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凡世间,没人见过神,但如果有神存在的话,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了吧。
那样惊世骇俗的对点攻击,居然只是在对方眉心上里开了道裂缝,还没有后面那发趁着荒神暴怒时偷袭的飞剑来的有效。
看来这种力大无穷的怪物也不是没有弱点的,起码眼睛就是弱点之一,而且对方似乎没有快速恢复的手段,只能捂住眼睛通过胡乱吼叫来发泄怒火。
就像墨律说的,他已经做完他该做的事了,他只是个帮手,不可能为平息天枢的动乱而拼命,现在离去也是情理之中,武红绫不得不独自一人面对这头发狂的野兽。
武红绫没有趁对面受伤而冒进,因为野兽在受重伤的时候,往往能激发真正凶性,此时反而是最危险的,她在思考应对之法,同时也在等待…。
她突然有种天枢只剩她一人的感觉?这都忙活一晚上了,净是她在处理事情,明明她就是一个很懒的人……剑圣呢?魁星呢?人都到哪儿去了?
按说天枢在云麓城还有不少的布置啊……
很快,愤怒的咆哮变成了高亢嘶哑的音节,荒神似乎在使用某种远古传承的秘法,周身的空间忽然变得焦灼了起来,一股难闻的臭味悄无声息的弥漫,武红绫感受到呼吸到的空气似乎有种灼热的感觉。
“不好!”她迅速做出判断,抓起赵承恩便向后掠去,在她身形撤出十米开外的同时,灼热的气浪席卷而来,荒神周身突然燃起了黑色的火焰,方圆二十米内所有物体都在瞬间融化,就连高密度的青石板都无法承受这种高温的灼烧,融成了气味难为的黑色不明液体,石板下的地面一层一层融化。
这是只有传说中才有的恐怖场景,来自地狱的业火将要焚烧一切的事物,洗尽世间所有的罪恶!
荒神屈膝下蹲,身体呈现出一个预备冲刺的状态,下一刻,庞大的身躯忽然消失了,随之一同消失的还有那业火地狱,原地只余下一片烈火焚原后的焦黑废墟。
武红绫心道不好,那种类似无限灼烧的领域,一旦进入普通人的世界,死伤会变得十分惨重,他到底去哪儿了?
临街的小巷口,荒神邪异的身躯陡然浮现,周身的一切商铺小宅瞬间陷入业火灼烧,化为灰烬,而他身前则站着一位面目坚毅的僧人,在业火炙烤之下,他的僧袍眨眼间便化为飞灰,可那薄薄的僧袍下却有着金刚不坏一般的身躯,随着业火附着上体表,反而从身体内部透射出耀眼的金光。
武红绫都不敢擅自触碰的火焰,于他来说只不过是温暖的阳光,心中有佛,便有佛光投下,庇佑众生。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荒神口中发出威严的咆哮,这是他今夜显得最愤怒的一次,可他的怒火只能通过战斗来发泄!
因骨骼变异而显得十分粗大的拳头对着僧人猛然砸下,僧人双手合十,轻念了一句“阿弥陀佛”,而后随手一拂,像是很自然的把手放在头顶遮阳挡雨似的,轻松写意的接住了荒神暴怒的拳头。
散发着金光的身躯陡然一沉,直撞入地面,余力产生的冲击波摧毁了方圆五米所有地基。
僧人抬头,直视着高自己半身的神话怪物,轻声说:“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要再执迷不悔了。”
“我不是施主,我也不想成佛,这污秽紊乱的世界只有通过杀戮才能回归本源!”
荒神仰天咆哮,本就高大无比的身躯居然又膨胀一圈,肩胛骨处的忽然破裂,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骨裂和摩擦声,左右各两只手从伤口处硬生生挤了出来。
这才是远古荒神的真正形态,牛首人身,着有六臂,所过之处业火焚烧,他是恶神的地面代行者,也是世界的行刑者,替无法下凡的神灵亲手洗涤世间凡人的罪恶。
六只长着鬃毛的手臂同时抓住僧人,将他抬至空中,与荒神等高的位置,铜铃般的牛眼带着憎恨之意,直视着僧人的双眼,嘶吼道:“为什么要来这里,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说罢,六臂同时发力,业火灼烧都无法奈何的金刚不坏之躯竟然发出了金属变形的崩裂之声,僧人大大小小的关节处同时渗出金色的鲜血。
然而他却仿佛毫无痛苦,微笑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若以小僧的性命换世间百姓,施主不妨取走便是。”
“好啊,那就试试,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荒神愤怒的咆哮,手上力量愈发加大,僧人的金身瞬间裂痕密布,他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不是在开玩笑。
“别以为以前那点情分就能抵你一条命,我不是项星宇,你也不是我兄长,留你一条命只是因为你还有用!”
“与这无关,不管你是不是我弟弟,我都会尝试渡化你,我已经逃避太久了。若能以我的死唤醒你,一切都是值得的,这样我的罪孽也会得到清算。”僧人不屈的凝视他,话语铿锵有力。
“好啊,这么想死,以为我找不到其他人上位吗……哼,你们都太自以为是了,那就将你杀掉,再去屠尽天枢!”
所谓的兄弟又能如何,项星宇本就是六亲不认之人,向来利益至上,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而邪恶的荒神更是放大了他心中的邪念,现在的他不可能听进一句话。
僧人就这么保持的微笑,轻声诵念佛经,金身上的裂痕越来越大,金色的血液沿着伤口喷涌而出,很快又在业火焚烧中蒸发,他真的快要死了,他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这位皇帝的决心。
他是带着焚尽世界的恨来的,怎么会因为一两句劝说的话就停歇呢?
就在这时,空中传来一声大喝:“慢着!”
业火地狱里忽然吹气了风,莫名出现了无数张老旧的书页,它们像是从灰烬中重生,带着往世的力量抵抗着现实的侵蚀。
“都是些什么东西啊……”
钟鸣林站在一处高楼的楼台上,衣炔飘飘,仿若仙人,袖袍一挥,一道卷轴悬于空中,打开后是一张空白的画纸,钟鸣林手中多了一只狼毫大笔,随手便在画纸上勾画了起来。
笔墨泼洒,放荡肆意,钟鸣林可谓下笔如有神,不多时,一只形神皆备的荒神便跃然于纸上,钟鸣林提笔,又在其上添了几笔,顿时,一副巨大的镣铐没由来的出现,将荒神所有关节都锁住,令他动弹不得,被抓住的僧人摔倒在地。
这边再往里可就到了百姓居住的地方,得知风头的官员大多都提前带着一家老小逃跑了,可云麓百姓没有。
百姓无知,一旦知道这里会有大动乱,很可能会造成混乱,今夜既是危险,也是机遇,天枢不可能为了这些普通人的安危就打乱所有计划。
“小红绫,把他扔到一个没人的地方!”
钟鸣林冲着广安门附近高声呼喊,很快,一道身形风驰电掣般赶来,武红绫双袖红绫甩出,隔着老远的距离卷住荒神的六臂,用尽全力,将他甩向了皇宫所在的方向。
那里才是真正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