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途都是形态各异但是高低大小都极其相似的黑树,它们像是守卫一样伫立在道路的两边,就连附近的杂草灌木也不会越过道路的界限,泾渭分明。若不是极其确信自己走了许多路,看着周围一模一样的景象,时辰可能还以为自己才刚刚走进岔道。
途中他尝试过退后身后的黑暗,或是钻入道路两旁的灌木丛里,满足了一下自己的好奇心,反正有阿城在,除了上天下地之外应该也没什么不能做的,现在也没外人在,就算变出一架使用核动力的强袭机甲技术复合机体也没有问题(大误)。但是这些尝试无一例外都失败了,所有实现无法触及的地方都被凌厉的剑气所充斥,他才刚伸出手,几道细密的血痕就攀了上来,等到痛感传递到大脑中枢时拔出手,已是鲜血淋漓。
右手看起来血淋淋的很可怕,不过以他变态般的恢复力来看也不算什么,毕竟是小时候就敢摸电门的头号作死选手,时辰在好奇心怂恿下试着再进一步,刹那间一股极其强烈的心悸感突兀浮现,他马上向后退了一步,身后的黑暗也跟进一分,如同有灵性一般。
时辰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刚才那股心悸感让他无法忘怀,如果刚才宰进一步很可能会被瞬杀。绝对有什么强大到可怕的东西藏在黑暗中虎视眈眈,这个东西可能是某种寿命极长的远古生物,也有可能是某个残存至今的意志,
好就好在它没有任何恶意,应该是以保护这里为目的,不会有分毫进犯,要不然再他向黑暗伸手的一瞬间就已经死了,那个东西绝对有这个实力。
时辰再不敢乱碰这个树林的东西了,哪怕天上飘下一片叶子他也煞有介事地跳步躲开,生怕是别人丢的血滴子……
接下来的路走的安安稳稳,只是感觉好像走的并不是直线,脚下的道路看似笔直,实际上还是有一些弯曲的,加上两边一直都是相同的景色,一般人走过这里可能不会意识到其实是在树林里绕圈,但是时辰的精神力强大,周围的动静都在他的脑海中,自然不会漏掉这些细节,他下意识地校正了自己的步伐,避开幻阵刻意引导他走的路,沿着真正的直线道路走过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脚下的道路终于到了尽头,周围的景象出现了一点变化,前面是一块被黑暗围住的空地,地上和脚下的道路一样寸草不生,与周围的树林泾渭分明。
空地中间好像立着一个什么东西,隔着十几米远的距离,旁边又有影影绰绰的黑暗,看不太清,于是时辰拔腿便走了过去,他倒要看看,阿城为什么要指着他来这条路,还有,这树林装神弄鬼的,到底藏了些什么东西?
……
另外一边,齐元武其实并不是意志特别坚定的那种人,他能一路走到这里,一是靠着小时候的憧憬和执念,二就是时辰的陪伴了,不得不说,无论是干坏事还是走夜路,只要有人陪着,一身胆气起码翻上两番,就算这人是人头狗脑效果也差不多,关键得有人陪着。
现在时辰不在了,他一身强化buff瞬间掉完,还附带了一个胆怯的debuff刚才那个死字着实有些吓到他了,就连大长老也没能力刻下如此剑意凛然的字,如果他跟时辰位置互换,别说抹去那个字,就连多看一眼的勇气都不够。
他就在这种战战兢兢地状态下一直沿着脚下的路往前走,虽说心里害怕,可脚下速度却是不慢,而且由于他太过于在意心中的紧张感,反而没有怎么注意周围的景物跟脚下道路的些许弯曲,居然就这么巧之又巧地避开了树林中的幻阵,走出了直线,与时辰不谋而合。
要不然怎么说运气是实力的一部分呢?如果把他们两人换成别人,哪怕是武功高强、心思细腻的人,就算没被前面的死字震慑,这会儿也迷失在幻阵中不停打转了。若是派来一个手闲脚痒,好奇心爆棚,又不像时辰那样开挂的,可能已经被黑暗中的剑意重创,不死也得脱层皮,所以说这两个人都是幸运的,但是每个人得到的结果却不一样。
人在黑暗的环境下,感官会变得迟钝,齐元武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可能是一个时辰,也可能是一刻钟,总之不知道走了多久,前方的景色终于不是一成不变的黑暗了,一丝耀眼的光芒沿着视线的边际渗透下来,齐元武一怔,下意识停下了脚步,向前看去。
他自言自语道:“是到了出口吗?”
