:“好。”
赵一帆驾驶着崭新的红色马自达轿车开走了,黑夜中只剩白一城。
月光下只有一个醉汉。
月色不再朦胧,美丽极了,白一城痴迷的看了半天,此时,他多么想找一个人聊聊天,去探讨梦想、成功、事业、家庭的意义。此时他是事业有成的企业白领,可孤独与不安却充斥着全身,明天他就要离开这座城市,带着名与利回到省城,回到自己可以生根的大城市,突然这里的一切仿佛很陌生!这里的楼宇,这里的街道,这里的同事,甚至这间租住了很久的房子,也许这才是生活原本的样子,山自山,水自水,每个人都只会陪自己走一段路,甚至包括自己的父母,妻子,后代……
人这么辛苦到底为了什么?白一城看着遥远的南方,仿佛在询问早已入土的董先生,也许董先生的回答也是如此:“人活着就是为了吃饭!”
白一城摇摇晃晃走进了家门,这是他在枫州的最后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