突如其来的光线让他习惯了黑暗的眼睛微微有些刺痛。他眯着眼稍微适应了一番,这才缓过来,打量了一下附近,确定没有陷阱之后,满心欢喜地踏出了一步,跨过一层透明的介质,来到了一个全新的空间,眼前顿时豁然开朗。
齐元武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确实是刚才穿过的森林,从这个角度看森林并不是很大,不知道为什么要走这么久,这地方果然邪门,不能久留。他定了定神,不再回想,视线向前看去,这里是一片山崖,跟森林里的道路一样光秃秃的,与外边山谷的姹紫嫣红截然不同,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山崖旁边孤孤单单地立着一座简陋的小木屋,像是没人生活的样子,除此以外别无他物,再往外看就是无边无垠的天空了,长老跟他们说过,云中境的面积不是特别大,不要在山峰外面乱走,一旦掉出界限,很可能就是寸草不生。
这里应该就是乱剑崖了吧,那么前面的小木屋应该就是大师姐住的地方了。
齐元武暗自叹了口气,没想到二选一的岔路自己都选错了,与宝藏失之交臂,好在从小生活在齐家,成长至今也没接触过外面的世界,齐元武的得失心不是很重,此时也不过是觉得错过了“宝藏”有些失落而已,并不会因此而怨恨妒忌时辰。
他稳定心神之后迈步走向小木屋,虽说已经不想请大师姐出手教训时辰了,不过来都来了,拜访一下大师姐再走也无妨,她一个人被关禁闭一定很孤单,他这么做也算是雪中送炭了,说不定大师姐一高兴还能传授他几手精妙剑招呢!
想到这里,错过宝藏的失落感一下子就淡了不少,他举起手刚想敲门,不料那木门自然就打开了,发出了一声绵长的“吱呀”
一张精致的脸从里面探了出来,并没有因为多日的面壁思过而消沉,正是时辰日思夜想的齐临月!
“大武?你怎么来这里了?”齐临月在精修的时候就感觉外边有动静,还以为是奶奶给她来送饭了,过来开门,没想到居然看见了平时几乎不会遇到的人。
“我……”齐元武挠着脑袋上的短节毛茬,该怎么说呢?难道说他们被欺负了请大师姐出山帮忙教训?刚开始他们想的倒是挺美好的,不过现在回想起来好像不太对,人家这关着紧闭呢,你咋咋呼呼地上去让人帮忙打架是怎么回事?齐临月心软,好说话,平时那些师弟师妹有什么要求,只要是不过分的她基本上都应下了,但这并不代表她是那种热血好斗之人,这会儿齐元武冷静下来就发现他们这事儿的出发点就不妥了。
“我什么我,有事就说啊。”齐临月脑袋往外探了探,看了一眼四周的情况,见四下无人,不禁好奇道,“你怎么穿过黑树林的?那地方没人带着一般进不来。”
刚才那个问题他就回答不了,现在这个问题他就更回答不了了,在那里支支吾吾半天,脸都憋红了,跟武林高手气血冲头似的……
齐元武本就有些憨憨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干脆直接转换话题:“大师姐,我都揍走了好久了,又渴又累的,要不然你让我进去歇一歇我再跟你说吧。”这是转移话题,也是缓兵之计,反正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万一等下时辰出来了,那也不用他解释什么了,说不定两个好武之人当场就能打起来。
他刚说完这个话,身体往前挪了一步,结果被一只玉手挡在了门外,他诧异地望向齐临月,后者认真道:“这屋子不能进。”
齐元武挠了挠脑袋:“为什么啊?”
齐临月皱起眉头,思考着该如何回复,想了想还是叹口气,反正没什么好保密的:“这个屋子就是我的禁闭室,里面有很强的剑意,如果没有实力贸然进来会受伤的。”说罢她身子一侧,让开了一个足够一人进出的空间,示意齐元武不信邪的话可以试试。
齐元武这下更尴尬了,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想出的提议又折戟了,但是眼下又不好直接表现出来,所以他试探性的向屋子里伸了伸手人家都这么说了,缺心眼才一下子闯进屋呢。
手指在触碰到屋内空间的一瞬间,仿佛是碰到了极其锋利的剑刃一般,一道不算太深的豁口陡然出现在指尖上,豆大的血珠从伤口渗了出来,滴在地上。
没想到这破砖烂瓦留存至今居然还有如此威压,根据刚才一瞬间的感觉,好像跟那个写“死”的人还有些关系。齐元武一愣,马上收手,哧溜一下离开屋子十米远的距离,要不是这边空荡荡的他还得找个掩体防止剑气追出来……
齐元武小声道:“这也太恐怖了吧,师姐你是怎么在这种剑意里生活的?”
齐临月捂嘴失笑道:“都说了你还不信,生活的话,习惯就好了,这是前辈留下的剑意,那位其实并无恶意,她留下的剑意能分辨出人的意念,只要你不要刻意进攻或者是冒犯禁制,它是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也就是相当于在重压下生活而已话说你刚才是不是在想着什么前辈讨厌的东西啊?”她还以为齐元武有什么歪心思呢。
“前辈讨厌的东西?”齐元武念了一句,心说前辈不会讨厌顾左右而言他的人吧,当下也是心一铁,准备把今天从巡逻遇见时辰到现在的事全部都说出来,不过他刚开口,就听见空气中一声“嗡”的鸣响,一阵尖锐而高亢的波动从黑树林那边传来。
两人同时向黑树林看去,那一声剑鸣只是开始,随后整座林子的剑气都遥相呼应,齐齐鸣叫了起来,所有树木都在剧烈颤抖,连带着脚下的大地和空间都开始震颤,黑树林好像在那一刻……复活了!
齐元武脸色一变,心说辰小哥该不会触发什么禁制了吧,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倒霉,刚刚齐临月还说不要触碰禁制就行了……
“跟我一起去看看怎么回事!”齐临月喝了一声,回屋拎了一把佩剑,脚尖一点便轻飘飘地冲了出去,她的脚步缥缈若无物,两三步就飘出了十几米,简直像是飞一样,看样子轻功又比前些日子长进不少,齐元武在后面看的有些惊讶,不过眼下也顾不得思考这些了,他也提前内力灌注双脚,两腿一蹬飞了出去,紧跟齐临月的步伐,一并冲向黑树林。
……
再把视线切回到黑树林,我们回到十分钟以前。
时辰看见空地中央有什么东西立在地上,看起来细细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不会真是一把神剑吧?
他加快步伐靠近过去,前方的黑暗被他的脚步所驱散,他终于看清了那个东西居然还真是一把剑。
这把剑长越一米,算是剑里面挺长的,剑身清澈无比,宛如出水芙蓉那般雍容而清冽,刃面寒光内敛,仿佛有一团光华流转其中,剑柄上的雕饰如星宿运行,闪出深邃的光芒,整柄剑神意浑然一体,凝视着便感觉像清水漫过池塘那般清爽而舒缓,然后又陡然一边,如壁立千丈的断崖,高耸巍峨,拒人于千里之外。
时辰下意识之下就想伸手握住剑柄,没想到一下扑了个空,这剑……是虚的!